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的謀逆心思,並非無跡可尋。】
作為皇帝,趙構平日裏和臣子們接觸的途徑也就三種。
外朝,內朝,以及經筵。
外朝,就是文武百官都參加的大朝會。
秦檜通過任用自己的黨羽擔任副宰相(參知政事、樞密使)、侍從以及禦史台諫官,控製了外朝。
內朝,就是皇帝的內宮。
秦檜通過結交張去為,王繼先等人,獲得了內朝之中趙構的一舉一動。
經筵,就是指皇帝平日裏召集大臣進行講經,通過大臣們對理論的講述來體會治國道理。
秦檜的兒子秦熺身兼侍講學士,每次經筵必定出席坐鎮,讓講經的大臣們戰戰兢兢,不敢說秦家父子一句壞話。
講官陳鵬飛對秦氏父子專橫跋扈的行徑極為不滿,幾次在講經中用各種典故暗示趙構。
秦檜一怒之下,直接命令手下禦史上彈劾奏章,將陳鵬飛流放嶺南。
此外,為了控製趙構,秦檜還非常忌諱參知政事們單獨奏對。
章夏靠巴結秦檜上位,但僅僅是因為單獨和趙構進行了一次奏對,秦檜就懷疑章夏是在說自己的壞話。
章夏奏對完畢之後,才剛剛從皇宮回到家中,彈劾章夏的禦史奏章就已經送到了政事堂。
章夏免職之後,其他被秦檜提拔起來的參知政事們對單獨奏對這件事情畏之如虎。
甚至出現了趙構特地召見某個宰相單獨奏對,這個宰相就會立刻稱病在家,至少半個月才重新回到朝堂的奇葩之事。
至於在外朝大朝會時,任何人膽敢說秦檜一句壞話,那秦檜的大量黨羽便立刻群起而攻之。
經過數年精心培育黨羽,趙構所有能接觸到外人的渠道都有秦檜的耳目。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秦檜的黨羽們自然也都能看出秦檜對皇位那隱隱約約的野心,並順勢做出奉迎和試探。
金幕中,秦檜來到了臨安府著名的相士張九萬家中。
張九萬畢恭畢敬,帶著秦檜在後院就坐閑聊。
秦檜笑嗬嗬地拿起了一旁侍女的折扇,用扇柄在地上畫了一個“一”字。
“張先生,聽說你素來擅長拆字,老夫這一字,如何拆解法?”
張九萬對著這個“一”字思索良久,隨後對著秦檜行禮,正色道:
“恭喜相公,賀喜相公。張某拆解此字,可知相公不久後必然升官晉爵。”
秦檜忍不住笑了起來,道:
“我位為丞相,爵為國公,如何還能升官晉爵?”
張九萬嗬嗬一笑,正色道:
“相公在土上畫一,‘土’字多‘一’,豈非是‘王’字?”
“由此可見,相公當享王之富貴也!”
秦檜哈哈大笑,滿意離去。
又有靜江府知府呂願中,召集府中幕僚共同做出了一首《秦城王氣詩》獻給秦檜。
秦檜得到這首詩之後大喜過望,將呂願中提拔升官。
還有官員張喻在秀州設立祠堂,在最中央掛的是秦檜和秦熺父子的畫像,反而將皇帝趙構的畫像掛在秦檜左手邊。
秦檜得知消息之後,將張喻從代理知州升為正任知州。
更有秦檜黨羽林機上奏,聲稱秦檜父親的祠堂之中生出了靈芝草,乃是祥瑞。
於是林機也很快被提拔為侍禦史。
如此一來,秦檜的黨羽們立刻就察覺到了一條升官之路。
他們瘋狂用各種祥瑞、行為來歌頌秦檜。
最開始的時候,還隻不過以伊尹、周公等大臣來稱讚形容秦檜。
到後來,竟已經有人用虞舜、夏禹來比喻秦檜。
虞舜、夏禹,那可都是上古時代的華夏君王。
用來比喻秦檜一個臣子,其意不言自明。
秦檜的黨羽造勢到這種地步,已經到了要失控的邊緣。
直到這一天,一份奏折送到了趙構的麵前。
這份奏折是秦檜的黨羽王循友遞交上來的。
上麵先是給秦檜歌功頌德了一番,在最後提出了要求:
“請加秦檜九錫,以彰其功!”
