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芮呲牙一笑，麵上卻沒有笑意，反而帶著並沒有狠意的凶狠，就像一隻狼崽子，還沒有長出牙，卻在學著威脅嚇唬人了。
顧秉之的笑意加深。
“好看嗎？好笑嗎？好玩嗎？”聞芮式三連問。
顧秉之不答反問：“你真的是聞兄的親妹妹嗎？”
什麼仇什麼怨，才能讓她這樣落聞學深的麵子，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顧秉之想，以前他還想過，娘隻有他一個兒子太孤單了，要是能再有個妹妹就好了。
現在嘛，看看聞芮，顧秉之忍不住萬分慶幸，自己沒有一個這麼凶殘的妹妹。
這哪是妹妹，是來討債的債主吧。
聞芮沒跟顧秉之閑扯幾句，就拔腿飛快跑了。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些欠打，怕等聞學深回過神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追上來抓著自己打一頓。
等聞芮滿臉笑容，蹦蹦跳跳的回去時，已經賣完豆腐收拾好東西的蘇氏點了點她的鼻尖，“遇見什麼好事情了，這麼開心啊。”
聞芮眨眨眼，“今天大堂哥去酒樓吃飯沒錢，我給他送錢過去，幫了大堂哥一把，我覺得很心裏開心呀。娘，回去奶奶大伯父大嬸娘會不會誇我呀？”
“當然會的。”
幫了聞學深一把，在蘇氏眼裏可是做了件大好事，說不定還能趁聞老太婆心情好的時候，好好說一下，求她明天別讓芮芮跟著了，讓芮芮在家待著休息一天。
蘇氏這樣想著，心情也輕快了起來。
聞芮本隻是隨口糊弄一句，卻沒想到蘇氏當了真，樂津津的想著回去之後怎麼跟聞老太婆邀功。聞芮吐了吐舌頭，今天晚上，不清楚情況的聞老太婆可能真會被她們給糊弄過去，給她和蘇氏幾分好臉色看。
但是等明天聞學深回來後……
等明天再說唄。
回去的時候，時間沒有早上時急著趕去縣城開攤子那麼緊張，母女倆的速度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一邊閑聊一邊往家走。
聞芮給聞學深送完銀子回來的時候，看見街邊賣的一個食材，突然萌發了一個想法，她看著這會兒蘇氏的心情正好，就試探的問道：“娘，你說我們除了做豆腐，再做一些用豆子做的零嘴兒小吃來賣，好不好？”
“好啊，怎麼不好。”蘇氏沒當真，隻以為是女兒饞壞了，變著法子想從家裏找吃的，“隻是不能做太多，免得被你奶奶察覺到了。”
“娘，我是說真的，真的去賣了賺銀子。”聞芮正色道，“我想過了，那些零嘴是用豆子做的，成本不高，所以咱們的賣價也可以低點。”
“縣城裏賣的吃在嘴裏有味道的零嘴兒都可貴可貴了，普通人家也就逢年過節走人情才會買些送人，咱們這個性價比最高，可比那些蜜餞什麼的實惠多了，而且市麵上還沒有其他人賣過，衝著‘新穎’，也會有很多人買來嚐嚐。”
聞芮說得頭頭是道，表情正經，讓蘇氏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嚴肅起來。
蘇氏這做豆腐的手藝是在娘家學的，所以她能賣豆腐賺錢。但她也僅此而已了，她隻知道聞老太婆同意給她豆子去做豆腐，豆腐做好就送去縣城賣，擺個小攤子在那裏，等人主動上前來問，什麼營銷啊、拉人啊的手段全都不會。
現在聽聞芮一會兒說成本、一會兒說性價比、一會兒說新穎什麼的，她不停的點頭，但實際沒聽懂多少。
等聞芮說完，見她雙眼發光的望著自己，蘇氏愣了一下，訥訥道：“那，那你到底要做什麼吃食啊？賣吃食可是要加重料的，你奶奶怕是不會給你錢去買調料，咱們咋做啊。”
聞芮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嘻嘻笑著，她抱住蘇氏的胳膊撒嬌：“娘，咱們也存點兒私房錢吧。”
別每次都老老實實的把賣豆腐賺的所有錢都上交了。反正就算老實都給了，聞老太婆也還是會嫌賺的少了，覺得她們偷偷亂花了。
聞芮撇嘴，聞老太婆也從沒想到，做豆腐從來都蘇氏一個人在坐，就她一個女人那丁點兒的力氣，就算再加上自己，大清早的，又要趕時間，能磨多少豆子出來。
聞芮早就對聞家、聞老太婆對待蘇氏的態度十分不滿了。
但這隻是聞芮的感覺而已。
蘇氏摸了摸她的發頂，拒絕了她，為難的想了一會兒，蹙眉道：“如果你真的想去做的話，娘就開嫁妝箱子，給你拿點兒錢你去做吧。”
頓了頓，蘇氏放下東西，拉著聞芮的手，“芮芮，你奶奶對你不好，偏心你大伯父一家子，你可以不高興，娘不會說你什麼，但是……有些事卻是不能做的。雖然做豆腐出力氣的是咱們，但這豆子是你二伯父種的呀，家裏做豆腐的東西也都是你爺爺奶奶的。”
“而且咱們孤兒寡母在家裏吃喝用，做這些事也是應當的，不然豈不是白吃白喝了，你大伯大堂哥是讀書人，人人尊敬的，咱們倆比你大伯大堂哥還不如。”
蘇氏語重心長，她早就有些察覺了，自從女兒死過一次後，除了對自己之外，對聞家的其他人就像是對陌生人一樣斤斤計較，跟二房合得來，更多的也像是在互惠互利。
她知道，女兒這是寒了心了，她當初又何嚐不是呢。
但人不能光念著壞處，也要想想好處。
聞老太婆嫌棄了她們母女十幾年，除了這次為了學深侄兒的彩禮錢，也沒把她們母女餓死冷死，有的吃穿住。
蘇氏更怕的，是女兒性格太過偏執，走上了一條以自我為中心，誰都不管不顧的自私道路。
聞芮不知道蘇氏想得這麼複雜，隻當蘇氏真的對聞家充滿了感恩，安靜的聽她說了一通大道理後，竟然有種“她說得很對”的洗腦感覺。
不過不管怎麼說，聞芮基本確定了蘇氏的態度，暗暗歎氣，看來這個隻能在分家之後才開始正式做起生意了，目前階段隻能練練手。不然，就算生意做起來賺到了錢，蘇氏也一定會上交給聞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