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的這番話，讓會議廳裏的眾人，心裏想法不一。
西醫出身的人，大多數都是微微一笑，不做任何評判，在他們看來，高科技的化驗儀器，要比中醫那落後老套的望聞問切，強出不知道多少倍，馮老所謂的各有利弊，在他們看來，也就是中醫給自己臉上蒙的一塊遮羞布罷了。
但中醫出身的人，卻是對馮老這番各有利弊，十分讚同。
高科技的化驗儀器又能怎樣？
還不就是隻能檢測一個結果嗎？
但，就敢保證這檢查結果沒有一丁點錯誤？或者，能夠全麵，一絲不漏的反應出來病人的病情？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電腦豈不是早就代替人腦了嗎？
看著台下眾人神色不一的模樣，馮老平靜的說道：“關於診斷方麵，西醫和中醫最大的不同，一個是憑借化驗儀器檢查結果以及個人經驗來判斷病人病情；一個是完全憑借脈象和經驗來判斷病人病情，不管是科技還是望聞問切，總而言之，隻要是能準確判斷病人的病情即可，最重要的，還是接下來的用藥。”
頓了一下，馮老接著說道：“在我們中醫中有句俗語叫做，五年學徒，十年藥方，因為在治病中，隻有在真正開具藥方時，在醫生這邊才算是真正進入到了治療階段，藥方的好壞，直接決定了病人能否痊愈，藥方開的正確，精準，就是藥到病除，拯救病患，而藥方要是沒有對症，不但沒辦法治愈好病人，還會延誤，甚至是讓病人病情惡化！”
眾人俱都是點頭。
大家都是身為醫療工作者，對於馮老這些話，自然是深有體會，感同身受。
“今天我給大家講的兩個病例，就是用藥巧妙，隻能用登峰造極，出神入化這些形容詞來描述我當時的心情。”
馮老說到這裏，看向了趙一凡，認真嚴肅的說道：“我知道這位教授，為人低調謙遜，不喜歡大出風頭，而在我今天準備講這兩個病例前，我也是反複斟酌考慮了許久，最終才決定拿出來講，我的目的是希望大家聽完這兩個病例，在今後的工作中，遇到一些棘手病情後，能夠換個思路，換個方法。”
眾人下意識齊刷刷目光看向了趙一凡。
雖然馮老並沒有說趙一凡，甚至是趙教授的稱呼，但是在座眾人中，誰也不是傻子，很明顯，馮老這番話是在說趙一凡啊。
接下來，馮老將龔老的病例，以及之前從薑濤那裏聽說到的以話做藥的病例，完完全全講述了一遍。
隨著馮老的講述，會議廳內眾人的表情，從好奇，到震驚，再到目瞪口呆。
最終，會議廳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對於這一幕情況，馮老之前早就心裏有所預料到了。
俗話說的好。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今天在座眾人，都是醫療工作者，而且還不是剛工作的菜鳥，俱都是工作了數十年的資深人士。
最差的人，都可以用一方名醫來形容。
這些人可以真正明白，如果馮老所講的病例中沒有摻雜一點水分的話，那這名“教授”的醫術，真是隻能用出神入化來形容。
在馮老講述之前，有些人還心裏不以為然，覺得馮老是言過其實，誇大其詞。
但是聽到“氣味做藥”“以話做藥”以及“天地萬物皆可做藥”等之後，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馮老……”
一個人忍不住站起來，看了一眼趙一凡，對馮老說道：“您說的，是真的嗎？”
“小唐啊，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如果不是我的親身經曆，我怎麼可能會將這樣的病例，拿出來在這樣的場合裏講呢？”
馮老認出來了說話的小唐，是京都市中醫院中很有名氣的一位醫生，馮老並沒有因為小唐不相信自己的話而不滿，相反，在馮老看來，小唐的反應很正常——如果小唐沒有這樣的懷疑，那才不正常呢。
“是您的親身經曆？”
小唐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轉過身來，震驚不已的看著趙一凡。
趙一凡苦笑不已，這馮少剛，簡直是不讓自己出風頭，他就難受啊！
“沒錯。”
馮老點了點頭。
“馮老。”
又有一個人站起來，嘴裏喊著馮老的名字，眼睛卻是一個勁兒的往趙一凡那邊瞟，他說道：“您講的這個氣味做藥的病例，在病例中，這位教授所開具的藥方，對此解釋是‘以形補形’，我知道您是中醫界中的老前輩，馮老，您對於這個‘以形補形’這句話，怎麼理解呢？”