趙構看完這篇奏折之後,心態直接爆炸,將奏折重重地丟到了地上,破口大罵。
“這個秦檜,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加九錫,這是曆朝曆代所有篡位權臣的必經之路。
什麼王莽、曹操、司馬懿這些,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加九錫過。
秦檜竟然唆使黨羽要給自己加九錫,心思不言自明。
趙構深吸一口氣,立刻吩咐左右。
“快,把楊沂中給朕找來!”
很快,殿前司指揮使楊沂中就來到了趙構的麵前。
這個楊沂中,如今已經被趙構親自改名為楊存中。(為方便閱讀,後文依舊稱楊沂中。)
但在臨安城中,楊沂中卻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外號——“髯閹”。
髯,指的是楊沂中喜歡留著美髯。
閹,自然形容的是楊沂中猶如宦官一般令人厭惡。
楊沂中雖然臭名遠揚,卻有一點好。
那就是對趙構死心塌地,是真正隻忠心於趙構之人。
當年監斬嶽飛這件事情,整座臨安府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將軍願意去做這個監斬官。
畢竟做人還是要講點良心,要點麵子的。
隻有楊沂中自告奮勇,親自調兵遣將,以監斬官的身份將嶽飛、嶽雲父子和張憲處斬。
為了舔趙構這個皇帝,楊沂中那是真不遺餘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趙構二話不說,直接指著地上的奏折。
“你自己看!”
楊沂中撿起奏折一看,臉色也不由大變。
“陛下,秦檜這是想要謀反啊!”
頓了頓,楊沂中沉聲道:
“陛下放心,隻要陛下一道旨意,臣這就去取了秦檜父子的首級!”
楊沂中敢這麼說,自然不是沒有憑借的。
臨安府此時駐紮著三支兵馬,分別是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
其中,楊沂中掌管的殿前司的數量足足超過了五萬人,其他兩支部隊的數量加起來也隻不過剛剛兩萬。
有這種絕對的數量優勢在,楊沂中自然心中不虛。
但聽到楊沂中的話之後,趙構心中反而遲疑了。
殺秦檜?
有楊沂中在,這件事情的確是不難辦到。
可是,殺了以後呢?
之前在紹興和議的時候,金國可是特地加了一個條款力保秦檜,要求趙構不得無故將秦檜的宰相之位解除。
秦檜一死,金國恐怕分分鍾就要再度南下。
如今時過境遷,南宋方麵享受了十年和平,軍隊的戰鬥力非常孱弱,還能抵擋金軍的南下攻勢嗎?
況且,韓世忠已經是垂垂老朽,嶽飛更不必說十年前就死了,嶽家軍剩餘的將官在這十年裏也被瘋狂打壓。
吳璘算是一個能打的,但又需要鎮守四川。
趙構思來想去,發現若是真的因為殺掉秦檜而惹怒金國南征,南宋這邊有很大可能會重演靖康之恥!
一想到當年被兀術“搜山檢海”追得坐船亂跑,隻能在海上過年的故事,趙構身體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呼出一口氣後,趙構嚴肅地叮囑楊沂中:
“秦檜雖然狼子野心,但為了宋金之間的和平大局,朕還是需要留他一命的。”
“從今日開始,你多選派忠義之士日夜保護朕的安危。”
“還有,你個人也要務必小心,不要被秦檜等人謀害!”
