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昏君奸臣相愛相殺大結局之趙構探病秦檜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鏡頭已經轉到了禦書房中。

啪。

趙構直接給了楊沂中一巴掌,破口大罵。

“你這蠢材,誰讓你私自找施全去行動的!”

趙構這叫一個氣啊。

你私自行事,派人刺殺秦檜也就算了。

但你特麼的,你倒是給朕成功啊!

現在好了,秦檜不但沒死,而且因為施全的殿前司使臣身份,這件事情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楊沂中的身上。

這段時間,禦史台諸多言官禦史正在瘋狂地彈劾楊沂中。

好在楊沂中隻不過是殿前司指揮使,他的官職夠低,不需要像宰相一樣,被彈劾就必須要上辭呈。

否則,在秦檜的壓力下,趙構怕是連楊沂中都很難保住!

楊沂中臉色同樣也是無比慌亂,連連向趙構求饒。

“陛下,臣也是想要為陛下分憂。”

“還請陛下饒命!”

趙構一怒之下,又扇了楊沂中一巴掌。

“朕倒是想要饒你的命,但秦檜須是饒你不得!”

趙構這叫一個頭疼啊。

秦檜本來就是沒事都要找事去清除異己的人,更何況這一次秦檜還能算得上理直氣壯。

唯一讓趙構有點欣慰的是,施全這家夥雖然行刺的本領差了點,但嘴巴還是夠硬,到死也沒有出賣楊沂中。

若是施全當真供出了楊沂中,趙構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也隻能放棄楊沂中這個最忠心的狗腿子了。

就在趙構大發雷霆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緊接著,一名宦官快步入內,附耳對著趙構說了一件事情。

“陛下,秦相公病倒了!”

“啊?”趙構聞言一怔,隨後又驚又喜。

“病倒了,當真?”

在獲得了確定的答複之後,趙構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差點就要蹦起來了。

趙構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殺秦檜,但如果秦檜自己病死,那趙構自然是沒有任何責任的!

喜上眉梢的趙構立刻道:

“快擺車駕,朕要親自去探望……等等!”

趙構突然回過神來。

這個秦檜的病,會不會是一個引誘趙構出宮的計策?

趙構在宮裏,有楊沂中殿前司大軍的保護,自然是無比安全。

可一旦出宮去了秦府,那變數可就太多了。

趙構雙眼一轉,立刻就有了主意。

“馬上給朕派使者去看望秦愛卿,再派禦醫去給秦愛卿好生診治!”

很快,禦醫就來到了秦府之中。

在使者的再三堅持下,禦醫最終成功地把到了秦檜的脈。

這位醫術精湛的禦醫把脈片刻,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太師這是心病啊。”

……

禦醫回到了宮裏之後,第一時間就被趙構召見。

麵對趙構的詢問,這名老禦醫自然是如實交待。

“陛下,太師應該是憂心過度成疾,他身體老邁,恐怕……咳咳。”

趙構雙目更亮,趕忙追問道:

“他是不是快死了?”

禦醫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趙構。

在這名禦醫的認知中,秦檜可是趙構最信任的臣子。

為何趙構會如此興奮,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聽到秦檜死去的消息?

但趙構既然都問了,禦醫也就直言不諱道:

“心病無藥可醫,若是太師能自己開解,心病一除,或許還能有機會痊愈。”

“否則,恐怕是很難很難了。”

趙構心花怒放,將禦醫打發走之後,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現在已經是秋天,馬上就是冬天了。”

“數九寒冬,好,好啊!”

