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9章百家之長鎮山拳
血海颶風翻騰。
兩道身影相對而立。
海上的風吹到了海岸邊,亂了郭昭的銀色短發。
韓霽低聲問道:“她怎會知曉古法律規?”
郭昭抬手摸了摸耳垂閃著光的耳釘,虛眯起了一雙狹長的眼睛。
古武律規,和別門別派甚是不同,多有新奇之意。
譬如這少說廢話。
“律規算不得什麼隱秘之事,隻要是古武族人都知道。”
郭昭看了看四方,海岸邊沿彙聚著的很多古武族人,都是熟悉的麵孔。
天梯論劍的這些時日裏,她聽到了不少旁人刻意泄露的風言風語,說葉楚月是從前被權清皇趕出去的古武族人。
若是如此,便能說得通葉楚月精通古武道法之事。
不過——
郭昭眼底倒映海麵,流轉著瀲灩的光澤。
“那些聲音,太刻意了。”她喃喃自語。
“什麼?”韓霽始終盯著海麵論劍的一舉一動。
“沒什麼。”
郭昭搖搖頭回。
“小昭,此番論劍,你希望誰勝?”韓霽問。
郭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是認真思考韓霽的問話。
“你呢?”半會,郭昭反問。
“我不知道。”
他希望拓跋璿勝,那可是古武一族的二把手,亦是帶著韓霽、郭昭進入古武一族的引路人。
拓跋璿在古武道法的造詣,肌肉力量的絕對性和爆發力,儼然就是一個徹底的武癡。
因而,真正熱愛古武道法的人,半數以上會對拓跋璿有著近乎狂熱的癡迷。
韓霽亦不例外。
但,觀戰之時,他的內心又會有另一種衝動。
葉楚月,真的會是葉皇祖嗎?
郭昭伸了個懶腰,勾唇恣意一笑,“巧了,我也不知道。”
話音才落便沉了沉眸。
古武道史有過記載,古武初代門主葉皇祖,死於一次任務的失敗,從高樓摔下,死於脾髒破裂。
郭昭對這段記載不僅過於了解,私下還去查詢過,亦有著疑惑。
她總在想,葉門主那樣的人,生前幾乎是毫無敗績,唯一的一次敗績,是最後一次任務,且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那樣身手不凡的一個人,當真會這樣落魄地死去嗎?
她前後幾次想要查詢有關於葉門主最後一次任務的詳細情況,但被族裏時常佝僂著身體走路的白發老巫師給阻止了。
她甚至想去找權清皇門主說出關乎此事的疑點。
才到門前,就被老巫師攔住。
但她和那白發蒼蒼的老巫師,從來沒有過交情。
哪怕她後來幾次三番想要求見老巫師,老巫師都將她拒之門外。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是為什麼,但卻把關乎初代門主葉皇祖的疑點,藏在了心底的至深處,從此不跟任何人提起。但她知道,總有一日,她會查清楚,會找到那次任務的背後故事。
思及此,郭昭深邃幽冷的眸,像是洇開的夜色一樣。
她輕吸了口氣,定定地望向了楚月,心思重了幾分,眸光輕輕地顫動。
拓跋璿的古武道法很強,甚至在門主權清皇之上,且對權清皇有著絕對的臣服。
古武道法內,拓跋璿絕無敵手,一人之力就有萬鈞之勢,任何修習古武的人,都得輸。除非......除非塵封的戰將覺醒,葉皇祖親臨......
“轟!”
拓跋璿腳掌猛踏血海,飛濺起亂珠如碎玉。
她邁動雙腿,直奔楚月,並未用到那兩把刀。
赤手空拳,近身肉搏,任何靈氣相關沉寂如潭,隻有最普通但深蘊奧義萬千的戰法。
圍觀的修行者們,無不是聚精會神,仔細瞧著即將到來的精彩。
拓跋璿的十二連勝,古武一族和葉楚王的恩怨糾葛,以及雲都一戰的血腥,都讓人對這場論劍充滿了萬分的好奇。
最關鍵的事,觀望強者對戰,極其容易心生感悟,若是得到造詣開了竅通,且是半生有益的事情。葉楚月的四階真元境或許在這天地多如牛毛的地方,亦如米粒之輝毫不起眼,但此人的道法宛若妖才,將一切運轉自如,尤其是在對戰方麵,簡直就是天生的戰士。
“聽說,這副門主拓跋璿的古武實力,不在門主權清皇之下。”
有人熱切討論。
“看來此番論劍,定會精彩,有的是看頭了。”
“不知葉楚王會運用何種道法來應戰。”
“等等......葉楚王......那是古武道法嗎?”