楊沂中聞言,心中其實頗為不解。
在楊沂中看來,殺了秦檜,再換一個主和派的宰相也並無不可。
但正如之前所言,楊沂中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對趙構近乎盲目的絕對忠誠。
在聽到了趙構的叮囑後,楊沂中立刻高聲應是,然後退了下去。
楊沂中離開禦書房才剛剛走了幾步,正好看到秦檜迎麵走來。
楊沂中吃了一驚,下意識露出警惕表情。
難道這家夥知道陛下要針對他了?
秦檜也看到了楊沂中,笑嗬嗬地打起了招呼。
“楊大人,近來可好啊?”
楊沂中按住了腰間長劍,不動聲色地開口道:
“有勞秦相公過問,下官近來都挺好的。”
秦檜視線在楊沂中身上過了一圈,不露痕跡地笑道:
“好,本官還要去和陛下奏對,就不和你多說了。”
“過幾天有空的話,來我家裏和秦熺喝上幾杯!”
楊沂中露出笑容,連聲點頭,但眼神之中的警惕卻沒有絲毫消散。
等秦檜和楊沂中擦肩而過後,楊沂中才鬆了一口氣,緩緩地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
宮中不能佩戴武器,但對於負責護衛趙構的皇帝心腹大將,楊沂中自然不在此禁令之列。
“這個奸賊……”
楊沂中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卻並未離開,反而遠遠地綴在秦檜後方,注視著對方走進禦書房。
秦檜並未感覺到楊沂中的跟蹤,但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暗想:
“楊沂中方才見我,為何要露出那麼警惕的表情?”
“難道……陛下要對我下手?”
一念及此,秦檜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但馬上,秦檜又定下心來。
“不對,陛下畏金人如虎,我有大金皇帝的背書保護,而且每年都贈送大筆禮物給金國皇帝、高官,陛下絕對不可能有那個膽子!”
秦檜想著,來到了禦書房門口,等待通報覲見。
“秦相公求見!”
正在禦書房之中暗罵秦檜奸佞的趙構聞言,也是大吃一驚,身體劇震之下,險些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秦檜,他怎麼來了?”
“難道他是來逼朕給他加九錫的?”
“該死,朕好歹也是大宋皇帝,他怎麼能逼朕到這種地步!”
趙構咬牙切齒,環顧四周,突然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把極為鋒利的匕首,藏在了右腳靴子之中。
做完這一次之後,趙構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口道:
“讓秦愛卿進來吧!”
很快,秦檜走進禦書房中。
這對各自心懷鬼胎的君臣對視,都不由自主地心中發虛,氣氛一時間頗為尷尬。
秦檜咳嗽一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陛下,臣這一次是前來請陛下核準關於明年歲幣,還有贈送給大金皇帝、高官的禮物等事宜。”
說著,秦檜從袖子裏拿出了一份禮品清單,交給趙構核對。
趙構雙眼死死地盯著這禮品清單,唯恐清單展開到最後,從裏麵出現一把匕首。
圖窮匕見的典故趙構可是爛熟於心!
好在,這僅僅是一份非常正常的清單,並沒有什麼匕首。
事實上,趙構足足比秦檜年輕了將近二十歲,而且趙構的武藝更是遠勝秦檜這個文官。
秦檜就算是要對趙構做些什麼,當然也不可能傻到親自前來刺殺趙構的地步。
趙構鬆了一口氣,隨意地看了一下禮單,含糊其辭地說道:
“禮品皆有定數,愛卿盡管按照之前幾年去做就是了,這種事情就不必告知朕了。”
秦檜點了點頭,表麵若無其事,心中卻越發感覺不對。
趙構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奇怪、反常了一點。
再聯想到楊沂中剛剛的異常,秦檜的心中也提起了極大的警惕。
於是秦檜立刻打消了繼續呆在這裏的意圖,對著趙構笑道:
“陛下既然已經恩準,那麼臣這就告退,回去準備一下禮物了。”
趙構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道:
“好好好,那就有勞愛卿了。”
秦檜收起禮單,行禮之後轉身離去。
趙構看到秦檜將門關上,也是長出一口氣,從右腳靴子之中拿出了那把匕首。
沉思片刻後,趙構並未將匕首放回原位,反而是繼續把匕首塞回了靴子之中。
【從這一天開始,趙構每一次單獨麵見秦檜,都必然會將一把匕首藏在身上,以防不測。】
【但吊詭的是,秦檜明明察覺到了趙構的提防,卻也並沒有因此而真正發動叛亂。】
【這對君臣,就在這種相互提防的詭異氣氛中,繼續維持著秦檜主掌朝政,趙構在皇宮之中奢靡享受的格局。】
【甚至,在秦檜生日這一天,趙構還特地命人賜下嘉獎聖旨。】
鏡頭之中,使者拿著旨意,在秦檜麵前高聲宣讀:
“朕聞賢聖之興必五百歲,君臣之遇蓋亦千載。夫以不世之英,值難逢之會,則其始生之日,可不為天下慶呼!”