【施全的這一次行刺雖然並沒有成功,卻實實在在地引發了秦檜的驚嚇,導致秦檜從此一病不起。】

【當年九月,秦檜在多方診治依舊無法康複的情況下,隻能告病在家。】

【但隨著這一次的告病,南宋朝廷中又發生了一件奇葩的事情。】

此時,南宋朝廷中除了秦檜這個左相,還有秦檜的兒子秦熺之外,隻有兩個副宰相。

分別是參知政事餘堯弼,還有簽樞密院事巫伋。

按照常理來說,既然秦檜告病在家,秦熺也在家侍奉秦檜養病,那麼這兩名宰相自然就成為了朝政大事的決定者。

餘堯弼可以負責政事,巫伋則負責軍務。

同時涉及到軍政方麵的大事,則由兩人商議,再稟報皇帝趙構裁決便是。

但是……

政務堂中,餘堯弼和巫伋看著麵前堆成山一樣的各地奏折,麵麵相覷。

過了好一會,巫伋才試探性地開口道:

“餘相公,這麼多朝政積壓也不行啊,咱們……處理一下,批閱一下?”

餘堯弼臉色僵硬,為難地開口道:

“這……若是咱們私自批閱政務,被太師得知,那豈不是……”

巫伋也說不出話來了。

兩名宰相,就這麼看著麵前諸多奏折,束手無策。

【秦檜父子獨掌朝政,其他的宰相們事實上成為了擺設。】

【以至於秦檜告病,秦熺在家侍奉之時,其餘的宰相和三省六部大臣們竟然都不敢私自處理政務,唯恐會因此而引來秦檜的記恨、打壓。】

【甚至,餘堯弼和巫伋兩名宰相連麵見趙構奏明此事的膽量都沒有,隻能通過上奏折的方式,請求趙構將議事場所從政事堂改為秦檜府中。】

趙構看著餘堯弼和巫伋的奏折,臉色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兩個廢物,秦檜都已經生病了,竟然還畏之如虎嗎?”

趙構原本滿心期盼,餘堯弼和巫伋兩人會借助這個機會生出反骨,和秦檜作對。

這樣一來,趙構就能從宰相們之中打開缺口,趁著秦檜重病的機會清洗一番朝堂,改善趙構眼下幾乎被秦檜架空的窘境。

但趙構也不想一想,秦檜都已經執政十二年,紹興和議距今都過去了十年。

真正有骨氣的人,又怎麼可能忍耐秦檜十二年之久?

那些敢和秦檜作對的人,早就在過去的十二年裏被秦檜打壓、排斥和流放各地了。

眼下的朝堂中,全部都是秦檜死心塌地的黨羽,又或者是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秦檜念頭的應聲蟲。

隻要一日沒有秦檜死訊,誰又敢違逆秦檜的心思?

到了此時,趙構這個皇帝的意願,反而是無足輕重了。

趙構雖然痛罵了一番餘堯弼等人的懦弱,但最後也不得不提起朱筆在上麵批示。

“卿等所言甚是,準了。”

批完之後,趙構心情大壞,直接把手中的朱筆丟了出去,咒罵道:

“生病了還想著管事是吧?”

“好好好,就累死你個老賊算了!”

罵完之後,趙構急不可耐地走到窗邊,口中念叨。

“雪,雪怎麼還不下?”

“冬天快來啊,凍死秦檜這個狗才!”

【從趙構的角度來說,他對任何人都沒感情,心中唯一想的事情隻有自己的皇位和享受。】

【當發現秦檜借助紹興和議把自己架空之後,趙構心心念念的就是讓秦檜早點死亡。】

【但這一次,或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趙構這個昏君了,他的心願並未達成。】

鏡頭一轉,一輛馬車緩緩在皇宮內部停下。

已經是滿頭白發,看起來極為衰老,甚至連走路都需要兩個孫子攙扶的秦檜,在漫天風雪之中,一步步挪到了禦書房。

“臣秦檜,給陛下請安。”

“這些日子,有勞陛下掛念,老臣實在惶恐啊。”

趙構看著麵前的秦檜,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秦檜……

竟然沒死?

不但沒死,而且還特麼的,在這數九寒冬中,痊愈了?

這一刻,趙構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可能被老天爺拋棄了。

過了良久,趙構才無比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哎呀,秦愛卿,這麼冷的天,你還特地進宮來做什麼?”

“好好養病,朕還指望著你幫朕好好治理大宋呢!”

