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中都皇宮之中,垂死的完顏吳乞買看著麵前的諸諳班勃極烈(太子)完顏亶。
這位即將登基的金國皇帝,僅僅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已。
從親屬關係來說,完顏亶是完顏吳乞買親哥完顏阿骨打的嫡長孫,應該叫完顏吳乞買一聲叔爺爺或者叔公。
叔公傳位給侄孫,這在任何國家來說都是很奇怪的事情。
完顏吳乞買緩緩開口道:
“大金是皇兄的江山,朕把皇位傳給你,也算是回報皇兄的信任,朕死後也對得起皇兄了。”
完顏亶忙道:
“孫兒絕對不忘陛下的大恩大德。”
完顏吳乞買勉強地笑了笑,道:
“恩德就不必了,你要好好的治理大金,就是對朕和你皇祖父的最好回報。”
頓了頓,完顏吳乞買輕聲道:
“你過來,朕有話對你說。”
等完顏亶附耳過來後,完顏吳乞買輕聲開口:
“朕給你安排的人已經全部到位了,留下的幾個職位,你就放自己絕對信任的人上去。”
“等朕死去後,你不要先動手,一定得等宗翰和宗輔他們班師回來,解散軍隊之後再動手。”
“宗翰和宗輔是一定要除掉的,你若是不想殺他們,就免掉他們的官職,派人監視他們。”
“宗弼(兀術)雖然野心勃勃但能力不足,你可以利用他。”
“撻懶是個蠢貨,如果將來犯錯你就殺掉他。”
“宗磐是朕的兒子,朕已經和他交待過了,他會盡心盡力的服侍你。如果他做不到,你想殺就殺吧,給朕留一點血脈就行。”
“還有……”
鏡頭漸漸拉遠,出了大殿。
幾秒鍾後,傳出一聲淒厲的哭聲。
“陛下!!!”
【皇帝完顏吳乞買之死,立刻就引發了金國政壇內部的大洗牌。】
【無論是國相撒改的後裔完顏宗翰,還是完顏阿骨打的後裔完顏宗輔、兀術等人,都蠢蠢欲動。】
【由於完顏吳乞買死時這些大將都在外領兵,已經就任諸諳班勃極烈(太子)之位的完顏阿骨打長孫完顏亶非常順利地登基,成為了金國第三任皇帝。】
畫麵中,一支金國大軍正在浩浩蕩蕩地進入媯州,正是返程班師的金軍主力。
媯州官衙之中,兀術雙目通紅,緊緊地握住了正躺在床上完顏宗輔的手。
“三哥,你、你怎麼會這樣……”
此時的完顏宗輔一臉的形容枯槁,顯然已經病入膏肓!
【在南征作戰中,“三太子”完顏宗輔感染風寒,隨後病情迅速惡化,班師北上至媯州時,已經一病不起。】
完顏宗輔吐出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和苦澀。
“四弟,三哥……也隻能到這裏了。”
“我已經預感到了父皇和二哥的召喚。”
兀術身體冰涼,整個人心神散亂。
“不,不會的,你還年輕,你會好的!”
“兀術!”完顏宗輔重重地握住了兀術的手,艱難開口道:
“你先聽我說。”
“我死後,你一定要隱瞞訊息,不要讓宗翰那家夥知道。”
“然後你得立刻派人去通知陛下……”
兀術愕然道:
“陛下不是已經死了嗎?”
完顏宗輔吐出一口氣,道:
“新陛下。”
“兀術啊,如果新陛下讓你……”
“……記住了嗎?”
兀術臉色漸漸變得凝重,道:
“這樣難道不會內亂嗎?”
完顏宗輔笑了笑,道:
“大金的軍隊,現在還有誰聽宗翰的?”
“你以為我和撻懶會無緣無故的對宗翰發難嗎?”
“你以為這一次南征真的是為了打金國嗎?”
聽著這一連串的反問,兀術直接傻掉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道:
“為什麼我之前都不知道?”