“……今日之事,不亦臣、主俱容哉!”
趙構以帝王之尊,卻稱讚秦檜是五百年一出的“賢聖”,這種吹捧的肉麻程度,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但這還沒完。
使者宣讀聖旨之後,又拿出了一份趙構的親筆墨寶。
上麵寫著:
“一德格天之閣”。
過了幾年之後,趙構又給秦檜寫了一份新的墨寶。
“惟師益公,識量淵衝,盡辟異議,決策和戎。長樂溫清,寰宇埠豐。其永相予,淩煙元功。”
在這篇禦書墨寶之中,趙構直接把秦檜提升到了“惟師益公”的地步,甚至還將秦檜比作貞觀皇帝李世民時期淩煙閣的頭號功臣。
這種態度,早就已經不是君王對臣子的態度,反而更像是弟子對師父的稱讚。
當然,趙構作為一個還算有點腦子的帝王,也並非就全然隻會吹捧。
事實上,趙構在暗中也做了一些針對秦檜的動作,堅持罷免了一些秦檜的黨羽。
隻不過秦檜此刻在朝中根深勢大,任何一個黨羽被罷免之後隨時都能有更多的黨羽填補上來。
甚至許多原本生性正直之士,在這種氛圍下也不得不給秦檜歌功頌德,以謀求一條出仕之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構赫然發現一個事實——
鏡頭中,趙構氣急敗壞,對著心腹楊沂中吐露真言。
“混賬,如今全天下都是秦檜的黨羽,朕簡直罷無可罷。”
“難道天下人都要棄朕而去不成?”
趙構是真的恐慌了。
如果說前幾年,趙構還覺得秦檜沒有那麼大的威脅。
可是在紹興和議整整十周年之際,趙構是當真發自內心地認為,秦檜已經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皇帝之位了!
楊沂中深吸一口氣,再度提出建議。
“陛下,不如臣還是征召殿前司,誅殺秦檜亂黨吧!”
麵對著這條建議,趙構遲疑良久,終究還是沒有辦法下定決心。
眼下的秦檜,簡直就是一顆和南宋共生的參天大樹。
趙構壓根沒法肯定,除掉秦檜之後,會不會讓南宋王朝也隨之轟然倒塌!
楊沂中看著趙構糾結的表情,心中卻逐漸產生了一個想法。
回到殿前司指揮使官衙後,楊沂中仔細地翻閱著自己部下的名單,良久之後做出決定。
“來人,去把施全給我叫來!”
……
鏡頭一轉,諸多南宋文武百官坐著馬車、轎子,朝著皇城而去。
今日,又是一次南宋的例行大朝會時間。
宋朝商業氛圍極為濃厚,《清明上河圖》便是其中典型。
雖然如今南宋都城從汴京變成了臨安府,但這種濃鬱的商業氛圍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皇城大街的兩旁,到處都是商販們的攤位、鋪麵,叫賣聲此起彼伏。
不少上朝的官員還會在某個攤位上買一些吃食,坐在馬車或者轎子之中解決一下早餐問題。
對於所有人來說,這似乎隻不過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早朝。
“讓讓,讓讓!”