說話時,趙構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腳。

這大冬天的,把匕首放在靴子裏,那可是真難受啊!

【從此之後,秦檜一方麵害怕遇刺,另外一方麵也是察覺到了趙構的某些心思,每隔幾個月才會去一次皇宮內部的政事堂,絕大部分時間都隻在自家府中深居簡出,處理朝政。】

【若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議,往往由秦檜養子秦熺出麵去見趙構。】

【宰相居家處理朝政卻不和皇帝商議,這無疑是一個非常逾越的行為。】

【但趙構作為皇帝,卻對秦檜這種行為無可奈何,不得不說也是一種非常奇葩的表現。】

這件事情之後,秦檜和趙構基本上已經隻是維持著表麵上的和平,背地裏相互忌憚,劍拔弩張。

秦檜為了篡位,一直在竭盡全力阻止趙構立儲。

趙構一直沒兒子,許多大臣就建議趙構從皇族中另選一個皇子過繼。

此事並非無先例可循,當年宋仁宗趙禎也生不出兒子,便從大宋濮王趙允讓那裏過繼了趙忠實(後改名趙曙)。

這個趙忠實(趙曙)就是宋朝曆史上的宋英宗,也是趙構本人的曾祖父。

從趙構的角度來說,自己才四十歲出頭,他自認為還能有希望生一個兒子。

既然還有希望生親兒子,為啥要過繼一個養子呢?

要是過繼了養子就生下親兒子,那對年幼的親兒子來說可就是大麻煩了。

趙構就非常堅決地拒絕了這麼做。

而此舉也正中秦檜的下懷,得到了秦檜堅決支持。

從秦檜的角度來說,他巴不得趙構五六十歲的時候生一個兒子。

這樣等趙構死的時候,這個皇子多半還是幼年。

到時候秦檜或者秦家的下一代繼承人,就能以丞相的身份立一個沒有根基的幼年皇子為皇帝。

主少國疑,這權臣的位置不就妥妥的了嗎?

但很可惜的是,趙構可比秦檜年輕太多了。

而且趙構身體還足夠好。

昏君歸昏君,趙構作為一個神射手,身體素質毋庸置疑。

自從趙構對秦檜起了疑心,宮裏的防護就大大增加,秦檜也沒有辦法通過武力政變的方式推翻趙構。

下毒是另外一個可選項。

但能接觸到趙構並且下毒的人,隻有兩個。

一個是宦官首領張去為,另一個是提供“黑虎丹”給趙構的王繼先。

可這兩個人也都不是傻子。

無論是張去為還是王繼先,他們風光富貴的源頭是趙構,並不是秦檜。

趙構一死,換個新皇帝,誰能保證他們繼續富貴?

這就注定了張去為、王繼先兩人表麵上雖然和秦檜非常熱絡,但實際上絕對不可能配合秦檜謀害趙構。

而從趙構的角度來說,既然不能主動鏟除秦檜,那就耐心等秦檜老死就好。

雙方在這種你盼著我死,我也盼著你死的詭異氣氛下,又大致相安無事的過了五年。

秦檜縱然再怎麼想盡辦法,終究也是無法戰勝時間這個敵人。

五年過去之後,秦檜不再有足夠的精力去處理政務,甚至已經開始出現了老年癡呆的初步症狀。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構耐心等待的機會慢慢來了。

那就是秦檜的“接班人”之爭。

金幕中,很快就浮現出了三個人。

第一個人,自然就是秦檜的養子,法理上秦檜唯一的兒子、繼承人——秦熺。

第二個人,則是秦檜的私生子林一飛。

第三個人,是秦檜的親家,秦檜集團之中舉足輕重的核心人物,臨安知府曹泳。

秦檜躺在床上,秦熺則隨侍在旁。

秦檜此刻臉色迷茫,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熺,突然驚喜道:

“一飛,你是吾兒一飛!”

秦熺聞言,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冷聲道:

“爹,我是你唯一的兒子秦熺,不是林一飛那個孽種!”