完顏宗輔歎了一口氣,緩緩道:
“因為你輸給宋國三次。”
這句話猶如一記耳光抽在兀術的臉上,將他臉上的血色抽得一幹二淨。
完顏宗輔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血沫從他嘴角飛濺出來。
兀術趕忙收起心神,給完顏宗輔拍背。
過了好一會,完顏宗輔終於勉強恢複了一些,對著兀術輕聲道:
“我死後,你好自為之。”
“記住,對咱們那位年輕的皇帝恭敬一些,等待時機……”
“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好好的,當一輩子的大金名將。”
“大金是父皇的大金,隻要皇帝還是父皇的子嗣,我們都對得起父皇……”
兀術沉默地聽著,整個人似乎變成了一尊雕像。
【完顏吳乞買死後不久,完顏阿骨打的三兒子完顏宗輔也死在了班師回朝的路上。】
終於,金國主力大軍班師回朝,各位將領奉命覲見新皇完顏亶。
和之前不同,由於金軍並沒有獲得勝利,再加上舊皇剛逝,也就沒有了各種勝利的慶祝儀式。
十六歲的完顏亶穿著一身孝服,接見了完顏宗翰、完顏撻懶、兀術等一幹金軍高級將領。
完顏亶少年的臉龐上還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完顏宗磐。
這位前不久還是大金國大皇子的金國皇族,乃是先帝完顏吳乞買留給完顏亶的頭號心腹。
完顏宗磐點了點頭,拿出一封旨意,對著眾人宣讀:
“驚聞左元帥完顏宗輔病故,朕失一肱骨,心痛之情無以言表。”
“特追封潞王,諡襄穆!”
站在大殿中的完顏宗翰聞言,大吃一驚,下意識抬起頭來。
完顏宗輔死了?
怎麼沒人告訴我?
完顏宗翰下意識地看向了兀術、完顏撻懶等人,卻發現這些人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顯然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完顏宗翰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
還沒等他想清楚這件事情,完顏宗磐已經繼續誦讀旨意:
“朕登大寶,乃順應天命,大金國土遼闊,勃極烈之製度已然不合其時。”
“今廢諸勃極烈製度,改為三省、六部共掌朝政。”
“完顏宗磐、完顏宗幹為左、右相。”
說到這裏,完顏宗磐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完顏宗翰,隨後繼續念道:
“完顏宗翰身為主帥南征,無功而返,有負先皇厚望。”
“今免去完顏宗翰國論右勃極烈兼都元帥職,任太保、尚書令、領三省事,封晉國王,位居宗磐、宗幹之下。”
“免完顏希尹元帥右監軍職,改任尚書左丞相兼侍中。”
“免高慶裔西京留守職,改任尚書左丞。”
“免蕭慶平陽尹職,改任尚書右丞……”
完顏宗翰聽著這些任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完顏希尹、高慶裔、蕭慶……這些都是完顏宗翰的部下!
看起來他們似乎都已經高升,但問題是,軍權沒了。
從武將變成文官宰相,一個個都還都升官了,聽起來好像是一件好事。
可這是大金,不是南宋!
在大金,一個沒有兵權的文官,真的有用嗎?
就在此時,完顏宗磐已經將旨意宣讀完畢。
眾人齊聲開口:
“陛下聖明!”
隨後,彎腰行禮。
隻有完顏宗翰一個人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完顏宗磐目光鎖定完顏宗翰,平靜道:
“宗翰,你是對陛下的旨意有意見嗎?還不快接旨!”
這一刻,完顏宗翰心中無數念頭閃過。
但最終,他彎下了腰:
“臣接旨!”
……
【金太宗完顏吳乞買死後,“三太子”完顏宗輔病逝,首任國相撒改之子完顏宗翰也被解除了兵權。】
【至此,金國開國一代的明君、名將盡數凋零,以兀術為首的第二代金國皇族將領成為了大宋的新對手。】
【就在北邊的金國因為皇位更替而陷入短暫的混亂期時,南邊的趙構也正陷入抉擇和糾結之中。】
大宋左相趙鼎站在趙構的麵前,勸說道:
“陛下,如今金國皇位更替,正是咱們大宋北伐收複大河以南所有領土的最好時機啊。”
“以吳玠收複關中,嶽飛收複汴京,韓世忠收複山東,劉光世收複淮西,張俊可加入其中也可自成一路。”
“五路大軍齊發,何愁大宋不能中興?”
