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咳嗽一聲,正色道:
“所謂寶貨五品,指的是金、銀、銅、龜、貝五等幣,其中又包括泉貨四品、貝貨五品、布貨十品、龜寶四品、銀貨二品和黃金,共計五物六名二十八品。”
“其中泉貨六品為小泉值一錢,幺泉值十錢……”
“打住,打住!”劉縯叫了起來,連連擺手,“你別和我說這些,聽的頭疼,比當年先生授課的時候還要頭疼。”
劉秀無可奈何地翻了一個白眼。
自家這個大哥什麼都好,性格開朗,交友廣闊。
但是在讀書這方麵,真的是……
叔父劉良在旁邊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一會才道:
“按照你的意思,這貨幣足足有二十八種幣值種類?”
劉秀點頭,興致勃勃地開口:
“對啊對啊,叔父。咱們是不是可以再考慮一下自己鑄造貨幣了?”
對第一次改革劉良私鑄貨幣大撈一筆的事情,劉秀記憶猶新。
二十八種幣值,這得賺多少錢啊!
劉良啞然片刻,道:
“老夫先出去打聽一下。”
還沒等劉良走出家門口,外麵又是一陣哭天搶地之聲。
劉秀愣了一下,以和大哥劉縯幾乎相當的速度躥上了牆頭。
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衙役周三郎,以及被一群衙役押送的諸多男女老少。
“這又是……”
沒等劉秀說完,劉縯已經吹了一聲口哨,大聲道:
“三郎啊,你這每天抓人,蔡陽縣的老百姓都被你抓沒啦!”
周三郎抬頭看到劉縯,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喝道:
“劉縯,這是朝廷欽犯,你可別想著包庇,不然小心你劉家統統死絕!”
劉縯對周三郎的威脅不以為意,好奇道:
“你和我說說,朝廷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周三郎遲疑片刻,冷笑道:
“反正你遲早也要知道,現在告訴你也無妨。”
“皇帝陛下已經下令了,民眾私鑄錢乃是大罪,屢禁不止,必須要嚴刑重罰!”
說著,周三郎指了指身後的犯人們,冷笑道:
“朝廷最新的命令,任何一家私自鑄錢,周圍五家全部連坐!”
“這些人全部都會被抹除民籍,貶為奴婢。我們現在就要把他們帶去郡城裏的奴婢市場賣掉!”
“啊?”劉縯和劉秀聞言,大為震驚。
劉縯忍不住道:
“鄰居私自鑄錢,怎麼就讓自家連坐?這也太沒王法了吧!”
周三郎嘿嘿怪笑,冷眼看著劉縯。
“劉大郎,你認識人多,就多找點狐朋狗友看好你的鄰居。”
“將來若是你被發配為奴,我第一個買你回家,伺候我一輩子,哈哈哈!”
劉縯啐了一口唾沫,差點就吐到周三郎的臉上。
“就你?再多說一句,老子明天就找人去把你家、你外家田裏的莊稼全燒了!”
周三郎大怒,但卻並未發作,默默地帶著犯人們離開。
一名新來的衙役湊近周三郎,低聲道:
“三哥,這叫劉縯的看起來不過是個地痞流氓,咱們要不要隨便找個借口,收拾他一下?”
說著,衙役伸手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周三郎嚇了一跳,怒視著衙役。
“你懂個屁!劉縯那個混賬東西,十裏八鄉姓劉的,姓陳的,姓王的全部都聽他的話。”
“他去外麵喊一嗓子,一刻鍾能叫到三百個人!”
“你怕是活不耐煩了,去惹這個蔡陽縣的活閻王。”
“還有縣尊那邊……嘿嘿。”
“他要是做了你,頂多也就賠一筆錢給縣尊,懂嗎?”
新來的衙役聞言嚇了一大跳,唯唯諾諾,不敢再開口。
鏡頭轉回劉家,叔父劉良和劉縯劉秀三兄弟坐在一起,氣氛極為凝重。
劉良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劉秀身上。
“不能再拖延了。”
“秀兒,明天老夫帶你大哥去送一筆禮給縣尊,然後再去郡城疏通疏通關係。”
“爭取今年就把你送去長安太學!”
劉秀吃了一驚,道:
“今年?叔父,我真不想去長安。”
劉縯大怒,差點一巴掌扇過來,手臂青筋綻起。
“臭小子,翅膀硬了?連叔父和大哥的話都不聽!”