原來,秦檜和趙構終究不同。

趙構自從在維揚之變中被金軍嚇得失去了男人的功能後,雖然有王繼先進了各種壯陽藥得以“重振雄風”,但最終也沒有能再生下一個兒子。

可秦檜就不一樣了。

秦檜的身體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人是秦檜的妻子王氏!

王氏不能生育,所以從娘家哥哥那邊過繼了侄子給自己當兒子,改名秦熺。

對王氏而言,哥哥的兒子就是自己的兒子,這當然是沒問題的。

可對秦檜來說,大舅子的兒子,即便已經是法理上秦檜的親兒子了,歸根結底還是和秦檜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

於是秦檜大權在握後,就瞞著王氏在外麵悄悄地找了一個姓林的情婦,生下了一個兒子。

但偏偏王氏無比善妒,之前還曾經殺過秦檜懷孕的妾室,秦檜也不敢把情婦林氏和這個私生子接回家裏來。

他甚至都不敢讓這個私生子姓秦,隻能隨母親林氏,起名叫林一飛。

無論如何,對秦檜而言,林一飛才是真正的血脈後代,是親兒子。

而秦熺這個養子,隻是外人!

紙是包不住火的,私生子林一飛慢慢長大,秦檜自然要有所安排。

林一飛非常順利地科舉中榜,並很快就被提拔成為了尚書省屯田員外郎。

如此迅速的提拔自然引起了王氏、秦熺的疑心,一番調查之後,林一飛的身份隨之敗露。

王氏和秦熺得知此事之後自然無比憤怒,大鬧了一場。

而林氏和林一飛母子,當然也是不可能退讓的。

親生兒子,憑什麼把家產讓給秦熺這個養子?

之前在秦檜身體健康還能主持大局的時候,王氏、秦熺和林氏、林一飛之間的矛盾,他有能力協調,至少讓雙方暫時相安無事。

可現在秦檜已經老了,糊塗了。

秦熺和林一飛這個養子和私生子之間,圍繞著接班秦檜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必然就會產生一場一定得決出勝負的對決!

從秦檜的角度來說,他肯定是更喜歡林一飛這個私生子,而不是秦熺這個養子。

而且秦熺還是出身王家,本身秦檜對善妒的妻子王氏就敢怒不敢言,對秦熺就更加討厭了。

而且在這麼多年的養育過程中,秦檜也感覺出來,秦熺並不是一個成大事的人。

林一飛沒出生前,秦檜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大力扶持秦熺。

現在都有親兒子了,幹嘛還要你這個養子?

秦氏集團中的重要人物曹泳敏銳地察覺到了秦檜的想法,借機前來勸說秦檜。

“相公,古往今來,血脈才是真正至親。”

“養子固然是有養育之恩不假,但畢竟不是您的骨血。”

“將來的秦家家主身上竟無您的血脈,秦氏豈不是被王氏鳩占鵲巢?”

秦檜對此自然是深以為然,於是就找來了王氏商量。

“夫人啊,一飛畢竟是我的親兒子,我打算讓他改姓秦,認祖歸宗,將來也好給我們兩個養老送終,你覺得如何?”

王氏一聽,頓時勃然大怒,當場就將秦檜痛罵一番。

“好你個秦檜,沒有我們王家,哪裏有你的今天?”

“你現在倒好,有秦熺這個名正言順的兒子不要,反而去要林氏那個賤婢生的雜種?”

“我告訴你,隻要我還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天,你就別想讓林一飛那個雜種改姓秦!”

麵對著王氏的撒潑,秦檜無可奈何,隻能打消了這個主意。

秦熺從王氏口中得知消息後,心中也是無比緊張。

到手的秦家家業,怎麼能就這麼飛了呢?