趙構聽完,從臉上的表情來看顯然還是頗為心動的。
他畢竟是從小在汴京長大,江南這邊的景色固然秀美,但對一個華夏人來說,當然還是家鄉最好。
但這種心動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趙構看著趙鼎,正色道:
“愛卿啊,朕是這樣想的。天下已經動亂了這麼多年,朕若是再發動戰爭,豈不是讓百姓更加民不聊生?”
“完顏晟(完顏吳乞買)既然已經死了,新皇完顏亶據說是一個從小接受儒家教育的皇帝,而且又頗為年幼,朕覺得和談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先和談穩固內政,等大宋內政完全好轉了,再北伐也不遲嘛。”
【即便那些曾經讓趙構聞風喪膽的名字大部分已經成為了曆史,但趙構的心中依舊對金國充滿了畏懼,即便是金國皇位交替內部政治鬥爭激烈,趙構依舊不敢趁這個機會發動北伐。】
看到這裏,曆朝曆代的皇帝們又一次忍不住了。
漢初世界之中,劉邦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個趙構,簡直就是蠢材中的蠢材!”
“這都錯過多少次機會了!”
“氣死朕了,真是氣死朕了!”
論掌握北伐時機這件事情,劉邦是真有話說的。
當年劉邦是第一個進入關中的。
當時反秦諸侯領袖楚王熊心曾經做出承諾“先入關中者王之”。
意思就是,誰先打進關中滅掉大秦王朝,誰就能當將來的秦王!
按照這個承諾,劉邦是當之無愧的秦王人選。
但有人違背了這個承諾。
誰?
項羽!
所謂的楚王熊心,其實隻不過是項羽叔叔項梁在起兵反秦的時候,為了更好地號召各地楚人加入,在一處村子裏找來的楚國王族後裔。
當時的熊心隻不過是個放牛娃!
不過就算是個放牛娃,坐在了楚王的位置上,也自然會生出自己的野心。
就算沒有野心,也自然有人會蠱惑他生出野心。
在項梁被章邯殺死之後,原本隻是傀儡的熊心就生出了野心。
才有了那句“先入關中者王之”。
一方麵是為了鼓舞反秦諸侯的士氣。
另外一方麵也是暗示大家,我熊心有資格封王,我是權威!
但項羽不聽。
項羽壓根就看不起熊心這個自家叔父扶立的放牛娃傀儡。
在得到機會後,項羽立刻殺掉了熊心派來的監軍,然後領兵北上支援巨鹿。
巨鹿之戰,項羽一戰殲滅章邯、王離兩大秦軍主力軍團,威震天下。
隨後項羽帶著諸侯聯軍西進關中。
進入關中後,項羽一度想要殺掉劉邦,這就是“鴻門宴”。
後來雖然沒殺,但項羽當然也不可能去兌現熊心的承諾。
有人覺得不封劉邦為秦王是項羽政治智慧不足的表現,這顯然過於片麵了。
承諾是熊心做的,如果項羽兌現了熊心的承諾,就等於昭告天下熊心才是真正的老大,項羽隻不過是熊心的臣子。
一個楚王熊心的臣子,有什麼資格分封和楚王平級的趙王、韓王、齊王等諸侯?
所以項羽給劉邦封了一個漢中王,這就是“漢王”這個頭銜的由來。
為了表彰劉邦的功勞,項羽不但把漢中封給了劉邦,還把漢中以南的蜀地也封給了劉邦。
從項羽的角度來說,他覺得這很公平。
劉邦隻不過是一個街溜子,完全沒有貴族血統,但項羽卻給了他最大的一塊封地,難道還不夠?
