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趙秋香在村裏出名的多嘴多舌,家裏殷實,丈夫又老實,平時最愛幹的事就是聚集一眾長舌婦人說東道西。
原來的餘年懦弱無能,最是合這些婦人心意,往往被趙秋香擠兌得隻敢自己氣得哭,餘老太知道了,還說說得好!
餘年冷冷地掃了這兩個多嘴多舌的:“看來兩位嫂子是賣出經驗賣出癮來了,張嘴不會說人話了!”
“嘿,你怎麼說話呢?”趙秋香頓時急眼了,跳下來擼袖子想幹架。
“我說的人話,嫂子狗言狗語習慣了聽不懂也正常。”餘年牽著驢往前走,連眼皮都不夾她。
趙秋香咬著牙,掄起兩隻胳膊就撲了上去,想要好好錘一頓這受氣包!
沒想到,她才撲到驢屁.股附近,大黑驢嗷嗷叫起來,兩個後蹄亂蹬亂踹,一蹄子擦著趙秋香肚子踢過去。
“你、你,你還敢用驢傷人!”趙秋香嚇得連連躲閃,連邊兒也不敢湊了。
“嫂子這話說得可不對,我方才什麼也沒做,不是嫂子撲上來驚了驢,差點把我東西都撂地下嗎?”
餘年手衝著趙秋香一攤:“嫂子,我買的東西要是壞了,你得賠我!”
趙秋香先被驢嚇了一跳,又被她要錢這一招給弄懵了:“做什麼,什麼賠不賠的,這不是沒事嘛。”
她還真怕剛才黑驢尥蹶子,把餘年東西砸壞了,賴在她身上,連忙轉身就走。
一邊走一邊嘴裏還念念叨叨:“你個小蹄子,我找你娘來好好收拾你,看你還神氣什麼。”
餘年切了一聲,她才不怕那個便宜娘餘老太!
將東西都撂家裏,餘年攥著七文錢往李三家還了驢。
臨走她還給大黑驢又喝了一瓢靈泉水,抓了一把粟米香香嘴,實在是大黑驢的脾氣深得她心。
驢主人李三不無驚詫地看著驢在餘年手下溫順老實:“餘年你和這驢倒是有緣!”
李三說完就自己覺得不對,滿臉通紅:“我的意思是說,這驢和你有緣。”
好像也沒差......
餘年抿嘴笑著,摸摸驢頭:“我也覺得,這驢並非凡品啊!”
大黑驢戀戀不舍地噴了個鼻,跟著主人往裏走的時候還不住回頭望餘年,那真叫一步三回頭。
可惜,她現在手裏還沒幾個錢,要不然一定向李三買了大黑驢。
忙活這一通,餘年才能回家真正歇歇。
“媳婦兒,媳婦兒。”
才一開門,一張帶著憨厚笑的俊臉就出現在眼前,餘年頓時心情變差。
還不如是張驢臉呢......
傻子相公沒覺出媳婦兒嫌棄自己,嘿嘿笑著蹲到肉骨頭跟前:“媳婦兒,香!”
沒熟呢,生肉香什麼香。
乖兒子餘昇滿麵憂愁:“娘,你哪來的錢買肉,是把爹給賣了嗎?”
餘年噗嗤一笑,在他腦袋瓜上輕拍:“好兒子,放心吧,娘是找著賺錢的路子了。”
見兒子臉上轉憂為喜,和傻子爹一塊蹲在骨頭跟前,餘年暗自琢磨,娃他爹傻歸傻,長得不賴,沒準真能賣出去。
好兒子,開闊了娘的思路,這回賣龍蝦,下回再賣你爹。
傻相公不知道餘年想好事,指著筐裏的牛骨頭:“咬,咬不動。”
白森森的骨頭上赫然是兩個淺淺的牙印。
廢話,你就是條狼,硬邦邦的老牛骨頭也啃不下一塊來。
餘年滿心想著要好好處理牛骨頭,在自己家的小破院裏來回尋了好幾趟,好容易翻出一把生了鏽的鐵錘,和勉強能切動菜瓜的斧頭。
她一手拎錘,一手拎斧,這玩意兒好沉啊,以她的小身板,提著都累,別說掄了。
於是餘年的目光飄向了身強力壯,人高馬大的傻子相公。
餘昇看娘親手裏拿著凶器,站在院裏不言不語地看著爹,忽然一個激靈。
他驚恐地抱住傻爹小聲說:“爹,咱們完了!娘買肉是給咱們做斷頭飯!”
怪不得娘最近特別不一樣,對自己和爹沒打沒罵。
以前可沒這麼好的待遇,娘一天天的滿肚子怨氣,撒不到別處去,隻能往自己和爹身上撒。
爹是傻子,對他好點差點也覺不出來,餘昇可不是。
他天生聰明伶俐,在這家裏,自從學會了說話,就學會了看眼色。
前兩天娘從外祖母家回來,變了一個人似的,他還以為娘是真變了,現在看來,娘是早就預備著一家人整整齊齊......
“娘,娘,求你了!”餘昇哭得嗷嗷的,就差抱著他娘的腿求饒命了。
餘年卻是給他哭傻了,這孩子,怎麼有肉吃還哭上了呢?莫不是饞哭了?
“好好好,娘快點。”餘年手裏拿著錘子斧頭,叫傻相公,“那誰,你過來。”
誰知餘昇一聽,還當娘親是要動手:“娘親不要啊,爹,爹你快跑!”
好個餘昇,雖然隻有五六歲,身板還夠不著餘年的腰,卻十分勇敢地撲上去,抱住娘的膝蓋頭,好給爹爭取逃跑的機會。
餘年被兒子撲過來嚇了一跳,連忙兩手往外乍著,生怕手上的凶器碰著孩子。
“餘昇,你搞什麼呀!”
“娘,嗚嗚嗚......你要打要殺就衝我來好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嗚嗚嗚”
餘昇再怎麼勇敢,死到臨頭不由得不怕,哭得滿臉鼻涕淚水,全蹭到餘年的褲子上。
“啊啊,”傻子相公不懂兒子哭什麼,媳婦兒惱什麼,也撲過去抱住餘年一條腿,“打、打我,不打他。”
餘年又氣又笑,好好地上了趟城裏,掙了錢買了好東西,這兩個倒鬧起來。
“都給我起來,沒人要打你們,殺你們!”餘年一聲喝,一大一小僵住。
“真的嗎,娘?”餘昇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偷瞧娘的臉色。
“真金不怕火煉的真,一百分的真,快都給我起來!”
餘昇見他娘說得那般認真,才抹了臉,站到一邊。
想想也是,就算要吃斷頭飯,誰家又會買老牛骨頭來做斷頭飯呢?
父子倆這茬剛好,門口又傳來哐哐的砸門聲。
餘年不禁肚子裏直罵:這一天天的,沒個消停時候,再鬧下去,她可真要發瘋啦!
將錘子往旁邊一扔,她順手提著斧頭就去開門了,心裏還想著是不是跟牛嬸家借塊磨刀石。
“誰啊?”
門板打開,後麵的人本來一臉怒意,看到餘年手裏的斧頭後,嚇得一哆嗦。
“你,你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