“秦相公來了,都讓開!”
在多名護衛的前呼後擁下,秦檜的轎子緩緩經過皇城麵前的大街,從諸多攤位鋪麵之前招搖過市。
秦檜坐在不斷起伏搖晃的轎子中,雙目微閉,思考著等會上朝時候要做的事情。
就在這一片安寧、祥和的氛圍中,秦檜的轎子經過了路邊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攤位。
這個攤位上隨意地擺放著幾口菜刀、砧板等器具,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鐵匠攤位。
攤位的後麵坐著一個人,他的打扮看起來也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出來賣刀的鐵匠。
可就在秦檜的轎子經過這個鐵匠麵前時,坐在攤位後麵的“鐵匠”突然動了。
他先是一腳將麵前擺攤的桌子踹飛出去,砸在了秦檜轎子旁邊的兩名護衛身上。
緊接著,這名“鐵匠”猛然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一個健步衝上前去。
刀光一閃,直接朝著秦檜乘坐的轎子斬了下去!
一聲巨響,秦檜轎子右前方的轎柱被大刀劈中,直接斷裂成了兩截。
轎子隨之落地,四周驚呼一片。
“有刺客!”
“殺人啦!”
在一片呼喊,躲避聲中,秦檜身邊的護衛們大驚失色,不約而同地朝著這名“鐵匠”撲了過來。
“鐵匠”一刀砍斷轎柱,卻並未從大刀的反饋中感受到行刺成功的信息,當即再度舉刀,就要朝著落地的轎子斬下。
但,他太慢了!
就這麼一個延遲的功夫,秦檜的護衛們已經衝了過來,七手八腳地將他撲倒,並迅速製服。
很快,驚魂未定的秦檜就從轎子之中狼狽出現,注視著麵前的這名頗感熟悉的“鐵匠”。
幾秒鍾後,秦檜半是吃驚,半是憤怒地叫出了“鐵匠”的名字。
“施全,竟然是你!!!”
屏幕上出現一行字幕。
【殿前司後軍使臣,施全。】
畫麵一轉,已經是大牢之中。
施全被五花大綁,給人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
秦檜坐在桌子後麵,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施全,你為何要行刺本官!”
“你莫非是失心瘋了不成!”
施全雖然已經被打得半死,但他畢竟是軍中出身,身體素質上佳,此刻依舊能夠開口說話。
“我並非失心瘋,舉天下都要去殺番人(金人),你獨獨不肯殺番人,那我便要殺你!”
“你!”秦檜聞言,隻感覺一股熱血直接衝到腦門,氣得差點當場就暈了過去。
回過神來之後,秦檜破口大罵。
“你這混賬東西,紹興和議的時候你不來殺我,如今和議十年你反而來殺我?”
“給我大刑伺候,一定要讓他吐露出幕後主使!”
【然而,任憑秦檜如何讓黨羽用酷刑折磨施全,施全始終堅稱自己是因為秦檜跟金人議和,所以才動了行刺秦檜的念頭。】
【秦檜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將施全淩遲於鬧市之中。】
施全行刑的這一點,臨安城中萬人空巷。
無數百姓看到施全被一刀刀淩遲的慘狀,都不由發出歎息。
“如此忠義之士,為何就不能成功呢?”
“聽說這施全乃是嶽帥當年舊部,如今是為嶽飛報仇來了!”
在刑場不遠處的一座樓宇密室中,楊沂中的身影靜靜地站著,注視著施全被一刀刀淩遲,然後死去。
不知何時,楊沂中的身影消失了。
【施全行刺這件事情,對秦檜而言,極大地震動了他的內心。】
【從這一日開始,秦檜每次出門,必定有百名勁卒全副武裝護衛左右,任何百姓一旦有想要靠近秦檜二十步之內的企圖,就會立刻被勁卒們當場擊倒甚至格殺。】
【但這並沒有緩解秦檜心中的驚嚇,這種心理影響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嚴重。】
【到後來,秦檜甚至連有人在秦府大門外駐足停步,都覺得這是有刺客想要謀害他,立刻讓府中家丁手持長棍出門將其亂打一通,直接趕走。】
就連秦檜的兒子秦熺,都覺得秦檜多少是有點大驚小怪了,便勸說道:
“爹,施全隻不過是嶽飛麾下的傻子,如今整個大宋都在咱們的掌控之中,都十年時間過去了,您又何必如此擔心呢?”
