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東戰場上,嶽飛雖然奮力作戰,但依舊無法阻止泰州的陷落。】
【不過在泰州陷落後,完顏撻懶似乎也失去了繼續南下的心思,和大宋在兩淮一帶的最高級將領韓世忠陷入僵持之中。】
【此時在陝西戰場上,一場大戰爆發。】
富平縣。
“三太子”完顏宗輔立於高台之上,注視著遠處的戰場。
此時,數萬金軍和宋軍就在完顏宗輔的眼前,進行著一場雙方在陝西方麵最大規模的決戰。
戰爭的場麵極其激烈,但完顏宗輔似乎卻並沒有特別關注。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某個人,語氣平靜地開口道:
“兀術,你太冒進了。”
這個人便是從黃天蕩撤退之後,領兵經過中原抵達陝西的兀術。
麵對自家這個同父異母哥哥的斥責,兀術哼了一聲,並沒有那麼領情。
對兀術來說,那位同父同母但卻已經去世的完顏宗翰,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哥哥。
兀術冷聲道:
“我奉皇叔之命前來幫助你,但這可不是你對我指手畫腳的理由。”
完顏宗輔有些好笑,道:
“怎麼,當哥的說一下弟弟還不行了?”
兀術怒道:
“我起碼把趙構追得落荒而逃,飄在海上半年,還搶到了足夠多的戰利品。”
“你呢?開戰到現在都一年時間了,還在這裏和張浚對峙!”
完顏宗輔搖了搖頭,平靜道:
“我不像你一樣衝動,自以為能立下一點功勞,就可以覬覦根本沒有希望獲得的東西。”
“你可能不知道,宋國人有一句話,叫做‘欲速則不達’。”
“你以為我在這裏和張浚僵持是畏戰不前,但若不是這半年時間的對峙和僵持,張浚又哪裏來的勇氣,敢出兵和我決戰?”
兀術被完顏宗輔的話給堵住了,但依舊有些不太服氣。
“你先打贏了再說吧!”
完顏宗輔哈哈一笑,伸手指向戰場。
“這不就已經贏了?”
兀術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戰場。
此刻,對麵的大宋中軍已經潰敗。
金軍中路軍正在朝著兩側包抄,整個戰場上大局已定。
完顏宗輔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對著兀術說了一句。
“大金立國,除去皇考之外,沒有哪個人是不可或缺的。”
“撒改是這樣,皇叔……嗬嗬,也是這樣。”
“你,兀術,一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別真以為大家看在皇考的份上尊稱你一聲‘四太子’,就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了。”
“你還差得遠呢!”
兀術被完顏宗輔這番話說得臉陣青陣白,卻無從反駁。
完顏宗輔哈哈一笑,拍了拍兀術的肩膀。
“好好反思一下黃天蕩之戰,和你那毫無意義的搜山檢海吧。”
“如果你能想出一點東西,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大金不錯的一路主將。”
“若你還一直保持這種幼稚的樣子,那將來不久,大金一定會因為你的愚蠢遭受慘痛失敗的。”
“為將者,最重要的就是永遠不要小看你的敵人!”
兀術臉色鐵青,站在原地,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張浚在陝西倉促的出擊,迎回的卻是一場大敗。】
【此戰過後,完顏宗輔大勝張浚,席卷整個關中。】
“什麼,張浚輸了?”
越州城中,趙構聽著剛剛得到的八百裏加急軍情,不由呆若木雞。
片刻後,他氣急敗壞地跳腳大罵。
“這個蠢材,朕讓他鎮守陝西,就是為了力保關中不失。”
“他倒好,竟然還自作主張去和金軍主力對抗,簡直就是愚蠢、愚蠢之極!”
“這些個狗屁的主戰派,天天喊著什麼抗金北上的口號,每次卻隻能打敗仗,葬送朕的軍隊和領土。”
“廢物,一群廢物!”
