第13章 疑慮迭生

冷鷙陰鬱的聲音,似從地府而來一般。

腦中驀地閃過那個女人的身影,淳於焉的眉頭不自覺的一皺。

沉聲道:“那個沐凝汐……莛兒,你覺得她是真失憶,還是假裝不記得?”

這從甫見到她溺水之後醒過來,便一直困擾他的疑問。

聽他突然提起沐凝汐,雖早已猜到這個話題不可避免,但蘇苑莛心中還是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凝汐妹妹自從掉入湖中,被救及至蘇醒,莛兒今日也是第一次再看見她,比之從前溫婉沉默的凝汐妹妹,現在的她,確實是性情大變,簡直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

“莛兒也問過大夫,他說像凝汐妹妹這樣的情形,許是因為落水之時,撞傷了腦袋,所以才會可能出現前事盡忘的症狀……”

蘇苑莛麵上絲毫不動聲色,沉吟片刻,方開口道。

這一番話,她雖說的滴水不漏,但她相信淳於焉對沐凝汐的失憶與否,已有決斷。

雖然她相信現在的沐凝汐真的完全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但女子特有的直覺告訴她,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如今的沐凝汐,不再委曲求全、任人欺淩,相反,潑辣、直率、無畏、巧舌如簧、機警聰慧……竟讓她第一次從一個女子的身上,感覺到威脅自身的氣勢。

她不知是否自己的杞人憂天,就像現在,在提到沐凝汐之時,身旁的淳於焉眼眸中那浮浮沉沉的暗光,她猜不透也看不懂。

這個總是將自己隱藏的極深的男人,如此的捉摸不定,雖然她一直無法完全的走進他的心裏,但她自認沒有人會比她更了解他,她也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完全的得到他,但現在,她卻突然敏感的覺察到,她難以靠近他的事項中,又多了一個,會是那沐凝汐嗎?

淳於焉也是心有疑慮。當初聽到沐凝汐並沒有死成,醒來之後便所謂的失了憶,他也隻是冷笑一聲,並不放在心上。

因為對他來說,她的死或生,對他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而直到今日,於花園中,她的種種表現,卻讓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了迷惑,並且想要了解的衝動。

不可否認,現在的沐凝汐,已經與之前懦弱無用的棋子大相徑庭,反而慧黠、倔強、不屈、敢怒敢言、伶牙俐齒,卻又仿佛帶著一抹笨拙卻澄清透亮的天性,幹淨、光明、不曾沾染世俗肮髒卑鄙的陰謀……

那樣積極向上美好的一切東西,令他迷惑,令他貪婪的想要占有,卻又殘忍的亟待摧毀……

他曾經懷疑過這所謂的失憶,乃是沐凝汐的偽裝,是她背後操縱的仇敵的另一場陰謀,但是他從她的身上,卻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來,或許她真的撞壞了腦子,所以從前的人與事,全都不記得了。

一念及此,淳於焉的心,竟不由得一跳。但隨之卻被他毫不留情的壓抑、拋卻。

不管如今的沐凝汐是真的失憶與否,也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對他來說,都是掌控在他手心的囚徒而已。

“不管那個沐凝汐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隻要他膽敢對本王與莛兒你做出任何的陰謀,在那之前,本王保證她不會有得逞的機會。”

深如千年寒潭的眸色,不由的一厲。

此時的淳於焉,渾身上下籠罩的暴戾之氣,令人陰冷而恐懼,卻是蘇苑莛所熟悉的四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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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陸籠晴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涼歡軒,安若溪剛剛沾到那堅硬的椅子上,便倏地一下如觸電般的彈了起來,摸著被打了好幾大板的可憐屁股,疼的直讓人咬牙切齒。

想到那變態王爺下令“重重的打”時的可惡嘴臉,一團火便不由得從心底騰的直燒了起來。

眼見著王妃娘娘吃痛的模樣,陸籠晴心中也不知是怎樣的滋味。

“娘娘,你沒事吧?”

開口間,陸籠晴已經上前扶住了安若溪,想起娘娘不顧一切的擋在她的身前,為她承擔杖刑,其時的感激與震蕩,到現在仍難以平抑。

“娘娘……這種傷藥很管用,塗上之後,三兩天便可活血化瘀,消腫止痛,讓奴婢為你上藥吧。”

安若溪看到她此刻手中拿著的,正是那側妃蘇苑莛在為她倆解圍之後,所送的一小瓶藥粉。

若不是蘇氏的出言阻攔,那她安若溪,隻怕現在已經屁股開花了。唉。

同樣是淳於焉的王妃,她安若溪,不,應該是沐凝汐,還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待遇咋就差別這麼多呢?

暫時容不下那麼多的感慨,安若溪決定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解決她可憐的屁股的問題。

剛想趕緊讓陸籠晴給她上藥,但是一回神間卻看到她蒼白的小臉,還殘留著五個鮮紅的手指印,秀麗的眉頭,因為每挪動一步,便痛得緊緊一皺,安若溪心中一動,不免有些內疚。

忙道:“我不是很痛,不著急,還是讓我先幫你敷藥吧。怎麼說你也比我傷得重,來……”

說話間,便不由分說的從陸籠晴的手中搶過了瓷瓶,示意她趴在床上,好為她檢視一下傷勢。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陸籠晴也有些習慣了安若溪的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但聽著她不顧身份要為自己這個婢女敷藥,還是不由得麵色漲紅。

“娘娘,這怎麼成?您是主子,而奴婢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侍女,理應由奴婢服侍娘娘才是,哪有反過來的道理?這於禮不合……”

聽著她一口一個“主子”“奴婢”的,安若溪還真的覺得相當的刺耳。

早在她剛剛醒來,接受了她所謂的穿越的事實之後,她便不止一次的要陸籠晴把稱呼改了,但她卻執拗的依然固我,沒辦法,安若溪也隻得由她。

但現在,兩個人怎麼也算是共過患難了,再聽她與自己這般的劃清界限,安若溪便十分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