在後世的華夏,貴族血統狗屁也不是。
可在春秋戰國和秦朝時期,華夏人是認這個的。
不然陳勝吳廣為何要喊出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項羽覺得自己足夠厚道,但劉邦卻是一肚子氣。
明明說好的“先入關中者為王”,你給老子封到漢中和巴蜀這種破爛地方?
沒錯,在這個時代,漢中和巴蜀是不折不扣的貧瘠偏遠之地。
劉邦氣得當場就想要造反弄死項羽,卻又隻能忍住。
那時候的劉邦太弱了,根本沒辦法和項羽打。
隻能在蕭何等人的勸說下,無可奈何地帶著部隊去漢中。
巧合的是,劉邦的部下們也是這麼覺得的。
漢中什麼垃圾地方你就帶我們去啊?
我跟你去漢中,還不如回老家去呢。
於是劉邦一路從秦嶺南下,他的軍隊一路出現大量不告而別的逃亡士兵。
有一個投奔過來的人看不下去了,就跑去找劉邦。
“漢王,你若封我為大將軍,我一定能幫你滅了項羽。”
這個人叫韓信。
劉邦看了一眼韓信,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那個鑽別人褲襠的慫貨麼?
就你?
吹牛皮吧!
當然劉邦是會做人的,拍著韓信的肩膀就一番親熱。
老弟,哥是懂你才華的。
你就是懷才不遇,給你機會你肯定是能發達的,哥都懂!
但哥現在手頭也很緊……哦不,手下的官位都有人占了啊。
我要是給你大將軍,其他跟著哥這麼多年的老兄弟不服啊。
所以你就別當大將軍了,你就去當個小官吧。
韓信一聽,表麵沒說啥,回去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跑路了。
蕭何聽說韓信跑了,急眼了,當時就追去了。
事情太緊急,蕭何甚至都沒時間通知劉邦。
劉邦第二天就傻眼了。
不是,我的漢王國相都跑了?
要不大家還是散夥吧。
就在劉邦認真考慮要不要散夥的時候,蕭何帶著韓信回來了。
蕭何當時就生氣了。
大哥,韓信是我推薦的人,你不給他當大將軍,你就是不給老兄弟這個麵子。
你就說吧,到底給不給,不給我以後也不跟大哥混了,我金盆洗手回家帶娃了。
劉邦一看,哎呀韓信老弟,你說你跟老蕭是熟人,你早點告訴大哥啊。
大哥早知道,能和你那麼客氣嘛。
來來來,大將軍歸你了!
韓信被拜為大將軍之後,立刻提議劉邦。
大哥……哦不,大王,現在是個好機會啊。
項羽分封在關中的三個王根基不穩,咱們立刻北上幹碎他們,關中不就重新是大王你的了嘛?
劉邦當時就覺得韓信是在扯犢子。
項羽隻是回家了,又不是去世了。
我特麼北上打關中,我命不要了?
但看了一眼在旁邊的蕭何。
劉邦陷入遲疑。
如果從正常的軍事角度來說,劉邦這個北伐的時機其實並不好。
作為漢王,劉邦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在自己獲封的漢中、巴蜀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穩固秩序。
此時開戰,是非常冒險的。
贏了自然是一切都好,可要是輸了的話,劉邦怕是就要直接崩盤,從堂堂漢王被打回街溜子原型。
劉邦又看了一眼蕭何。
娘的,老蕭是個有主意的人,他看重的人差不了。
幹了!
從後世的角度來看,這場北伐“還定三秦”之戰輕輕鬆鬆。
但事實上,開戰之前,沒有任何人能預知未來,劉邦也不行。
劉邦是真的在察覺到一個有利時機後,就豁出了全部身家壓在韓信身上,賭了!
這就是劉邦為什麼特別不喜歡趙構的原因。
登基之前就不說了,為了皇位無所不用其極,對大半輩子生活在最底層的劉邦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登基之後就不一樣了。
登基之後的趙構,至少有七八次時機,但一次都沒抓住!