聽著趙構的破口大罵,在場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由於如今大宋左相空缺,剛剛就任的右相範宗尹就是事實上的首席輔政大臣,故而也是由他主動開口。
“陛下,完顏宗翰如今也正在肆虐中原,還有完顏撻懶在淮東,咱們大宋的壓力太大了。”
“不如還是繼續向金國求和吧。”
趙構哼了一聲,心煩意亂地開口道:
“你以為朕不想向金國求和嗎?”
“那該死的完顏吳乞買,壓根就沒有回應過朕的議和!”
自從即位之後,趙構始終沒有放棄過和金國議和的要求。
幾乎每隔一兩個月,趙構就會派出議和使者北上中都去求見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遞交議和國書。
這國書裏趙構各種低三下四,什麼樣的肉麻話都說出來了。
但完顏吳乞買壓根就沒有理會趙構的意思。
一開始完顏吳乞買還象征性地見一下這些使者,到後來幹脆都不露麵了,就隨意派來幾個金國官員敷衍了事。
範宗尹聞言,頓時也沒了意見。
作為一個主和派,求和不成,這還能咋辦?
趙構見狀,心中對範宗尹也產生了幾分不滿。
連個辦法都沒有,朕要你這個宰相有何用?
便在此時,張俊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對著趙構稟報了一個喜訊。(注:張浚和張俊是兩個人。)
“陛下,剛剛得到的消息,完顏撻懶在縮頭湖吃了大敗仗,損失了四千多人!”
趙構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好好好,總算是有勝利的消息了。”
趙構其實也意識到了,自己一味的求和並沒有什麼意義,還是得有幾場勝仗才能阻止金人接連不斷的戰爭。
“哦對了,是哪位愛卿幫朕出的這口氣?”
“韓世忠,還是嶽飛?”
在兩淮戰場上,也就這兩個名字能讓趙構覺得可以打個勝仗了。
張俊聞言,表情不由變得有些古怪,幹咳一聲後開口道:
“打敗完顏撻懶的並不是咱們朝廷的官軍,而是一支屯駐在縮頭湖一帶的抗金義軍,它的首領叫張榮。”
“啊?”趙構聞言也不由愣住了,心中大感驚訝。
竟然不是大宋的正規軍打敗的完顏撻懶,而是一支自發組織起來的義軍?
這……
趙構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應該欣喜,還是應該憤怒。
完顏撻懶正在率軍北撤。
此刻這位金軍大將的臉上,滿是驅散不去的陰霾。
“竟然輸給了一支老百姓組織起來的流寇……”
完顏撻懶自言自語,表情顯得頗為扭曲。
在攻克了泰州,和韓世忠、嶽飛暫時陷入僵持之後,完顏撻懶也就幹起了金國人的老本行——分兵劫掠。
劫掠的過程中,幾支部下接連被縮頭湖一帶的張榮襲擾,完顏撻懶自然是不可能放過對方的。
於是完顏撻懶帶著一萬五千金軍直撲縮頭湖。
沒想到,在這座並不算太大的湖泊中,金軍吃盡了苦頭。
鑿穿、水淹、火攻、各種看得見看不見的陷阱和埋伏。
張榮的主力部隊完全沒有出現在完顏撻懶麵前,但卻憑借著對當地地形的熟悉,以及水上作戰的優勢,讓完顏撻懶吃了大虧。
幾天時間過去,完全找不到張榮主力的完顏撻懶突然發現,自己部下的陣亡數已經超過兩千人了!
震驚之下,完顏撻懶立刻選擇撤軍。
但就在金軍乘坐船隻準備撤離縮頭湖的時候,一直找不到的張榮主力竟然出現了!