整個人明顯變得消瘦許多的秦檜聞言頓時大怒,對著秦熺就是一番痛斥。
“你這蠢材,懂些什麼!”
“老夫已經派人去調查過了,施全從參軍至今二十年,向來隻在殿前司之中,根本就沒有在嶽飛麾下效力的經曆!”
秦熺被秦檜罵得訕訕,心中突然一動,露出震驚表情。
“這,難道是……楊沂中?”
施全不是嶽飛的部下,這一點從秦檜調查中已經證實。
但楊沂中可是掌管了殿前司將近二十年的時間。
換言之,施全從軍之後,基本上都在楊沂中的麾下!
秦檜一臉陰冷地開口:
“現在,你該明白老夫在擔心什麼了吧?”
此刻明明是夏季,但秦熺卻渾身冰涼,就連說話的時候身體都在發抖。
“楊沂中……陛下,難道是陛下?”
施全是楊沂中的老部下,楊沂中是趙構天字第一號狗腿子。
難道這一次的行刺背後,竟然是出自皇帝趙構的授意?
若當真如此,那秦家可就要大難臨頭了!
看到這裏,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好好,狗咬狗一嘴毛,真好啊!”
在場的其他人,臉上同樣也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長孫無忌笑道:
“最好這對君臣徹底反目,一死一殘,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李靖點頭,看了一眼李世民,笑道:
“這趙構瞻前顧後,身為皇帝竟然連個大臣都弄不死,真是廢物啊。”
李世民聞言表情有些古怪,瞪了一眼李靖:
“藥師,你倒是什麼都敢說!”
李靖哈哈大笑,白須亂顫。
“這還不得感謝陛下的仁慈嗎?”
李治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李靖說的是玄武門之變。
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計劃非常周全。
整個事變的經過,基本都在掌控之中。
比起趙構,強了不知道多少。
但李治仔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父皇是什麼人?華夏千古大帝之一。
趙構是什麼廢物,純純的敗家子,還是敗家子中最能惡心人的那一批。
趙構拿什麼來和父皇比?
殺個秦檜都殺不掉。
若是換成父皇,秦檜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千百次了。
突然,李治心中一動。
將來李治登基,其實有一個人也可能會成為秦檜一樣的權臣。
這個人當然就是李治的舅舅,大唐宰相長孫無忌。
將來我登基了,到底要怎麼樣弄死舅舅呢?
李治認真思考中。
一旁的長孫無忌猛然打了一個噴嚏,下意識地收了一下衣領,繼續加入了討論中。
“話雖如此,但大宋的官職相互製衡製度,或許也是值得借鑒的。”
房玄齡皺眉,搖頭道:
“借鑒?我可不這麼覺得。這種所謂的製衡,除了平白增加許多程序和官員數量之外,並無益處。”
“若是要推行這樣的製度,大唐的官員數量至少比現在增加一倍以上,實在是太過浪費了。”
聽著兩位宰相的爭論,李世民若有所思。
在李世民看來,全麵推廣這種製度顯然是不可取的。
大宋效率低下,吏治腐敗,大唐全麵學習大宋,豈不是學霸向學渣求經驗?