七八次啊。
這讓劉邦怎麼忍?
反複破防好吧。
劉邦氣衝衝地開口道:
“這個蠢材如果是朕的後代,朕非要打爆他的狗頭不行!”
陳平忙道:
“陛下消消氣,不必和趙構這個昏君一般見識。”
劉邦哼了一聲,對著劉盈和劉恒兩個兒子道:
“你們要記住,將來如果發現有好機會,一定不能錯過!”
“朕可以容許你們做錯事情,但絕對不能允許你們因為瞻前顧後,眼睜睜地看著機會從眼前溜走,卻什麼也不做!”
劉盈和劉恒趕緊點頭。
恰好,外麵已經是黃昏時分。
眾人紛紛起身告辭,離開大殿。
呂雉對著劉邦笑道:
“陛下要不要去臣妾那裏散散心?”
劉邦愣了一下,隨後笑道:
“朕今天去薄妃那裏,明天再去皇後那吧。”
說完劉邦就走了。
薄姬有一點好,就是很溫和,不吵不鬧,不會讓本來就很煩的劉邦變得更加煩躁。
劉邦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很自由,很舒心。
反而是作為皇後的呂雉,總喜歡端著架子,說這個說那個。
本來就很煩了,還要被嘮叨,這哪個男人能喜歡的?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劉邦隻要心煩就去找薄姬,呂雉那邊是從來不去的。
呂雉看著劉邦離開的背影,風韻猶存的俏臉上漸漸布滿陰霾。
“又去見那個小賤人……”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趙鼎無法說動趙構,於是采取了一個曲線救國的辦法。】
【他以廣開言路的名義,請求趙構對之前的大宋宰相們征求如今大宋治理天下的良策。】
【這個計策被趙構所采納。】
【趙鼎並沒有想到,這個初衷是讓主戰派宰相能群策群力進諫趙構的計策,卻給自己挖了一個超級大坑!】
很快,幾名前宰相的奏章就送到了趙構的麵前。
前左相李綱的奏章中非常鮮明地表明立場:“勿遣使者求和”、“北伐中原”、“決戰河北”。
前左相呂頤浩的奏章則稍微溫和一些:“可派使者求和麻痹金人,大軍出其不意北伐中原,可一戰功成。”
前左相朱勝非的奏章也讓人意外地非常直接:“今大宋有三十萬大軍,金國皇位更迭內亂,若錯此北伐良機,實在可惜。”
前參知政事李邴並未提及北伐,而是建議趙構重新啟用李綱和呂頤浩兩位名臣。
看完這四份奏章之後,趙構極為不滿,憤憤地開口道:
“這些蠢材,一天天就知道北伐北伐,除了北伐就沒有別的話了?”
趙構並不蠢,恰恰相反,趙構文武雙全,是一個聰明人。
最開始當皇帝的時候,毫無經驗的趙構被汪伯彥和黃潛善兩個奸臣玩得團團轉。
但揚州之亂,苗劉兵變,海上逃亡以及金軍六次南征等諸多事情的輪番吊打下,趙構現在也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皇帝了。
“北伐,能贏嗎?”趙構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又做出了回答。
“應該是有不小希望的。”
以前的宋軍對金軍,就好像是綿羊對老虎。
但去年宋軍可是連續在關中、襄漢、長江三處戰場上都擊敗了金軍!
這足以說明,宋軍現在擁有了金軍掰手腕的實力。
北伐,的確是可行的。
但馬上,趙構又喃喃自語。
“若拿下了中原,是不是就要奪回山東關中?”
“奪回山東關中,是不是就要奪回河北?”
“奪回河北,是不是還要滅掉金國?”
“滅掉金國,是不是他們……就回來了?”
趙構口中的“他們”,指的當然就是老爹宋徽宗和哥哥宋欽宗了。
這兩人還沒死呢!