一場激戰之下,金軍又損失了兩千人,才終於狼狽地撤離縮頭湖,從水上回歸陸地。
回到陸地之後的完顏撻懶氣急敗壞,本想著調集兵馬反擊張榮,報仇雪恨。
卻不想,張榮看到金軍登岸之後居然又不追了,也退回了縮頭湖中。
這下子,完顏撻懶是真的無計可施了。
若是繼續入湖中作戰,隻能重蹈覆轍。
在岸上等待也不現實,人家張榮擺明了就不出來。
包圍縮頭湖就更不可能了,這湖是不大,但沒有個幾萬兵馬也別想全部圍住。
別忘了張榮隻是義軍,大宋正規軍韓世忠和嶽飛等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調幾萬兵馬過來包圍縮頭湖,那不是等著被韓世忠和嶽飛從背後捅刀子麼?
完顏撻懶經過一番痛苦的思考,最終還是決定撤回淮河以北,結束在兩淮一帶的戰爭。
本來他也不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眼下既然注定退出了,那就盡量保存實力為上。
不過在離開之前,完顏撻懶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
“把秦檜叫來!”
很快,秦檜就出現在了完顏撻懶的麵前。
“主子找奴才,可是有什麼吩咐?”
秦檜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諂媚和恭敬。
單看表情,誰能想到之前完顏撻懶還曾經差點活活把秦檜抽死呢?
完顏撻懶冷冷地開口道:
“這一次,證明你對大金忠誠的時候到了。”
“我會釋放你和你的妻子,給你一部分人手……嗯,還有財物。”
“你帶著這些東西回到宋國,然後想辦法重新成為宋國的高官。”
“你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扼殺所有宋國之中的主戰派,讓宋國變得更弱,將來才能更好的服務大金,明白嗎?”
秦檜忙道:
“請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會完成這個任務!”
完顏撻懶嗬嗬一笑,道:
“我當然不放心你。”
秦檜表情頓時僵硬。
你不放心你說這個幹嘛,逗我玩?
完顏撻懶隨手從袖子裏拿出一份文書,丟在秦檜麵前。
“立刻照抄,然後簽名畫押,按手印。”
這份文書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無非就是把大宋祖宗十八代以及趙構這個皇帝罵得一文不值,從頭到尾都是各種髒話。
秦檜遲疑了一下,還是照做。
片刻後,秦檜將照抄畫押按手印完畢的文書遞到了完顏撻懶的麵前。
完顏撻懶掃了一眼,隨後就將文書放在一旁,笑嗬嗬地開口道:
“你可能心裏在想,不就是一封文書嘛,將來就算你不聽話,大金曝光出來,你也可以說是受到大金的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對吧?”
秦檜心中一跳,趕忙恭敬道:
“奴才不敢。”
完顏撻懶嘴角勾起,笑道:
“其實這份文書的作用也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你們宋國那個皇帝趙構的。”
“嗬嗬,趙構生性膽小懦弱,偏偏又極其多疑,對臣子的信任和他換女人的速度一樣,沒幾天就消失殆盡了。”
“這才幾年時間,宋國都換了多少宰相了?”
“這份文書嘛,就是給趙構將來換掉你的理由罷了。”
秦檜聽到這裏,已經徹底明白了完顏撻懶的意思。
他畢恭畢敬地開口道:
“請主子放心,奴才回去之後一定會竭力奉迎趙構,打壓宋國內部所有的主戰派大臣,同時和大金達成和議。”
“對了,奴才還會盡量消耗宋國的國力,讓宋國朝堂變得更加黑暗腐敗,好給大金將來創造機會徹底滅亡宋國。”
“還請主子在大金皇帝陛下麵前給奴才多多說一些好話,讓奴才能盡可能地在大宋朝堂上獲得更長久的執政時間。”
完顏撻懶哈哈大笑了起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秦檜啊,你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我很清楚。”
“去吧,回到宋國去,早日坐上宰相的位置。”
“希望你能在宰相的位置上坐得越久越好!”
秦檜恭恭敬敬地雙膝跪下,朝著完顏撻懶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開。
看到這裏,曆朝曆代的觀眾們,許多都皺起眉頭。
西漢世界之中,太子劉據憤怒地開口道:
“這些金國人的企圖肯定不會得逞的。”
“秦檜這種認賊作父的漢奸,一定會立刻被清除掉!”