秦熺開始利用一切機會,給自己瘋狂造勢。

秦熺一方麵借助秦檜年老多病的機會,千方百計地爭奪處理朝政大事的機會,借機安插忠於自己的人手。

另外一方麵,發動了大量秦氏集團中聽話的黨羽,向趙構上奏,希望能讓秦熺升職為參知政事,正式進入宰相行列。

但這些奏折,甚至都還沒到趙構那裏,就已經被秦檜讓曹泳給壓製下來了。

秦熺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紹興二十五年春,秦熺以“回鄉祭掃秦氏祖塋”為理由,告假回返秦家在建康城的祖墳。

從臨安到建康,自然是坐船最為方便。

秦熺刻意大張旗鼓以顯示自己的力量,直接讓臨安、兩浙轉運司的所有大船全部隨行。

一時間,河麵上數百艘大船雲集,遮天蔽日,蔚為壯觀,引來無數人的驚呼讚歎。

沿途的官員們更是爭先恐後地迎奉。

平江知府湯鵬舉,不但提前好幾天就等待秦熺,還在平江運河上硬生生地趕工了一座巨大的彩樓,找來了一大批的官妓,每日在彩樓上翩翩起舞,隻為了給路過的秦熺欣賞一番。

鎮江府禦前諸軍統製劉寶也不甘落後,直接帶著兩萬士兵揮舞各式各樣的彩旗,來迎接秦熺這個“天下第二大員”。

秦熺所到之處,各地官員醜態畢露,各種溜須拍馬的事跡,不勝枚舉。

皇宮中,趙構當然也得知了這些“盛況”。

聽完楊沂中的稟報之後,趙構一聲冷笑。

“這些秦氏黨羽,簡直就是無恥之尤。”

楊沂中趕忙道:

“陛下,臣決定近日就將劉寶免職。”

劉寶嚴格說起來,也屬於楊沂中的部下。

趙構搖了搖頭,一臉輕蔑地開口道:

“無妨,就讓這些家夥都蹦出來。”

“嗬嗬,等到秦檜死後,朕再一個個和他們算賬!”

另外一邊,秦府中,秦檜也從曹泳處得知了秦熺的行動。

已經是白發蒼蒼的秦檜發出一聲冷笑,道:

“這個蠢材,是還嫌官家不夠忌憚我們秦家嗎?”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對我們秦家有什麼好處?隻會讓秦家更加成為天下人眾矢之的!”

曹泳看著蒼老的秦檜,心中不免也有些擔心,道:

“相公,若是想要讓小公子(林一飛)上位,眼下就得早做準備。”

“一個屯田郎,終究還是不夠啊。”

由於曹泳非常識時務,秦檜已經決定將年輕的林一飛“托孤”給曹泳。

秦檜點了點頭,緩緩道:

“的確是這個道理。這樣吧,你等會回去上個奏章,把飛兒升為尚書省右司員外郎。”

這個官職雖然不高,但在曹泳和一些忠心於秦檜的黨羽配合下,足以讓林一飛掌控尚書省的實權,和秦熺分庭抗禮。

很顯然,秦熺這一次所謂壯大聲勢的行動,反而增加了秦檜對這個養子的不滿。

這一次,秦檜終於克服了對妻子王氏的恐懼,正式對秦熺下手了。

一個月後,曹泳通過同屬於秦檜集團中支持林一飛的盟友右正言張扶,將巴結秦熺的平江知府湯鵬舉直接免官。

緊接著,秦熺在朝中的諸多黨羽,也紛紛被秦檜借助曹泳作為刀子,進行大力清洗。

然而,秦檜病情的惡化程度,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僅僅過了兩個月,到當年九月份,這種清洗就不得不停止了。

因為此時的秦檜甚至連床都起不來了。

若是還要清洗秦熺勢力,那秦氏集團隨時都可能分崩離析。

在這種情況下,秦檜不得已隻能重新將秦熺視為繼承人。

秦熺也被之前的清洗給嚇壞了,趕忙對著病床上的秦檜做出承諾。

“爹您就放心吧,等娘去世之後,孩兒一定讓一飛弟弟回歸秦氏,認祖歸宗!”