“......…”
眾人目之所及,海麵風聚。
應戰的葉楚月,竟未使用任何的靈力。
非但如此。
她還直接用精神力把仙根、丹田這些給封鎖了。
甚至連刀劍都不用。
亦是赤手空拳地回應疾馳而來力拔山兮的拓跋璿。
“這孩子瘋了不成?”青玄門長老正欲飲一杯茶,見此情形,拿著茶杯的手不由地抖動了兩下,“她逞這個強做什麼?”
先前拓跋璿的實力都表現得明顯了,古武道法的造詣簡直就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葉楚王實力高超,實戰經驗豐富,亦是個不可多得的修行天才,完全可以用其他道法去跟拓跋璿對戰,偏偏用自己的短處去戰拓跋璿的長處,這不是逞強是什麼?
隋垚長老眉頭緊蹙。
雖說他為了利益家族前程,和葉楚月針鋒相對過。
但幾番接觸下來,他並不討厭這個孩子,甚至期待著她來上界大展拳腳。
“天若要其狂,必現欲其狂。”臨淵城主嗤笑了聲。
骨武殿主不解道:“葉楚王,不該是這般的不謹慎之人......”
楚月獨用古武道法不開兵刃的事,在天梯之地引起了軒然大波,使得這場如火如荼的論劍,推向了高潮,猶如是最猛烈的暴風雨。
“砰!”
拓跋璿的拳法有磅礴之勢,如有龍象之力,並無多餘的招式,直接砸向了楚月的麵門。
拳風剛猛不說且還靈活多如雨下。
楚月足踏凡人步,氣力封鎖,身輕如燕更是敏捷像鬼魅。
她飛速閃避著拓跋璿的拳法。
不管是拓跋璿出拳的速度,還是她的閃避,因短時間內次數太多和速度太快,導致肉眼所見的海麵上兩人都出現陣陣的虛影了。
“怎麼了?大名鼎鼎的葉楚王,隻會躲隻會守而不敢向前半步嗎?”
拓跋璿一麵利落地出拳一麵問。
每一拳打出,罡風呼嘯而過,麵前的長空好似都要被撕裂。
過猛過快的拳,似還閃爍著電光火花。
楚月在海上邊退邊觀望拓跋璿的路子。
拓跋璿在古武道法的造詣實在是高,甚至在她初代道法所留下的傳承的原有基礎上,增添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以說楚月曆經歲月流逝,和曾經誌同道合的朋友共創古武一門,後來也親手帶出了許多有天賦的人,但天賦高到像拓跋璿這樣的人,卻是獨一份絕無僅有的存在。況且楚月不管對陣何人,從未輕敵,哪怕古武一門出自於她手,麵對拓跋璿這樣的前者,亦要謹慎對戰。
“這真是人身上該有的勁道嗎?”
修行者目瞪口呆,“古武一族,倒是都是群什麼妖孽,這位副門主的身體,沒有任何靈力的潤色,焉能爆發出這樣驚人的戰鬥力?”
“葉楚王真打算用相同的古武道法應戰嗎?一直被動防守,遲早是會退場的。”
“怎會?拓跋璿之強,何等厲害。再者葉楚王封鎖了仙根丹田又如何,到時候見識到了拓跋璿的厲害,承受不住之際,隻要解開仙根丹田上的封鎖就行。她可從未說過自己一定要用古武之道來論劍,往小了說就是在座諸位在胡傳罷了。”
“諸位兄台,莫不成葉楚王用古武道法是虛晃一槍,被步步緊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再出其不意使出刀劍靈力的修行之法,豈不是可以說一成勝算?”
海綿對戰激烈,周遭的圍觀者們亦未閑著,對這場論劍的議論聲很多。
“葉楚王,你不行了啊。”
“隻會逃避嗎?”
拓跋璿的嗓音低沉好似悶雷,炸裂在每個人的耳膜。
她勾著唇笑,像是一個理智的瘋子。
既透露出了自己武癡癲狂的一麵,更有著雲都之戰為門主權清皇雪恥的報複性。
魁梧健碩的身體,臂隨肩動,看似一拳,實則打出了全身的力量。
而不管打出去了多少拳,她都不會累不知疲憊,反而會愈發雀躍興奮。
給人一種錯覺——
哪怕她因戰鬥而死,亦會有著酣暢的笑意和她一道奔赴黃泉。
拓跋璿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以武為尊和恩義為重的地方和時代,她從來都不會缺崇拜者,她一直備受矚目,每當她施展古武道法,都會是她人生最光輝的時刻,便像是為古武而生的一個人。
“轟!”