霍去病憤怒地開口道:
“若是我碰到了秦檜這個奸賊,必須立刻砍掉他的狗頭!”
衛青聞言若有所思,過了幾秒後開口道:
“這麼一說,秦檜好像確實還真有可能混入大宋朝堂。”
“什麼?”霍去病瞪大了眼睛,怒道:“怎麼可能,秦檜又不是蘇武!”
衛青點頭道:
“秦檜當然不是蘇武,他也沒有任何資格跟蘇武相提並論。”
蘇武那是寧死不降,被匈奴單於發配去放羊多年依舊不改對大漢忠誠的。
秦檜這種一被金國人抓走馬上就當了金國奴才的,怎麼配和蘇武比?
衛青繼續開口道:
“但咱們也不能忘記,大宋皇帝趙構就是一個純粹的主和派,朝廷之中也是主和派占據優勢。”
“對於主和派來說,秦檜這麼一個和金國溝通的有效渠道,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呢?”
劉據和霍去病兩人都聽得愣住了。
霍去病忍不住道:
“按照這個意思,難道秦檜還真不會死?”
此時坐在最上首的漢武帝緩緩開口了。
“衛青說的是對的。朕覺得,秦檜不但不會死,說不定還能按照完顏撻懶的安排,成為大宋朝廷之中的高官!”
霍去病徹底無語了。
“這個趙構,腦子不會真昏到這種地步吧?”
一個投降過異族的漢奸,竟然還要委以重任?
瘋了吧?
漢武帝哈哈笑了起來,看了一眼身旁的金日磾,意味深長地開口。
“對趙構來說,別說秦檜當過漢奸了,就算秦檜已經改名完顏檜,隻要他還能幫助大宋和金國達成和約,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金日磾一動不動,就好像壓根沒有聽過漢武帝的這句話一樣。
劉據聞言,徹底無語了。
“當了漢奸還能回國身居高位……”
“若是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兒臣隻能說,這個趙構的確是瘋魔了。”
漢武帝微笑不語。
年輕人嘛,保留一點天真,一點對這個世界的熱愛,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劉據其實也不年輕了,但對父親來說,兒子當然永遠都是年輕人。
大唐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但大殿之中已經是一片吵嚷之聲。
“這個秦檜狗漢奸,俺要殺了他!”
“這漢奸怎麼有臉回歸大宋的?他怎麼不去死呢?”
“惡心啊,看到這種狗漢奸,簡直讓人惡心得吃不下飯!”
李治仔細看去,發現最為激動的居然是房玄齡、長孫無忌這些文官。
倒是程咬金等武將,並不是特別在意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些武將認同秦檜這個漢奸?不可能吧。
就在李治心中諸多想法閃過的時候,程咬金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你們呀,罵來罵去的有啥意思?”
李勣嗯了一聲,隨意地開口道:
“若是我領兵在外,碰到秦檜歸來,直接就一刀砍了,還省得廢話。”
牛進達哈哈大笑。
“對,直接一刀砍了,這種漢奸難道還需要跟他多說麼?”
李治啞然。
好家夥,原來不是這些武將們不生氣。
而是他們心中對秦檜這種投降了金國的漢奸早就打定主意要殺之而後快了。
那確實是沒必要罵了,罵人還浪費口舌呢。
李治看了一眼李世民,突然有些好奇地開口道:
“父皇,您會信任秦檜嗎?”
李世民的心胸開闊,這是眾所周知的。
李世民聞言,不由好笑。
“傻孩子,朕之前的確是招攬了不少敵對勢力的臣子,但這可不包括漢奸!”
就比如魏征。
魏征之前是李建成的心腹,還曾經多次建議李建成及早對李世民下手。
但李建成死後,魏征願意投降,李世民一樣能接納。
當誰的臣子就效忠誰,對李世民來說,這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你不能去效忠異族!