單單從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來,秦檜是完全不相信秦熺這番話的。

但此時的秦檜已經別無選擇,隻能虛弱地開口道:

“若如此,最好不過。”

“對了,老夫的病情一定要瞞住陛下,絕對不能讓陛下得知具體情況!”

秦檜深知,早就已經盼著他死的趙構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必須要盡可能地瞞著趙構,爭取時間,做好內部過渡,讓秦熺繼承宰相之位後可以繼續架空趙構,等待趙構的死亡!

此刻的皇宮之中,趙構同樣也召集了一群自己的心腹。

“這些天都說秦檜病重,他到底是怎麼樣了?”

聽著趙構的詢問,眾人也是麵麵相覷。

過了好一會,楊沂中才開口道:

“陛下,這幾年以來每隔幾個月就會傳出一次秦相公病重的消息,這一次或許也隻不過是煙霧彈而已。”

眾人聞言,都表示或多或少的認同。

秦檜是個大奸臣不假,但被罷相一次後,政治手段突飛猛進也同樣不假。

在紹興二十年遇刺患病,居家不出後,秦檜每隔一段時間就主動放出病重的消息,就是為了誤導趙構。

若是趙構貿貿然對秦檜下手,秦檜自然也就有理由進行反擊,甚至和金國來個裏應外合,奪取皇位!

趙構心中也是非常煩躁。

眼下事情不明,趙構實在是投鼠忌器啊。

“給我去打探,一定要打探清楚秦檜真正的情況!”

這一次,上天應該是對秦檜這個奸臣忍無可忍了。

趙構養在宮中的養子,普安郡王趙瑗(趙伯琮)在機緣巧合之下,竟然通過秦府中某個秘密渠道證實了秦檜重病的事實,並火速前來稟報趙構。

趙構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好啊,秦老賊終於要死了,朕得想個辦法。”

和心腹們一番商議之後,趙構終於下定決心,頒布了一份即將“外示閑暇,巡幸建康”的旨意。

趙構為啥要突然出巡建康府呢?理由也很簡單。

在旨意中,趙構理所當然地點名“秦太師為國之柱石,當隨朕一同巡視建康。”

這句話在所有人看來,都沒有任何毛病。

皇上出巡,宰相陪同,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

就秦檜現在重病連床都起不來的樣子,怎麼陪同?

作為宰相,病到連床都起不來,那就應該告老辭官,不能占著茅坑不拉屎啊!

這就是趙構的陽謀。

你秦檜不是想要隱瞞病情嗎?

朕偏偏就要把這件事情戳破,逼著你辭官!

旨意頒布之後,秦熺嚇得麵無人色,趕忙回府將這個消息告知秦檜。

偏偏秦檜這個時候因為生病糊塗了,直到第二天才清醒。

看完這份聖旨的秦檜,沉默良久。

就在秦熺、曹泳等守在旁邊的心腹都開始懷疑秦檜是不是又變得糊塗的時候,秦檜終於慢悠悠地開口了。

“秦熺,你替老夫寫一份辭呈吧。”

“啊?”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快,這份由秦熺代筆的辭呈就送到了皇宮中趙構的案頭。

趙構神清氣爽,看著辭呈上的文字:

“……臣衰老交侵,日就危綴,伏望許臣同男(秦)熺致仕,二孫(秦)塤、(秦)堪改差在外宮觀。”

趙構看完後,發出一聲冷笑。

“這無恥老賊,都死到臨頭了,還和朕玩這一套!”

“哼,秦熺秦塤秦堪都提了,還有一個林一飛怎麼不提?”

秦檜私生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趙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趙構立刻提筆,否決了秦檜的辭官。

秦檜得知消息之後,又讓秦熺單獨上奏請求致仕。

趙構繼續提筆否決:

“朕方賴卿父子同心合謀,共安天下,豈可棄朕而去?”

秦檜接著又單獨上奏,請求辭官。

趙構第三次提筆否決:

“卿獨運朝堂,再安社稷,朝廷恃以為輕重,天下賴以為安危。”

“勿藥之喜,中外所期。納陳有祿,豈朕所望!”

