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嗯。”裴行川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想來這裏。”
“怎麼，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會逃避現實的人？”女人挑起眉，笑了一下，“我一直沒有來霧島，隻是遵從醫囑而已，醫生說我的身體並不適合做長途旅行，尤其是海上航行。隻會讓我本來就千瘡百孔的身體雪上加霜。”
裴行川沉默一瞬，“那為什麼又來了？”
“聽說顧桁娶了個年輕貌美的妻子，覺得很有樂子，專門來看看。”桑令雪說著又笑了一身，“說起來田嘉嫣是田椒那孩子的姐姐，你和田椒在一起，她姐姐嫁給了你爸......嗯。這關係可真是夠亂的。”
裴行川：“......你的關注點竟然在這裏？”
“不然呢？”桑令雪反問，“難道我應該哭天搶地，覺得顧桁另娶這件事做的對不起我？就算是三十年前我最蠢、最相信愛情的時候，也不會有這種想法。”
裴行川誠懇的道歉：“其實我沒有這樣的意思，但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
桑令雪輕嗤一聲。
池槐和沉沙都低頭跟桑令雪問好，桑令雪道：“回來後有去家裏看看嗎？”
兩人都是當年逃難出去的，根在霧島上。
池槐無奈的笑笑：“早就沒有家了，房子都被拆了。”
沉沙：“一樣。”
桑令雪笑容淡了幾分，“相比較之下，桑家的房子倒是還在，隻是對我而言，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她說到這裏，側眸看著裴行川，“來霧島後，去桑家的老宅看過麼？”
裴行川搖頭。
“那正好，跟我一起去看看吧。”桑令雪輕聲說。
“現在又不遵醫囑了？”裴行川皺眉道，“你現在應該休息。想去看老房子，什麼時候都可以。”
“我沒事。”桑令雪搖搖頭，“隻是走走而已，權作散步了。”
裴行川沒再勸，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母親的固執，隻要是她決定的事情，沒人能讓她改變主意，就像是當年無數人反對她和顧桁那樣的螻蟻在一起，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撲進了火堆裏。
桑令雪就是這樣一個人，愛要轟轟烈烈，恨也要轟轟烈烈。
曾經盛極一時門口車如流水馬如龍的桑家，如今隻剩下殘垣斷壁，若非霧島強製所有流浪漢都要住在貧民窟，這裏恐怕早就被乞丐占領了。
但哪怕已經如此破敗，那朱漆的門扇、獸首的門環、雕花的梁柱，無一不在對來客訴說這裏曾經到底有多麼繁華。
桑令雪站在庭院裏，好像一瞬間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
院子裏連天的野草變成了園丁精心嗬護的芍藥，風裏有很甜的香，而桑磬穿過九曲回廊、穿過月洞門，裙擺拂過花草的枝蔓，歡快的如同一隻小鳥，跑進種滿向日葵的院子。
院子裏時正在下棋的父母，父親每次下棋都會輸，明明就是個臭棋簍子還不肯承認，非說是為了哄母親高興而讓著母親。
母親這時候也總是隻笑一笑，並不揭穿父親這無傷大雅的謊言，她會對桑磬招招手，詢問她今天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要跑的滿頭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