李世民說到這裏,語氣也變得有些陰冷。
“華夏的內鬥,那是華夏的事情。”
“但異族就是異族,朕可以允許異族人投降大唐,但絕對不允許華夏人投降異族!”
李治啞然。
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雙標啊。
但仔細一想,李治竟然也覺得李世民說的挺有道理的。
華夏文明,源遠流長。
天生就比那些茹毛飲血的異族要高級!
放著更高級的華夏人不當,去選擇當異族的狗。
這種人的性命,留著有什麼用?
李世民看向李治,淡淡道:
“治兒,你可能沒有意識到,生為華夏子孫,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了。”
“誰要是敢背棄這種榮耀,誰就該死,百死莫贖!”
李世民的話,擲地有聲,在大殿中回蕩。
這就是貞觀大帝的霸氣!
大明世界之中,朱高熾看著這一幕,陷入沉思。
作為大宋的“後人”,朱高熾對這段曆史當然是很清楚的。
就在此時,朱棣嚷嚷了起來。
“哎呀,這秦檜原來還當過金國的狗腿子,真是惡心人啊。”
“果然不愧是華夏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狗漢奸!”
朱高熾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朱元璋瞪了一眼朱棣,喝道:
“你小子連秦檜的曆史都不懂?”
“曆史書沒讀過嗎?”
“小時候那些大儒白教你了?”
朱棣頓時有些訕訕,尷尬地咳嗽一聲,道:
“父皇,這南宋的曆史實在是太屈辱了,兒臣真的讀不下去啊。”
“還得是漢武帝、唐太宗這種威風八麵的時代,他們的曆史讀起來才帶勁!”
朱高熾聞言不由啞然。
搞了半天,自家老爹居然是因為這個理由,所以才不了解秦檜這段曆史的?
想了想,朱高熾又覺得情有可原。
就算是朱高熾這個溫和的性格,在讀宋朝這段曆史的時候也經常忍不住心中的憤怒。
更何況是朱棣這種耿直的性格?
朱棣要是真的完整讀一遍宋史,恐怕要直接氣炸了。
大宋是一個很奇葩的國家。
根據好事者的統計,大宋整個王朝存續期間,對外戰爭勝率超過了六成。
而赫赫有名的大唐整個王朝存續期間,對外戰爭勝率不到五成。
從這兩個數據來看,大宋似乎應該是一個比大唐還要更加強悍的王朝才對。
但事實卻是,大唐屬於所有華夏人提起來都無比驕傲的朝代。
而大宋嘛,“大慫”這個稱號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想到這裏,朱高熾心中突然又有些疑惑。
大宋並不是唯一一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朝代。
大明也是!
扶持士大夫階層最重要的是什麼?科舉製。
大明的科舉製,比大宋還要更加發達。
為什麼大明不會像大宋一樣慫呢?
現在雖然是明初,但大明中期的朱祁鎮,大明晚期的朱翊鈞,兩部視頻朱高熾也都看過了。
在那兩部視頻裏,大明也是完全不慫的。
也先圍城,於謙直接站出來臨危救主,還得到了從太後到皇帝到朝臣的大力支持。
投降派的聲音在當時的大明內部,並不像大宋那樣猖狂。
朱翊鈞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是一個敗家子昏君,但是有仗朱翊鈞是真打啊。
為了朝鮮,硬生生和倭國幹了好幾年,強行把倭國幹跑了。
慫這個字,好像壓根就和大明沒有什麼關係。
朱高熾忍不住對朱元璋提出疑問。
“皇祖,為什麼咱們大明和大宋一樣是以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大明卻不像大宋這麼慫呢?”
朱元璋聽到這個問題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頓時有些得意,抬起下巴。
“這還用說嗎?因為盤點視頻之中大明皇帝都是咱的子孫。”
“咱這輩子可從來沒慫過,咱的子孫自然更不可能慫!”
朱高熾聽完,居然覺得有點道理。
但道理不多。
朱棣的基因再逆天,也不可能遺傳了那麼多代之後,依舊能影響後代大明皇帝吧?