但在部分特定的、非常重要的官職上,的確是可以考慮一下。
隋朝的三省六部群宰相製度,本身就是對之前丞相大權獨攬的一種製衡。
製衡是必要的,但也不能過度。
不能太放縱,也不能太限製。
這就是老祖宗常說的“中庸”。
同一時間,波斯境內,波斯波利斯城遺址。
李勣漫步在高大的神廟中,注視著麵前的殘垣斷壁,口中嘖嘖作聲。
“這就是西方的文明嗎?還是頗有可取之處的。”
這座波斯波利斯城,是古典時代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時期的都城。
早在近千年前,這裏就被馬其頓帝國的亞曆山大大帝給攻破,阿契美尼德王朝隨之滅亡。
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時間,站在高處往下眺望,飽經風霜的波斯波利斯城廢墟依舊給人一種震撼感。
波斯波利斯城現存遺址
程咬金站在一旁,頗為不耐煩地開口道:
“老李,你又不是什麼文人,天天搞這種悲傷春秋做什麼?”
“你要是能做出幾首詩,俺老程都能佩服你一下呢。”
李勣哼了一聲,瞪了程咬金一眼。
“你這家夥,滿腦子就知道打打殺殺,搶劫財物。”
“這是文明,文明!”
程咬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文明能當飯吃?這柱子挺大的,你要不搬一個回家,我看夠你全家老小吃好幾年了。”
李勣懶得和程咬金這個煞風景的家夥說話,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波斯王子卑路斯。
“這裏距離泰西封還有多遠?”
泰西封,就是剛剛被阿拉伯帝國滅亡的波斯帝國都城。
卑路斯忙道:
“回大帥的話,按照距離估算,此地距離泰西封大概還有兩千多裏。”
程咬金不由嘖了一聲。
“兩千多裏?還好咱們這一次都是以騎兵為主,不然這走路得走到什麼時候去?”
“唉,還是得修條鐵路才行啊,咱們都走了幾千裏路了,才剛剛比得上坐火車幾天的路程!”
李勣哼了一聲,道:
“將來肯定是要修鐵路的,但現在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幫助大唐拿下這座泰西封吧。”
卑路斯回想著情報,有些憤恨地開口道:
“聽說那些野蠻無恥的阿拉伯人將泰西封幾乎摧毀了,還在旁邊建立了一座新城,名叫巴格達。”
“這是對我們偉大波斯文明的褻瀆!”
李勣拍了拍卑路斯的肩膀,寬慰道:
“沒事,等大唐把那片地方奪回來了,你想叫泰西封就叫泰西封。”
在命名這方麵,大唐從皇帝到大帥都是很好說話的。
隻要能把數不清的財物、戰利品帶回去,李勣覺得,李世民絕對不在意把那座城池叫做巴格達還是泰西封。
大唐人嘛,就是這麼的實際!
與此同時,在前方將近一百裏處,唐軍五千先鋒騎兵,和一支阿拉伯帝國的騎兵正麵相遇了。
唐軍先鋒大將蘇定方看著遠處上萬名阿拉伯騎兵,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娘的,這些家夥的馬,那是真好啊。”
大唐在占有西域之後,從西域搜刮到了大批的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當然也是當世頂級的好馬,但眼前的阿拉伯馬同樣也極為不俗。
這就像是貂蟬、西施兩大美人,各擅勝場。
蘇定方感慨了一句,對著身旁的裴行儉和薛仁貴道:
“好了,衝陣吧。”
“記住了,隻打人不許打馬!”
“他娘的,這地方肉多的是,別再給老子說什麼馬肉好吃的話,不然老子天天讓你們吃三十斤馬肉!”