雖然被金人封了“昏徳公”這種屈辱的稱號,但宋徽宗趙佶不但沒死,這幾年甚至已經在金國的土地上又給趙構生了八個弟弟妹妹。
老爹宋徽宗都沒死,更加年輕的哥哥宋欽宗自不必說。
以前趙構是覺得大宋打不過金國,所以隻能求和。
現在趙構承認大宋能打得過金國了,但是他又害怕,萬一真的北伐太順利了,金國被迫把宋徽宗宋欽宗送回來怎麼辦?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宋徽宗和宋欽宗都是大宋真正的正統皇帝,趙構隻不過是一個無奈之下的臨時選擇罷了。
隻要宋徽宗和宋欽宗任何一個回到大宋,整個大宋的文武百官和子民們都會立刻拋棄趙構,重新成為宋徽宗、宋欽宗的子民。
這是趙構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
都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了,好不容易穩定住大宋局勢了,這種時候讓宋徽宗宋欽宗回來摘桃子?
絕對不可能!
和皇位相比,北伐收複的那點領土算什麼?
華夏尊嚴,大宋苦難又算什麼?
趙構咬牙切齒地罵了幾句,定了定神,拿起了另外一份奏折。
這是來自於前右相汪伯彥的。
汪伯彥的奏章中講了一個故事,是“決戰將軍”和“萬全元老”的對話。
單看這名字就能知道,決戰將軍是主戰派,萬全元老屬於主和派。
故事的最後,以決戰將軍被萬全元老說服,不再開戰而告終。
字裏行間,都充滿了主和的意味。
趙構看完這份奏章,臉色放緩不少。
“哼,這個汪伯彥還是有些見識的。”
“要不要召他回朝呢?”
趙構沉吟片刻,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方麵,汪伯彥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臭不可聞那種。
召他回朝,輿論肯定是要翻天了,趙構沒必要為了汪伯彥承擔這個風險。
另外一方麵,汪伯彥的無能是揚州之亂最直接的原因。
揚州之亂對趙構來說非常重要。
就是因為揚州之亂,趙構失去了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功能!
趙構不可能怪罪自己,那自然就隻能怪罪汪伯彥了。
信手將汪伯彥的奏折丟到一旁,趙構拿起了最後一份沒看過的奏折。
“嗯,秦檜寫的……”
秦檜這份奏折之中其實也是主和派的老一套,沒什麼新意。
在奏折中,秦檜還自我吹噓了一番。
暗示大宋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因為秦檜當時的議和忍辱負重,給了大宋發育的時間。
趙構看完奏折,對奏折中的內容並沒有什麼印象,反而盯著秦檜的名字看了半天。
“嗯,秦檜這家夥已經被證實和完顏撻懶有關係,這是得到完顏撻懶親口承認的。”
“眼下朝廷之中全是主戰派也挺煩的,如果有秦檜這麼一個和金國有聯係的主和派,議和的事情應該是可以快速推進的。”
“或許,也該到用秦檜的時候了……”
“嗯,不過趙鼎和張浚才剛剛拜相,無緣無故給他們免職也不行,最好還是等待一個機會……”
趙構陷入了沉吟之中。
【在這段時間裏,金國和大宋之間由於各自的內部問題,維持了短時間的和平。】
【但這種和平很快就被打破了。】
【紹興六年正月,右相兼都督張浚在鎮江府召集諸多東南大將,進行了一場軍事會議。】
鏡頭緩緩掃過房間,劉光世、張俊、韓世忠、嶽飛、楊沂中等人都在列。
去年冬天,宋朝朝廷將全國軍隊統一改稱“行營護軍”。
張俊部為中護軍,駐建康府。
韓世忠部為前護軍,駐承州、楚州。
嶽飛部為後護軍,駐鄂州。
劉光世部為左護軍,駐太平州。
吳玠部為右護軍,駐川、陝。
王彥率領的“八字軍”為前副護軍。
張浚站在巨大的地圖麵前,慷慨激昂地開口道:
“諸位,陛下已經同意北伐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在場諸將臉色各異。
韓世忠和嶽飛都顯得頗為激動,劉光世麵無表情,張俊皺起眉頭,楊沂中則陷入思索。
張浚並沒有去理會眾人的表情,自顧自地開口吩咐道:
“韓世忠將軍,你屆時從淮東出兵,進攻京東路的淮陽。”
“若能取勝,則再視情況繼續北上。”
“嶽飛將軍,你從襄陽府直取中原,盡可能地向北打,越遠越好。”
“張俊將軍,你從建康府北上屯駐在泗州,見機行事。”
“劉光世將軍,你北上進駐廬州,見機行事。”
“楊沂中將軍,你作為張俊將軍的後援。”
“嗯,整個戰線的布置就是這樣。”
嶽飛聞言,表情從一開始的激動變為疑惑。
韓世忠同樣也是如此,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吳玠將軍呢?”