按照這種說法,哪一個王朝的開國太祖不是殺伐決斷,怎麼就沒把這些基因遺傳給後代的昏君們呢?
朱元璋哼了一聲,對著朱高熾道:
“你爹懂個屁!還是讓朕來和你說吧。”
朱棣嘿嘿一笑,也不生氣。
咱臉皮厚,隻要不是大明的昏君,不是我朱棣的後代在金幕中當主角,父皇您想怎麼罵就怎麼罵,咱無所謂!
朱元璋清了清嗓子,淡淡開口:
“你爹不喜歡讀宋史,但朕以前可是完完整整地把宋史看過很多遍的。”
大宋是距離大明年代最近的漢人王朝,朱元璋當然要仔細研究這個王朝怎麼覆滅的。
歸根結底就四個字——文人勢大,皇帝勢弱。
文人,骨子裏就有軟弱性。
當皇帝被文人鉗製,武將隻能當文人門下走狗的時候,這個國家自然也就有了和文人一樣的軟弱性。
文人做大也並非沒有好處,大宋文化藝術、商業經濟乃至科技發展都頗有可圈可點之處,尤其像“宋詞”更是被譽為和“唐詩”並列的華夏文化瑰寶。
但從朱元璋這個皇帝的角度來說,打仗打不贏,搞那些虛的文化、商業有什麼鳥用?
如果大明將來的皇帝也和趙構一樣被異族追著到處跑,那樣的大明再繁榮又有什麼鳥用?
朱元璋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必須減掉大明文人帶來的嬌嬌之氣,增添更多的勇武。
所以朱元璋第一個上來就廢掉了大宋“刑不上士大夫”的鐵律。
在大宋,士大夫們隻要不是犯了謀反這種誅九族的大罪,其他事情無論是政治鬥爭失敗,執政不力,打仗輸了等等,最多都是免官流放,不會處死。
朱元璋恰好相反。
朱元璋一輩子殺了數以萬計的大明官員,這些官員絕大部分都是從科舉出來的,也就是士大夫階層的一員。
不聽話,朕就弄死你!
但這還不夠。
朱元璋後來又廢掉了丞相製度。
無論宰相也好宰相也罷,代表的都是相權。
大宋時代的士大夫們就是相權強大,能掣肘皇權。
朱元璋直接把丞相廢了,相權收回到皇帝手裏。
沒有了相權的士大夫,拿什麼和同時擁有皇權、相權的皇帝鬥?
但單單打壓士大夫還不夠,還得扶持武將啊。
於是就有了大明“開國六公爵”為首的武將勳貴階層。
這些武將勳貴,像徐達、常遇春、藍玉這些,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將。
打仗,他們是專業的!
大明用專業的武將領兵,就避免了像杜充、張浚這種自以為是的文官瞎指揮,導致失敗的情況。
此外,武將勳貴階層還和皇族聯姻,比如前太子朱標娶的第一位正妻是常遇春的女兒,朱棣的正妻是徐達的女兒。
勳貴們通過這些關係又成為了外戚,能對朝政也施加影響。
這樣一來,文官失去了對皇權的掣肘、對軍隊的指揮,甚至連本身的相權都沒了。
此消彼長之下,大明武將自然不會像大宋一樣隻能當文官的狗,而是能和文官平起平坐,甚至借助外戚的身份能更加容易影響到皇帝的決策。
這樣的大明,又怎麼可能慫呢?