蘇定方罵罵咧咧。
之前的幾次遭遇戰中,就是這些家夥射術不精,打死了許多阿拉伯馬。
這讓蘇定方那叫一個心疼啊。
那麼好的馬,隨隨便便拉一匹回大唐,賣個幾百兩不在話下。
居然一顆子彈就打死了?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薛仁貴和裴行儉聞言,隻能唯唯諾諾。
兩人並肩騎馬而去,相互抱怨。
“就是你,上次把那匹馬打死了。”
“他娘的,上戰場當然是保命要緊。”
“馬背上那麼大個人你就打不中?非要打腿顯擺你的臭射術?行,反正到時候挨罵的也不是我。”
兩人相互吐槽中,各自回歸本陣,每人帶著一千五百名火槍騎兵出擊。
蘇定方則帶著剩餘的兩千中軍騎兵,緩緩從正麵壓迫過去。
對麵的阿拉伯騎兵至少在萬人以上,數量是唐軍的兩倍。
但唐軍卻絲毫不慌,甚至信心百倍。
大唐從開國至今,絕大部分的戰爭都是以少勝多。
以五千打一萬,這妥妥的是富裕仗啊。
更何況現在大唐騎兵,可是真正的熱兵器軍隊!
對麵的阿拉伯騎兵顯然沒想到唐軍竟然還敢主動出擊。
在等待了片刻後,阿拉伯軍隊的主將怒吼了幾句。
旋即,大批阿拉伯騎兵策馬從山丘上衝鋒而下。
這些戴著頭巾,揮舞著新月彎刀的騎兵們,發動集團衝鋒時,帶著一種特有的飄逸和美感。
然而……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火槍聲中,阿拉伯騎兵們接二連三的倒地。
失去了主人的戰馬不知所措地慢慢停下,站在原地。
蘇定方看到這一幕,滿意點頭。
“這還差不多。”
想要培養一個基本合格的火槍手,難度比培養一個弓箭手要低太多了。
隻要有足夠的子彈就行!
唐軍的火槍在經過《工業革命》的技術改進之後,已經全麵擺脫了黑火藥,進入了無煙火藥時代。
蘇定方麾下這支軍隊所攜帶的步槍是大唐在戰前最新研究出來的“毛瑟98”式步槍,是在現代某個遊戲中極為有名的“98K”步槍前身。
這種步槍射擊精度極高,最重要的是它的射程達到了八百米,換算成大唐的“步”就是五百步左右。
百步穿楊?在毛瑟步槍的麵前簡直弱爆了好吧,大唐火槍手五百步之外就給你一槍爆頭!
什麼長弓勁弩,論射程和射擊精度,全是臭弟弟。
這場戰鬥在開啟的那一瞬間,蘇定方就已經不關心勝負了。
他唯一關心的就是,這一次究竟能獲得多少戰利品,那些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流口水的阿拉伯馬!
很快,戰鬥就結束了。
裴行儉和薛仁貴僅僅是幾波齊射,就把對麵的阿拉伯騎兵們打得丟下幾千具屍體,倉皇而逃。
“快,趕緊收馬,別讓我的馬兒們跑了!”
蘇定方大喊大叫,表情激動。
終於,所有的戰利品盤點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大帥,這一次一共繳獲了一千八百四十二匹馬。”
聽著軍需官的彙報,蘇定方忍不住放聲大笑。
按照每匹馬平均三百兩的價值估算,單單是這些馬兒的價值就超過了五十五萬兩!
真應了一句話——搶劫哪有打仗賺錢快?
當然,前提是能像唐軍這樣幹淨利落地打贏。
蘇定方喜滋滋地開口道:
“快,趕緊好好地養一養咱們的馬兒,今天就給我分下去。”
“告訴下麵那些夯貨,一匹馬兒在長安至少值三百兩銀子,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軍需官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將軍是不是忘了汽車?現在長安城裏好多人都喜歡開汽車,不喜歡騎馬了。”
“啊?”蘇定方愣了一下,立刻就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
片刻後,他若有所思地開口。
“看來,咱們接下來還是主要得搶,咳,繳獲金銀珍寶為主。”
“而且,汽車又不是人人都有,盡早把馬兒帶回去賣掉,還是能賣出一些價格的!”
想到這裏,蘇定方心中頓時多了幾分緊迫感,對著部下們催促。
“快,都趕緊紮營休息,咱們明天天亮後繼續前進!”
得趕緊打完這場戰爭,把馬兒帶回去賣掉。
越晚,就越不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