馮老點了點頭，說道：“我昨天回去，仔細想了一下，我覺得‘以形補形’還是很有它的道理的，當然，我也知道，很多人對於‘以形補形’都有看法和偏見，認為這是一種完全是主觀臆想的治療方法，曾經有一種主觀論調就是，如果真可以以形補形，那麼一個病人腿摔壞了，讓他吃雞腿，難道就能補好嗎？”
說到這裏，會議廳裏有輕微的笑聲響起。
其實中醫有很多說辭，觀點，以及治療方法，在大眾看來都是有些荒謬，甚至有種“搞笑”的感覺。
以形補形。
就是受到反駁最多的一種。
像是馮老說的這個，病人摔壞了腿，吃雞腿難道能治療好嗎這種觀點，就是曾經許多人拿出來反駁以形補形的說辭。
“我隻能說，這種主觀論調，完全就是詭辯。”
馮老認真的說道：“真正的以形補形，應該是‘形態’‘形意’而並非是‘形狀’，這才是以形補形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趙一凡聽到這裏，微微點了點頭，對馮老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馮老看到了趙一凡讚賞的目光後，登時精神大振，麵露笑容，繼續說道：“像是摔壞腿，吃雞腿，秉承這種以形補形論調的人，我隻能說他不懂中醫，更不懂華夏國文化……”
一上午的時間，基本上都是馮老在主講。
到了飯點，結束之後，馮老注意到趙一凡直接回到了房間，並沒有去餐廳，他來到趙一凡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趙教授，是我，少剛。”
“進來吧，門沒關。”
裏麵傳來趙一凡的聲音。
“趙教授。”
走進去後，馮老將房門關上，恭聲對趙一凡說道：“今天講您的病例之前，沒有得到您的首肯，希望您不要生氣。”
沒錯。
馮老心裏，的確是稍微有那麼一點忐忑。
因為原本馮老設想的是，將趙一凡請到台上去，由他來親自講述這兩個病例。
但趙一凡的反應，立刻就讓馮老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趙一凡並不是喜歡高調出風頭的這種人物。
所以馮老立刻打消掉了邀請趙一凡到台上的想法，改為了自己主講。
其實這一次的醫學交流會，原本是馮老和梁斌兩人，輪流交替，各自講一點東西。
但是經過昨天那一檔子事情後，梁斌昨天晚上就找到馮老，借口說自己有事兒，今天就不來了。
至於有什麼事情，馮老心裏很清楚，那是因為梁斌沒有臉再來了。
所以主講人，就剩下了馮老。
這個任務馮老是不願意接下來的，但是沒有辦法，誰讓他是醫學界中的名人呢？這種級別的醫學交流會，必然是要有德高望重的人來壓陣的。
“嗬嗬，少剛，你想多了。”
趙一凡聞言擺了擺手，笑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還不至於因為這個事情而生氣。”
聽到趙一凡的話，馮老懸著的心，終於算是落地了。
雖然他之前也覺得，趙一凡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但，那畢竟是自己想的而已。
閑聊了幾句後，馮老忍不住問道：“趙教授，您真不打算到台上講一點東西嗎？”
之所以不死心的還想讓趙一凡到台上做主講，馮老的目的，除了是讓眾人認識趙一凡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想要從趙一凡這裏，學習到一些東西。
比如用藥，以及治療思路等等。
俗話說的好。
如果懂得的知識，是一個圓圈的話，那麼隨著這個圓圈不斷變大，那圓圈外麵不懂的知識，也是跟隨著越來越多。
馮老自幼學習醫術，幾十年沉溺下來，隨著眼界，經驗的不斷累積，放眼在國內，在中醫一道上，能夠讓馮老敬佩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
但趙一凡絕對就是其中一個。
正因為如此，馮老才想讓趙一凡去台上主講。這樣的話，自己也能學到點東西，不是嗎？
“還是算了。”
趙一凡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這東西，其實平時講再多，也沒什麼作用，關鍵是要看個人的領悟力。”
“這倒是。”
馮老仔細琢磨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趙一凡說的沒錯，任何事情都要看個人的領悟力，這就像是同樣在一間教室裏學習，同一個老師的學生，但考試結果卻是各有不同。
想清楚後，馮老不免有些遺憾，詢問道：“趙教授，今天下午醫學交流會就結束了，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