朱元璋說到這裏,表情之中也有些感慨。
“當然啦,朕設計的這些製度也並不是都完美無瑕。”
“但不管怎麼說,朕看了三部大明盤點視頻,這裏麵的大明沒有權臣作亂,沒有藩鎮割據,沒有被外敵侵奪半壁江山隻能狼狽求和。”
“大明後裔的皇帝雖然敗家子不少,但最起碼他們有骨氣,敢打敢拚。”
“朕的大明,怎麼樣也比趙匡胤那個大宋強十倍、百倍!”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金國中都皇宮。
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坐在龍椅上,注視著麵前來自完顏撻懶的奏折。
這位金國皇帝如今已經十分蒼老,猶如一隻垂死的雄獅。
雖然渾身上下依舊還散發著皇帝的威嚴,但每一個接近他的人都知道,這位大金帝國的統治者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
看完之後,完顏吳乞買抬頭對著麵前的群臣道:
“撻懶說了,他認為如今大金的勢頭已經不如之前那般鋒銳,是時候考慮對宋國的和談了。”
“你們是什麼看法?”
完顏斜也沉吟片刻,開口道:
“兀術和撻懶在南方的失敗,其實也不全是他們指揮才能不足,而是南方的水網對咱們大金騎兵的限製過於嚴重了。”
“眼下關中和中原尚未徹底被大金掌控,以南方的地理,再想要重現靖康大劫俘獲趙構確實不太可能。”
“臣以為,是可以考慮議和了。”
左丞相完顏宗磐開口道:
“議和是可以議和,但應該盡量爭取讓宋國割讓更多的土地,撻懶不是說已經派一個大金間諜秦檜回歸宋國了嗎?咱們或許可以在這方麵做做文章。”
完顏吳乞買哈哈一笑,有些不以為然地開口道:
“間諜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嗯對了,撻懶還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鑒於山東、中原、關中各地那些愚蠢的宋朝子民依舊還在不斷地反抗大金,撻懶提出要大金建立一個傀儡政權,讓漢人作為當地的皇帝去和宋國對抗。”
“你們覺得如何?”
完顏斜也遲疑了一下,點頭道:
“咱們大金對漢人來說終究是異族,如果能用漢人統治漢人,大金隱藏幕後坐收漁翁之利,未嚐不可。”
完顏宗磐同樣表示讚同:
“隻不過這人選可得好好抉擇一下,不能像張宗昌一樣。”
之前金國也扶持過張宗昌在汴京之中建立偽楚,目的和現在完全相同。
但金軍剛剛撤離汴京,張宗昌就立刻去除帝號和國號,還把傳國玉璽送給當時還隻不過是大宋河北兵馬大元帥的趙構。
這對金國來說就很沒意思了。
完顏吳乞買點了點頭,道:
“人選的事情,可以讓南方征戰的宗翰、宗輔、兀術還有撻懶提議,他們畢竟是和南邊漢人接觸比較多,對那些漢人降官有更多的了解。”
“眼下比較要緊的事情一方麵得先把關中全部拿下來,然後就是和趙構派來的議和使者……”
完顏吳乞買突然停住話語,因為他看到一名八百裏加急信使已經衝進了大殿之中。
信使送來的是一份緊急戰報。
完顏吳乞買打開戰報一看,頓時臉色就是一變。
戰報內容並不長,也就幾句話,但完顏吳乞買卻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越看臉色越是陰沉。
終於,老皇帝怒氣勃發,砰一聲將戰報拍在了桌子上。
“這個兀術!”
“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完顏宗磐和完顏斜也都有些疑惑,忍不住詢問。
“陛下,兀術怎麼了?”
啪!
兀術的臉上,多了一個清脆的手掌印。
完顏宗輔雙目噴火,惡狠狠地看著兀術,破口大罵。
“你這蠢貨!”
“說了多少次,不要小看宋人,你就是不聽!”
“一萬多大金勇士,就這麼被你這蠢材給葬送了!”
兀術站在完顏宗輔的麵前,垂著頭,無言以對。
完顏宗輔餘怒未消,依舊痛罵不止。
“你以為打敗了張浚,關中就任由我們橫行了?”
“那個吳玠,之前就能憑借一支殘兵死守大散關,接連擊退三個萬夫長的進攻,還不能證明他的實力?”
“你倒好,人家一個誘敵之計,你就和傻麅子一樣上當了,衝進了吳玠的埋伏裏!”