劉秀無奈道:
“叔父,大哥,咱們蔡陽縣都亂成這個樣子了,京師那邊的水得有多深啊。”
“我年紀這麼小,去了長安,怕是分分鍾惹禍上身。”
“而且咱們劉姓還是前漢皇族後裔,這不是更加……”
劉縯摸了摸鼻子,緩緩點頭。
“也是,你小子天天就知道種田,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連朋友都不會交。”
“去了長安可沒有在蔡陽縣這麼自在了。”
叔父劉良歎了一口氣,臉上皺紋變得極為明顯。
“秀兒,叔父當然知道長安很亂,但你必須去。”
“縣衙那邊這幾年你知道抓了多少人嗎?單單是咱們蔡陽縣,就有超過三千人因為各種罪名被發配為奴,流放邊疆!”
“咱們劉家確實是蔡陽縣的大族不假,可咱們是沒辦法和朝廷這種龐然大物抗衡的。”
“若是哪天換了一個新的縣尊,想要拿咱們殺雞儆猴,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你不會真以為你大哥平日裏結交的那點狐朋狗友,能有和朝廷抗衡的資本吧?”
劉秀被說得默然無言,過了好一會才道:
“可這和我去長安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劉良目光炯炯地看著劉秀,道:
“太學生是天子門生,能順利畢業就能授官,最低最低也得是個縣令!”
“有了你這個太學生在,不管是誰來當縣尊,他都一定會顧忌你的身份,不敢對我們劉家下手。”
劉秀呃了一聲,道:
“那也可以讓大哥和二哥去啊。”
劉良忍不住好笑:
“你大哥去太學做什麼,每天鬥雞走犬,聚眾鬧事?他去了,怕是不到一個月就被砍了!”
“你二哥……嗬嗬,他隻會讀死書,心思不夠你活泛,去了之後容易被人玩弄於股掌間而不自知。”
“隻有你,足夠聰慧,也機靈。你年紀雖小,但你去長安才是最讓我放心的。”
劉秀啞口無言,環視一圈在場眾人,見叔父和兄長們臉上透露出來的信任,心中不由感覺沉甸甸的。
劉秀深吸一口氣,點頭道:
“好,既然這樣,秀一定好好在太學讀書,不辜負叔父和兄長們的信任!”
畫麵一轉,劉秀背著行囊,在叔父劉良和兩名兄長的目送下遠去,離開了蔡陽縣。
【天風十四年,二十歲的劉秀離開了生活十一年的蔡陽縣前往長安,進入新朝太學之中成為了一名太學生。】
【此時,王莽所建立的新朝在經曆了各種改革失敗之後,正在遭遇激烈的反噬。】
茫茫西域大漠之中,幾名身著新朝官員服飾的人在幾十名騎兵的保護下,正在奮力逃跑。
風沙彌漫,空氣中突然射來一陣密集的箭雨。
緊接著,一支數百人的西域騎兵拍馬趕到,展開一場殺戮。
殺戮結束後,一位明顯帶著西域長相的貴族在諸多部下的簇擁下,來到了一地屍體之前。
“嗬嗬,這些個新朝的狗官,他們真以為篡奪了大漢,就能在西域為所欲為了?”
說完,這名貴族環視一群在場眾人,提高了聲調。
“從今日起,我車師國不再奉中原新朝為主,我們要自己統一西域,讓西域成為我們自己的樂土!”
在場的車師國諸多騎兵聞言,紛紛振臂高呼。
鏡頭切換,到了西南的崇山峻嶺。
山嶺之下,是一座規模並不算大的縣城。
清晨的霧氣中,這座縣城十分安靜。
城門剛剛開啟,城外的道路上也陸續出現稀稀拉拉的人影。
突然,城外的山中湧出了成千上萬的西南夷人。
他們蜂擁而至,舉著早就已經打造好的雲梯,在一陣短暫的戰鬥之後,就成功占領了這座城池。
句町王昂首闊步,大踏步地坐在了城裏縣衙的主位上,發出一聲冷笑。
“那個新朝皇帝不是不願意承認我是王嗎?”
“好,那我不需要他承認了,我們直接在這新朝的疆域上打下一片國土,我們自己當自己的王!”
諸多句町人和臣服於句町的西南夷土兵聞言,紛紛大聲叫好。
在句町王的腳下,倒著一具新朝官員死不瞑目的屍體。
薊城。
成千上萬的匈奴騎兵雲集,將這座城池裏三層外三層包圍。
匈奴單於滿麵紅光,誌得意滿,環顧四周諸多匈奴部落首領,笑嗬嗬地開口。
“諸位,自從和新朝開戰以來,我們已經從新朝北方邊疆搶奪到超過十萬的人口!”