張浚道:
“吳玠將軍因為關中、漢中戰場距離我們太遠,難以進行有效策應,所以這一次吳玠軍不列入北伐計劃之中,由他本人自行決定是否出戰。”
嶽飛默然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為何不是五路一起北伐?”
從張浚剛剛交代的任務來看,隻有嶽飛和韓世忠兩支軍隊被明確安排了北伐。
劉光世和張俊的任務是“見機行事”。
見鬼了,就劉光世這個逃跑將軍和張俊這個大草包,他們敢北上一步?
所謂見機行事,無非就是龜縮不動罷了。
不對,龜縮不動對他們來說可能都算是好的了。
說不定戰爭剛開,這兩個家夥又要忙不迭逃回長江以南了。
至於楊沂中就更好笑了,竟然當張俊的後援?
張俊連北伐都不敢,需要什麼後援?
所以大宋朝廷這個安排,事實上五路兵馬隻有嶽飛和韓世忠兩路是真正北伐的,其他三路充其量就隻能算是個來助威的。
這就非常怪了。
大家都是大宋的將軍,為什麼要搞出有人進攻有人防守的樣子呢?
金國內部剛換皇帝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種時候大宋北伐哪裏需要什麼防守?
聽著嶽飛的疑惑,張浚臉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些僵硬,幹咳一聲道:
“嶽將軍,這是陛下和朝廷諸位相公商議過後的決策,你們隻需要執行即可。”
張浚也是有苦說不出。
為了讓趙構同意北伐,趙鼎和張浚這對左右相那真是費盡口舌啊。
不但要收買宮裏的宦官說好話,還得向根本不想北伐的皇帝趙構讓步。
最後搞出來的,就是這個不倫不類,五路兵馬兩攻三守的方案,才勉強讓趙構點頭。
指望趙構下令五路齊飛?
那是純純癡人說夢了。
會議結束之後,張浚特地把韓世忠和嶽飛兩人留下來。
“韓將軍,嶽將軍,有些話本官也不方便說。”
“但國難當前,我等身為臣子縱然有許多險阻,也必須要為之。”
“隻能請兩位將軍多多發揮了。”
看著堂堂大宋右相把姿態放得這麼低,嶽飛和韓世忠也不免動容。
韓世忠畢竟是常年駐守兩淮,距離臨安府朝廷更近,而且身居高位的時間更長,心中其實已經有所猜測。
這位大宋名將正色開口道:
“請張相公放心,韓某雖然駑鈍,但也一定盡力而為!”