“一萬多大金精銳,就這麼被你的愚蠢給連累了,死光了!”
“皇考一生英明,兩位皇兄也是當世人傑,怎麼就有你這種蠢才敗類,連累了我們大金皇族的名聲!”
兀術依舊還是低著頭,不敢開口說話。
不久之前,兀術奉完顏宗輔之命,去進攻大宋在關中的最後一處重要據點大散關。
結果兀術輕敵冒進,被大散關守將吳玠打得大敗,損失了一萬多兵馬,狼狽不堪地退回西安府。
這是從宋金兩國爆發戰爭以來,金國方麵吃到的最大敗仗,也是唯一一次被宋軍殲滅過萬的大敗。
這如何不讓陝西方麵的主將完顏宗輔憤怒,如何不讓遠在中都的皇帝完顏吳乞買失態?
臭罵了一番兀術過後,完顏宗輔終於冷靜了下來,嫌棄地開口。
“滾回中都,去陛下麵前接受你的懲罰吧!”
“哼,若不是你運氣好投胎當了皇考的兒子,像你這樣的廢物,今天都不可能活著離開西安城。”
“滾!”
兀術身體顫抖,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腳步有些踉蹌地離開了。
【黃天蕩、縮頭湖以及大散關接連三場失敗,讓宋金兩國的戰場形勢開始迅速被扭轉。】
【除了在中原方向上的完顏宗翰依舊穩健,東路和西路金軍的軍事行動都遭受了挫敗。】
【而完顏宗翰得知其他兩路友軍失敗後,也選擇了停步不前,不敢再繼續南下深入湖北地區。】
【金國的第五次南侵戰爭,雖然依舊占領了大片領土,搶奪到了大批財物和資源,但對於誌在一舉滅亡大宋的金國高層而言,卻難言勝利。】
【在這樣的局麵下,從趙構即位開始就一直被金國擱置的和談,終於開始出現了事實上的進展。】
“嗯?金國願意和談了?”
趙構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簡直喜出望外,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和談,就意味著趙構不需要像之前一樣四處逃竄,倉皇躲避了。
他可以繼續當自己的大宋皇帝,繼續過著奢靡享受的生活,再也不需要擔心哪天突然傳來一個金國南侵的消息,又把自己嚇得失去男人的功能了。
呃,好像現在確實也沒有了……
趙構很快把這個令人不快的念頭拋在腦後。
大宋還有很多名醫,一定能把朕看好的!
強行將注意力集中在和談上之後,趙構很快又想到一點。
和談這種事情,可不能讓範宗尹這個草包主持啊。
娘的,聽說範宗尹每天起床都要照三遍鏡子,還要詢問妻妾自己相貌是否英俊……
就這種人,能指望他和金國談出什麼東西來?
不過若是把範宗尹罷相,弄個主戰派的大臣上來,那就更不行。
寇準李綱這種去和談,不是純純的搗亂嗎?
一想到這裏,趙構又有些為難了。
主和派大臣用來和談的確是比較合適的,可問題是現在大宋內部的主和派,沒一個頂用的!
黃潛善、汪伯彥,這兩個流放在外,是可以召回來。
但他們名聲太臭了,若是真回來了,大臣們的不滿還在其次,弄出第二次苗劉兵變可就不好辦了。
杜充……這個廢物,直接就投降金國了,聽說前段時間還被完顏宗翰暴打了一頓,怎麼沒把他打死呢?
趙構左思右想,硬是找不到一個中用的主和派大臣來主持和談之事。
突然,他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人。
趙構心中有了主意,笑嗬嗬地對著麵前的範宗尹開口。
“範卿家,朕聽說有個大宋的禦史中丞最近剛剛從金國逃回來了?”
範宗尹聞言頓時了然,道:
“陛下說的是秦檜啊。”
趙構點了點頭,道:
“對,就是他。”
“嗯,明日讓他入宮來,朕見他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