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3章舊時戰友今時鋒
如野獸般的低吼之聲,響徹王宮內外。
巨大的屠龍陣,瀲灩著熾盛的光,如盛夏晌午的驕陽。
烈日之光時而如驚濤駭浪,海的波紋般往外蕩去。
時而如烏雲之上密集在漩渦的龍卷風。
道道晦澀難懂的符文漂浮在屠龍陣的暴風雨中。
鼎盛的屠龍陣,對上消耗氣力變得薄弱的上古之龍。
儼然是穩操勝券之局!
“轟!”
傳承於上界薑君的雙刀斬,赫然往下劈。
千道歸墟丹,便如一千個熾烈的太陽在她身後。
原是夜幕降臨現白月的晚上,竟是比那白晝之下的山野還要亮堂許多。
光芒刺目。
刀鋒震耳。
一人雙刀,拚盡全力。
兩把刀刃撞到陣法的那一刻——
夏時歡麵門的仙門徹底敞開。
她回眸看去。
看見兩條裂開的臂膀。
屠龍陣紋絲未動。
夏時歡紅了眼睛,四肢都在顫抖。
就連體內流淌的血液,好似都凝結著秋冬的冰霜,在赫然之間冰冷。
這一股冷意,蔓延到了整個胸腔。
夏時歡的初衷甚至在動搖,如山崩地裂,不再是那固若金湯之巍峨!
滾燙的淚水,正源源不斷自眼眶流出。
赤色的瞳孔,籠罩著血色的霧。
如若踏步仙門的代價是如此。
她寧可不要。
“郡主殿下,請安心踏入仙門。”
楚月甚至沒有回頭看。
她本該無力的雙手依舊握著兩把刀,更是她的兩位故人。
舊時戰友今時鋒!
她迎著颶風,猶若暴風雨中不動的海上山,立在屠龍陣上,眸色淺淡薄涼,隻凜然地垂著濃密的睫翼。
骨縫溢出的血,順著兩條臂膀往下流,揮灑在晝夜難分的長空,湮滅於古老的土地。
她依舊不回首,隻淺聲說:
“殿下無需回頭看,隻要知曉如何往前走便可。”
“下界之人,不是洪荒三界最強的,不是最聰慧的。”
“他們並非忘記了大夏王朝的恩情,隻是他們溺斃於天劫,不是死了,就是出不來。”
“九萬年前,大夏王朝護我下界武者一病九萬年!”
“九萬年後!下界共主葉某,願以此身護殿下,上仙路!”
她暴喝一聲,雙眸爬滿血絲,凶狠暴戾堪比獨行的狼。
話音落下,雙刀再次斬陣!
“轟”的一聲,石破驚天,震耳欲聾。
陣法和刀刃的銜接處,陣法之力和雷霆湧聚,震顫楚月的雙手。
夏時歡淚流不止,視野如籠了薄薄一層的霧色。
那人身影漸漸模糊。
那一抹紅卻始終刻骨銘心。
若大夏王朝有朝陽從瘴氣升起,並非是她夏時歡,而是遲了九萬年才出現的葉楚月!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也不回頭看那血雨腥風,隱忍著萬分的沉痛,如這一路的苦行風塵,一步一步,像是排除萬難般,艱難地走進仙門。
“阻止她!”
姬白丟出的扇子鋒利如刀刃,直奔夏時歡的後腦勺而去。
這一扇,若是落到了夏時歡的身上,會直接破裂開夏時歡的顱腔,必定血濺仙門前!
“咻!”
“咻!”
“咻!”
三道身影同時踏著瞬步,閃到了夏時歡的身後。
兩刀一斧,共彙聚太極之雷,形成護法的盾牌屏障!
“請郡主,踏仙門!”
“請郡主,踏仙門!”
“......…”
三人異口同聲,眼神同樣的剛毅堅韌。
撞上姬白的扇擊,難以抵擋,以至於衍生出的太極雷霆都是鮮血的味道。
“姬白,你過分了,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錢燿舵惱怒,與妹妹、錢家眾人同時來到了夏時歡的身後。
君子堂等人在陸猛的帶領之下,凝聚出君子刀法,為夏時歡護法。
姬白之流層出不窮的招式和攻擊,難以在瞬間劈開這血肉鑄造的牆。
“小師妹......”
許予眸光顫動,緊盯著陣法之上的那一道身影。
“聚陣!”
許予怒吼,瞬間開陣。
星雲宗弟子們,立刻把所有的力量傳輸給了許予。
許予以劍開陣。
暗黑的陣法,隱約可見孤獨的星辰。
宗門所傳,星雲陣!
許予把星雲陣,送到了楚月的頭頂。
星河旋渦,撕扯空間,近乎忸去,是詭譎難言的淒美。
“定!”
許予再喝。
卻見陣法彙聚一團,披在了楚月的身上,形成了一件純黑的大氅披風。
厚實又輕盈。
覆著大氅的她——
如以屍山骨海為寶座的帝王俯瞰她貧瘠的國土!
以陣護體,是為陣甲!
星雲宗的所有人,都成了她身上的一件披風。
陸佳人見狀,嗤笑了聲。
她的目光落在楚月骨頭滿是裂痕的雙臂。
風裏的血,是染紅了的墨,揮灑在玉京之下。
“就憑你,也想破我屠龍陣?”
陸佳人笑了,與生俱來的高傲,早在時間流逝當中就藏於她的骨髓深處。
這一份世家天才的傲氣,從娘胎裏帶來,日後也要帶進墳墓見閻王。
“葉楚月,你柴門之身,下界貧瘠,一人單槍匹馬,確實算是個東西。”
“但我陸家底蘊渾厚,祖輩奮鬥,代代努力修行,豈非你一人能相提並論的?”
陸佳人嘲笑道。
從來沒有一個歸墟境,敢在她的麵前如此叫囂。
“你的雙臂已經廢了,給你再多的星雲陣甲,也是徒勞無果。”
“海神界,菩提地,原就是廢物聚集,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爾等宗門,皆為鼠輩,又豈敢稱星雲?”
陸佳人言辭犀利,極盡挖苦,倒映出屠龍陣和血衣女的眼睛裏,充斥著被以下犯上了的惱怒和權威不容褻瀆的殺機!
“葉楚月,住手吧。”
炎如墨高高在上道:“念你星雲長老開啟紫鑰遺址有功,懸崖勒馬,尚且可救。若是到此為止,你最多隻是失去兩條臂膀,但繼續下去,你的命可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你是下界人,不知屠龍陣之厲害,非你可抵。”
“一個戰士,一個修行者,若隻有一腔孤勇,那必然是要一敗塗地。”
“滾出屠龍陣,賠禮道歉,此事可暫時揭過,否則......”
炎如墨的話尚未說完,就見那臂骨裂開的女子,再執雙刀,猛然往下砍向屠龍陣。
血液飛濺。
陣光閃爍。
一千個歸墟如太陽。
黑色的大氅獵獵飛舞。
她在那光中緩抬眼皮,乖戾邪佞地看向了炎如墨......
她問:
“否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