臂隨肩,肩隨腰。
滿身的肌肉群不斷組合跟著一同爆發。
看似簡單粗暴的每一拳,都有把岩石砸碎為齏粉的勁力。
“何不拿出雲都之戰的氣勢來?”
“古武道法,可不是你能褻瀆的。”
“拔劍吧,拔刀吧,拿出你引以為傲的淩厲,然後當一個不甘願的失敗者。”
“古武,萬歲。”
“......…”
拓跋璿低沉又發啞的聲音,就像是數不清的雷聲密集,在陰霾天裏轟隆作響。
楚月接連後退,閃避的速度越來越快。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陰陽拳法,五行身法。”她低語罷,淺金色的眼眸漾起了光澤。
拓跋璿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古武道法的融會貫通儼然到了驚才絕豔的地步。
拓跋璿攫取道法的精粹,棄之糟粕,結合華夏古老源遠流長的文明和自己的領悟,形成了一種新的拳法。
“躲啊,繼續躲啊。”
拓跋璿低吼出聲,拳如猛虎下山之勢。
一個瞬間就能打出十幾拳。
楚月眉眼噙著笑意,胸腔內像是有一團火,沿著脈絡朝四肢百骸蔓延,全身上下在頃刻間就燥了起來,血液緊跟著沸騰,同樣有棋逢對手的興奮和狠絕。
“轟!”
軟靴踩海,她不再躲。
化守為攻,她出拳如龍!
古武,鎮山拳法。
集百家之長,以強對強!
倆人的拳頭相碰,虎口掌骨連帶著臂骨都在酥酥麻麻的痛。
彼此之間水柱拔地而起,白珠四濺亂人眼球。
旁觀者們定睛看去,亦隻能看到倆人的身影。
“鎮山拳?”
郭昭往前踏出了一步,手掌冰冷又顫了下。
鎮山拳,葉皇祖所創。
號稱一拳鎮山,巔峰拳法之一,上限無量。
古武族內修習鎮山拳法的人很少,因為要對古武道法有著絕對的了解才行。
鎮山拳法集五髒六腑之力,運用四肢百骸周身兩百多的骨頭。
可以說,若有絲毫的錯處,就會在身體留下損害到元氣且永遠不可療愈好的重創。
故而,這一拳打出,對於郭昭、韓霽以及海岸邊沿全部的古武族人來說,震撼之強不亞於天崩地裂。
拓跋璿恍了下神。
她皺起眉問:“你是什麼人?”
“下界之主,雲都王,菩提星雲宗弟子,劍星司首席大弟子。”
楚月勾唇,肆然挑起眉梢,笑得張揚,“你說,本王是什麼人?”
拓跋璿固然四肢發達,但絕對不會是個頭腦簡單的人。
她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著楚月,心底生起疑點,腦海裏浮現了一個人。
初代門主。
她不知那人生得模樣如何。
隻有個大概的身影輪廓。
她想,那是站在古武道法巔峰的人。
“不管你是誰,我隻要今日你是我的手下敗將!”
拓跋璿咧著嘴極端地笑。
而後,拳如疾風驟雨。
“開天拳!”
“太極拳!”
“六合拳!”
“兩儀八卦拳!”
她以五行身法為中心,猶若時鍾擺動的起點,不停地切變拳法。
就算是葉門主親臨又如何?
能夠酣暢一戰,是她拓跋璿的人生幸事!
“淩風拳!”
“玄寒拳!”
“飲血拳!”
“來啊,不是很能躲嗎?怎麼不躲了啊葉楚王,別像是個窩囊廢一樣在我的拳下殘喘!”
她是一個出拳的瘋子。
還是個遇強則強的戰士。
那一道鎮山拳根本沒讓她有一絲害怕,隻會讓她有著更強更多更強烈的戰鬥欲望。
旁人見狀,無不是驚詫。
拳法,還能這樣改變?
短短的呼吸間,竟有變更出這麼多截然不同的拳法?
更讓人意外的是,葉楚月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隻守不攻,竟然出拳直麵對方的鋒芒,兩眼裏的堅定像是遠方淩雲佇立的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