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我父皇都容忍你的原因。”
等待少許，四皇子眼見李純把秘密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哂笑著開口。
若不是李純對於中央大帝有著成仙的關鍵作用，憑他這些年的作死行為，隻怕早就死了好幾百次了。
李純一言不發，當天牢再無滲透進來的光芒時，他才敢相信自己師父就是中央大帝的事實。
“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李純深吸一口氣，目光閃爍著莫名哀傷。
四皇子長歎不已，略顯歉意道：“並非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無法見你。”
“什麼意思？”李純眉頭不由緊皺起來。
憑他四皇子的身份，要見一個人，還不是跟喝粥一樣簡單，除了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剛才和你說了，我自出生以來，便被我父皇控製著，平時都是我的影子在外走動，包括現在你所看到的我，也不是我的本體，而是我的影子。”
說完，四皇子抬手，一縷光芒亮起，且搖曳了幾下。
卻見他的身影，包括他的手臂，也跟著光芒的搖曳而晃動起來。
“農安良也是你的影子？”李純好奇問道。
“對。”
四皇子毫不掩飾點頭，說道：“仙人賜予的道心中，有一道名為萬影幻象法的無上法門，我表麵上修的是我父皇的極皇道法，其實修的是萬影幻象法，我可以幻化出無數個影子，且都可以具現化，還可以凝聚虛假的三魂七魄，與我父皇的轉生之法曲工異同，隻不過沒有轉生之法那麼霸道，做不到鳩占鵲巢。”
“我早就想與你相見，並且將知道的一切如實相告。但卻不能，因為我父皇時刻都關注著你，且都關注著我，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會害得你像我一樣，被他控製，被他壓在玄黃塔裏，像圈養的豬，失去自由，養肥之日就是宰殺之時。”
李純悚然大驚，不覺間渾身汗毛倒豎，不敢置信道：“也就是說，從我入道開始，我的所有一切，所做一切，都在你父皇的觀察之中。”
“不，應該說從你出生開始。據我這些年收集到的信息，你無極道的那麵鏡子極為玄奧，好像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它會自己選擇無極道的傳人，每一代傳人氣數將盡前，他的鏡麵上，就會出現下一個傳承人的信息。”四皇子目光仿佛穿透了李純胸膛的衣服，定格在他貼身收好的問天鏡上。
這樣的說法，正好解釋了為什麼當年無極老鬼第一次見到李純，就哭爹喊娘，甚至抱著他大腿要收他為徒的原因。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下去，無極老鬼是不可能進入信仰之地的，他會在收你為徒後，立刻被拓跋家擒拿到東臨王府上，然後東臨王開始洗魂。”
“但他收你為徒後，立刻舍你而去，而且還不偏不倚的主魂脫離神魂進入信仰之地，很顯然，他背後，也有高人在指點。”
“我猜測，興許除了我之外，還有人知道我父皇的秘密，企圖拿他的伏矢魄，也就是你師父的主魂來大做文章。”
“也許，那位高人用了某種手段，讓他相信自己是中央大帝的伏矢魄了。他主魂進入信仰之地，有可能想抵達皇都，看一看中央大帝。隻要見到本尊，他就能激活本尊所有的記憶和手段。屆時，他就能從棋子變成下棋人，就算成不了下棋人，至少也不會這樣任人擺布。”
“我父皇也許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才會有東臨王指使拓跋家族阻撓擒拿他的事情。”
“你師父在經過我父皇轉生之法剝離出去後，可以說是獨立的主魂了，他有自己獨立的人格，有自己獨立的意識和思維，也有隻屬於自己的情緒，如果沒有被擒拿洗魂，重新回歸本尊，他會和你我一樣，在某天迎來天人五衰，壽終正寢。”
也就是說，李純所遇到的老鬼，是老鬼，並不是什麼中央大帝。
他是夏慶豐，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他對李純所有的溺愛和關懷，都是發自內心的，並不是什麼虛假的。
“師尊.....”這一瞬間，李純有種萬箭穿心的感覺，痛得他幾欲窒息。
緩緩閉上雙目，淚水便不住的從眼角溢了出來。
他想起了自己在夜家閉關的時候，看到老鬼那張痛苦的虛幻麵孔，那張幹皺的臉上，那渾濁的眸子裏，盡是不舍的溺愛。
也許那時候，老鬼也明白自己在劫難逃，從而利用玄奧的問天鏡，在與他做最後的道別。
“他不是中央大帝！”
抹去眼角的淚花，李純一字一頓回應道。
“之前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四皇子張了張嘴，想要安慰李純，卻無從下口。
從他表明身份的那一刻起，李純和農安良的關係，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你什麼意思？”李純聽出了他話裏有話，下意識問道。
“你師父的主魂，已經洗魂成功了。”
“他的自身因果，他的自主意識、思維、情緒，已經全部被洗去了。”
“他現在，已經被東臨王送到我父皇手上了。”
“今天，就是我父皇將剝離出去多年的伏矢魄，重新納回神魂的日子。”
“如果不是因為他要重新融入伏矢魄，將放在你我身上的注意力收回，我斷然不敢出現在這裏。”
四皇子眼神黯淡。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中央大帝注意力的第二次空窗期。第一次，是在他剝離伏矢魄的時候，那時候，他便凝聚出了農安良這個影子，一路追尋著他的伏矢魄來到龍國。
李純神情恍惚不已，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他的心頭。
他想要反抗，想要奮起反擊，卻發現，昔日自己引以為傲的實力，在絕對差距麵前，是何等的可笑。
棋子，安能跳出執棋者的手掌？
悲涼、無助、惶恐等等情緒，在他內心蔓延開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他甚至，失去了方向和判斷力。
“走吧，趁著我父皇閉關，我可以把你送出中央王朝，否則你會淪為我一樣的下場，變成豬圈裏等待養肥的豬。”
四皇子頓在半空的手，終於落下，摁到了李純肩膀上。
“沒辦法阻止了嗎？”李純強行壓下內心的種種負麵情緒，還是不甘心。
“阻止不了，就算阻止了，又能怎麼樣？無極真君的主魂，已經被徹底清洗幹淨了，他沒有任何記憶，沒有任何情感了。就算你搶到了手，他也不再是無極真君，不再是夏慶豐了。”
看到李純眸子裏的不甘和悲涼，四皇子不覺間也是悲從心裏。
李純和無極老鬼的感情，他深有體會。
這二人說是師徒，其實更像父子。而李純，也將他視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可現在，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老鬼徹底消失，那種有心阻止卻無力抵抗的悲哀，誰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