嶽飛更是心情激動,情不自禁地抬高了聲調:
“張相公放心,嶽飛必會竭盡全力,收複更多失地。”
【這一次北伐雖然因為皇帝趙構的怯懦導致了兩路主攻三路主守的怪異局麵,但由於兩位正宰相都傾向於北伐,故而在職權範圍內給了韓世忠和嶽飛大量支持。】
【此戰中,劃歸給嶽飛指揮的部隊還有:】
【荊湖南路安撫司任土安、王俊諸部一萬餘人。】
【江西南路安撫製置司統製祁超、統領高道等部近一萬人。】
【右相張浚都督府左軍統製杜湛所部數千人。】
【再加上嶽家軍本部七萬兵馬,這一路的總兵力達到了十萬人之巨,無論是數量還是軍隊戰鬥力都是大宋之冠。】
【且嶽飛治軍極為嚴謹,嚴格執行“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軍紀,聲望同樣也是諸軍之冠。】
【凡是從大宋淪陷區南下投奔的起義軍,十個裏有九個都選擇加入嶽家軍。】
【此時的嶽飛,已經成為大宋當之無愧的頭號戰將!】
畫麵中,十萬大軍雲集。
旌旗招展,人潮洶湧,聲勢浩蕩。
無數將士都注視著前方,等待著那個男人。
一麵大纛迎風而來,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上有四個禦筆大字。
“精忠嶽飛!”
嶽飛精神抖擻,策馬來到諸軍麵前。
他舉起手中長槍,直指汴京方向,高聲大吼。
“北伐,複我河山!”
這一刻,他不再是大宋最頂級沉穩的戰將嶽飛。
他是一個想要北伐,想要光複河山,想要向金人報仇雪恨的大宋熱血男兒!
十萬將士齊聲怒吼:
“北伐,複我河山!”
呼聲震動風雲,讓天地都為之變色。
嶽飛點了點頭,心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出發!”
十萬嶽家軍,踏上了第二次北伐的征程。
這一幕,也讓金幕麵前的曆朝曆代皇帝心潮澎湃。
大秦世界之中,秦始皇連連點頭,一臉欣慰。
“好,好個嶽飛!”
“終於成長起來了,終於變成了朕希望看到的樣子了。”
扶蘇同樣也是心中激動不已。
“難怪,難怪嶽飛會在視頻中有這麼多的篇幅。”
“好啊,北伐,殺金人!”
扶蘇一臉鬥誌燃燒的模樣,讓人感覺如果他在大宋世界之中的話,下一刻肯定就要加入嶽家軍之中。
王離驚訝地看著扶蘇。
一直以來,扶蘇的性格都是沉穩、溫和、儒雅等等,屬於內向型特質。
沒想到,今天扶蘇竟然也被嶽飛感染了。
秦始皇看著扶蘇的模樣,哈哈大笑。
“對,北伐,殺他娘的金人!”
秦始皇極為難得地蹦出一句髒話。
扶蘇驚愕地看著秦始皇:
“父皇,您……”
秦始皇笑容不減,重複了一句。
“北伐,殺他娘的金人!”
扶蘇愣了幾秒,露出了同樣的笑容:
“對,北伐,殺他娘的金人!”
父子兩人對視,同時放聲大笑。
王離站在一旁,隻感覺熱血沸騰,熾烈如火!
西漢世界之中,漢武帝猛然起立。
“幹他,幹死這些金狗!”
這句話,直接讓在場的大漢群臣呆若木雞,心中無比震驚。
咱們這位皇帝陛下,年輕的時候雖然也是滿懷鬥誌。
可等到老了之後,基本上就是隻管著奢靡享受了。
沒想到,竟然被嶽飛激勵,重燃鬥誌了?
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另外一個更大的聲音出現。
“殺金狗,光複中原河山,給我殺,殺光他們!”
眾人齊齊轉頭,隨後更加愕然。
喊出這句話的人,是太子劉據!
等等,這位太子殿下,平日裏不是最為沉穩的人嗎?
除了金幕提問的時候,其他時間段甚至都很難看到這位太子殿下臉上的表情變化。
許多人私底下都說,若是沒有金幕在,太子劉據的深沉感簡直和漢武帝年輕時一模一樣!
漢武帝好歹年輕的時候還熱血過,猛揍匈奴多年。
劉據是真的從小到大就一個穩字,也就偶爾在金幕麵前破防失態。
就是這樣的一位太子,現在竟然如此熱血地喊著口號,甚至比漢武帝還大聲?
衛青深吸一口氣,心中不由感慨。
“這金幕,還真是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啊!”
大唐世界,李治霍然而起。
“殺金賊,給我衝,衝衝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