對於趙構接連否決秦檜父子的辭呈,心腹們顯然也有些疑惑。

楊沂中就忍不住開口道:

“陛下,既然秦檜父子主動請求致仕,為何不順水推舟將其批準呢?”

趙構嗬嗬一笑,並沒有回答。

這涉及到的可是高深的政治鬥爭智慧,怎麼可能告訴楊沂中這個臣子?

說是高深,但道理這種東西,隻有想不到,說出來就很簡單。

趙構已經看穿了秦檜父子接連上辭呈之事的真正目的。

他們就是希望趙構能正式任命秦熺作為正宰相,至少也出任參知政事這個副宰相的職位。

隻有秦熺出任宰相,才能名正言順地統禦秦氏集團在朝堂中的勢力。

但趙構又不是傻子。

被秦檜架空了這麼多年,已經夠惡心了。

怎麼可能會答應讓秦熺繼續在自己頭上拉屎?

而且,這種反複拉鋸,對趙構來說還有另外一個好處。

那就是讓全天下臣子都知道,秦檜馬上就要死了!

秦檜活著的時候,包括趙構在內的南宋所有人都被壓製,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反抗。

可秦檜既然都要死了,情況當然就不一樣了。

那些忍了秦檜很多人的人,這種時候肯定會開始冒頭。

就算是秦氏集團內部,本來也都是一群溜須拍馬、有奶就是娘的牆頭草。

一旦這些牆頭草察覺趙構堅持不讓秦熺接班,這些家夥還會繼續支持秦熺,和秦熺共患難嗎?

當然不會!

牆頭草從來都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隻要他們發現秦熺不行,那他們就一定會第一時間棄秦熺而去。

有這種種條件在,秦氏集團事實上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所以趙構什麼都不需要做。

他隻需要耐心地等待秦檜、秦熺父子不停的上辭呈,然後不斷地否決。

然後,秦氏集團自然就崩掉了!

事實證明,趙構的判斷是非常正確的。

在秦檜病重的消息人盡皆知之後,大量秦氏集團內部中人開始主動向楊沂中、王繼先等趙構心腹靠攏。

為了獲得在秦氏集團轟然倒塌後效忠新主的機會,這些見風轉舵的牆頭草迫不及待地出賣了秦檜、秦熺父子,將大量機密泄露給了趙構這邊。

就連原本對秦檜唯唯諾諾,從來不敢和趙構單獨碰麵的宰相們,這段時間也動不動就來單獨奏對彙報了。

到這裏,趙構已經徹底掌控了主動,事實上重新將朝政大權拿在了手裏。

萬事俱備之後,趙構便找來楊沂中。

“明日,朕要去秦府親自探望太師,你讓殿前司兵馬做好準備。”

說話時,趙構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都這麼多年了。

終於可以送秦檜這個殺千刀的老賊上路了!

翌日,趙構帶著上萬名殿前司士兵,浩浩蕩蕩地來到了秦府。

這麼巨大的陣仗,哪怕是兩三個月前擺出來,臨安城中都會立刻血流成河。

但今天,不會了。

秦檜辛辛苦苦建立的秦氏集團,表麵上依舊龐大,但內裏早就已經是一堆朽爛的木頭。

隻要輕輕戳一下,這堆爛木頭就會徹底垮塌。

正如趙構所預想的那般,臨安城中沒有任何的異狀,秦府也同樣敞開大門,秦熺站在門外畢恭畢敬地迎接趙構進入了大堂。

作為皇帝,趙構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原本隻屬於秦檜的主位上,笑容滿麵地開口道:

“太師呢?快請他出來,朕要探望一下他!”

這句話其實很沒道理。

趙構明知道秦檜都重病臥床不起了,怎麼還要讓秦檜出來?

明明應該是趙構去病房探望才對。

曆朝曆代的皇帝探望功臣,哪個像趙構這樣的?

就這麼一句話,其實已經完全將趙構心中的想法表露出來了。

秦熺的臉頰明顯抽搐了一下,隻能無奈地開口道:

“還請陛下稍候片刻,臣這就讓臣父出來給陛下請安。”

秦府後堂,躺在病床上的秦檜從秦熺口中得知趙構的話,原本就已經非常虛弱的臉龐上頓時出現了幾分慘然。

“嗬嗬,老夫壓製了他這麼多年,他有怨氣也是應該的。”

“熺兒,扶老夫起來,給老夫更衣吧。”

以秦檜垂死的病情,更衣什麼的自然是一件比較漫長的麻煩事。

但趙構一點都不在意,他笑容滿麵地坐在秦府大堂安靜地等待著,還和一旁隨行的楊沂中等人說說笑笑。

終於,秦檜在秦熺、秦塤父子的攙扶下,緩緩來到了大堂中。

秦檜身體過於虛弱,甚至無法完成跪拜的行為,隻能老淚縱橫地看著趙構。

趙構見狀,心中那叫一個爽啊!

老賊,你也有今天!

不過,當了三十年皇帝的趙構,演技早就已經是爐火純青,當即一臉悲痛,也掉下眼淚。

“看到卿家如此,實在是讓朕心痛啊!”

說著,趙構還從袖子中拿出了紅手帕,賜給秦檜擦拭眼淚。

大堂中的其他隨行臣子見狀,自然一個個也是落淚哭泣,一片愁雲慘霧。

看見這一幕,攙扶著秦檜的秦熺心中一動,覺得機會來了,暗想道:

“陛下看起來似乎對爹還是有些情分的,這應該就是我爭取宰相的機會!”

於是秦熺終於迫不及待地鬆開了秦檜的手,對著趙構行禮奏問:

“陛下,不知代居宰相者為誰?”

這句話說出來,整座大堂中頓時一片安靜。

就連老邁的秦檜也下意識抬頭,死死盯著趙構。

所有人都知道,趙構接下來的回答,將會決定秦熺和秦氏集團未來的命運!

原本一臉悲痛的趙構,在聽完了秦熺的這句話之後,臉上的表情卻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趙構看了一眼秦熺,極為冷淡地說了一句話。

“此事,卿不當參與。”

對在場的秦氏家人而言,這句話簡直如同晴天霹靂!

趙構的話雖然很簡單,但意思非常明白。

誰來當宰相都好,反正沒有你秦熺的份!

既然秦熺當不上宰相,那麼秦氏集團自然也就完蛋了。

趙構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看著秦氏祖孫如喪考妣的表情,心中的這份快意再也按捺不住,露出笑容。

秦檜啊秦檜,朕當年用你,是希望你成為朕的爪牙。

沒想到,你竟然居心叵測,逼得朕隻能在宮中多年,惶惶然不安,生怕什麼時候就會被你害死。

今天,朕來到這裏,就是要親手打碎你的妄想。

朕就是要讓你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再也沒有任何實現的可能。

朕,要讓你在人生的盡頭,惶恐不安、充滿畏懼的死去!

趙構嗬嗬一笑,神清氣爽地站了起來。

“好啦,朕探望也探望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秦愛卿,你好好養病就是。”

說完,趙構不再理睬秦家眾人,大踏步地離開了這座秦府大堂。

看著趙構的背影,秦熺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在秦熺的身後,秦檜老邁的身軀搖搖欲墜。

秦檜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麼,但喉嚨中隻能發出荷荷的聲音。

幾秒鍾後,秦檜白眼一翻,幹淨利落地暈了過去。

趙構回到皇宮,立刻召來了兵部侍郎兼直學士院沈虛中。

“沈卿家,你馬上給朕起草一份詔書,主旨是——讓秦檜祖孫三代全部致仕!”

沈虛中立刻領命,正打算轉身離開去辦公房擬詔,卻被趙構叫住。

“現在就寫,在這裏寫!朕當場給你用印,明日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