“拿下這座城池,就可以在這座城池重建當年七大戰國之中的燕國!”
“然後我們再去邯鄲,去臨淄,去洛陽,去長安!”
匈奴單於越說越是興奮,大手一揮。
“本單於的母親就是大漢的公主,既然大漢已經滅亡,劉氏皇族不堪大用,那就由我這個劉氏的外孫來幫大漢複國,做這個大漢的天子!”
周圍的匈奴人聞言,大為振奮,紛紛振臂呼喊。
“單於萬歲!”
“大漢皇帝陛下萬歲!”
畫麵漸漸暗淡,隨後有一行行字幕浮現。
【王莽驚人的外交操作,導致新朝周圍幾乎所有藩屬國、部落叛變。】
【就連百年以來一直牢牢掌控在大漢手裏的西域各國,也紛紛選擇自立。】
看到這裏,西漢世界之中,漢武帝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
“這個王莽,究竟有沒有腦子的?”
“連西域都能玩叛變?”
西域一堆的小國,對大漢王朝來說就是和雞子一樣,隨意揉捏的存在。
這都能被自立了?
太子劉據表情也是極為古怪,吐槽了一句。
“從金幕視頻之前的內容來看,包括西域和邊境各族,之前應該都是臣服於大漢的。”
“王莽竟然能把他們全部逼反,也算是……呃,一種特別的本事了。”
霍去病坐在一旁,聞言有些躍躍欲試。
“其實這種周圍都是敵人的感覺很好啊,多的是仗打,走到哪殺到哪,豈不美哉!”
衛青哭笑不得,瞪了霍去病一眼。
“你腦子裏除了殺人還能不能有點別的?”
霍去病嘿嘿一笑。
“舅舅,我本來就是滿腦子隻想著打仗啊,反正我不殺大漢人就行,其他的你別管!”
衛青幹淨利落地翻了一個白眼,沒有開口說話。
腳步聲響起,江充快步走了進來。
“陛下,之前您要臣調查的諸侯兼並黔首百姓土地的案子,總計三百七十八件,臣已經全部審結了。”
“還請陛下過目。”
漢武帝點了點頭,隨手拿起了江充帶來一大摞供狀最上麵的幾份翻了一下,然後就放在一旁。
“罪證都確鑿嗎?”
聽著漢武帝的詢問,江充立刻來了精神,道:
“每一樁每一件臣都派人核實過了,上麵也都有犯人的簽字畫押,絕對的罪狀確鑿!”
一旁的太子劉據聞言,不由撇了撇嘴角。
江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劉據可太清楚不過了。
酷吏!
像這種人辦案,是絕對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去找什麼線索,證人的。
江充最擅長幹的事情,就是屈打成招!
劉據正想開口,突然衛青投來一個眼神。
劉據便遲疑了一下。
便在此時,漢武帝已經開口了。
“好,既然已經都是鐵案,那就直接把所有涉嫌非法兼並黔首百姓土地的諸侯全部革去爵位,取消封國吧。”
“嗯,一共能取消多少個?”
江充試探性地開口:
“九十八個?”
漢武帝皺眉。
江充趕忙挺直身體,道:
“一百三十四個!”
漢武帝這才露出笑容,緩緩點頭。
“一百三十四個,不算太多,也馬馬虎虎了。”
說完,漢武帝將目光投向公孫賀。
“丞相,你配合一下江充,把這件事情辦好。”
公孫賀趕忙應是。
劉據見狀,微微搖頭,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上一次看了視頻,漢武帝就已經宣布將大漢之中所有的諸侯全部廢黜。
當時是劉據苦苦勸說,漢武帝才改為免去諸侯所有的權力,隻保留爵位和食邑。
事到如今,劉據也是阻止不了了。
想到那些每年來到長安都必定會對自己畢恭畢敬請安的劉姓皇族親戚們,劉據心中也是有些黯然。
自作孽,不可活啊。
劉據沒想到的是,他的這番作態,卻被一旁的漢武帝冷眼看得清楚。
這位千古大帝的眉宇間,不覺多了幾分厭惡。
這個兒子,其他方麵都還行。
就是這個喜歡當濫好人的臭毛病,實在是太不討喜!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長安太學之中,許多年輕的太學生剛剛結束課業,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劉秀和兩名年紀相仿的太學生走在一起。
【鄧禹。】
【朱佑。】
鄧禹長得頗為高大英俊,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陽光活力的感覺,笑著開口:
“兩位,咱們得趕緊去明堂,今天可是難得的陛下允許太學生進入明堂之中旁聽,萬萬不可錯過了!”
朱佑也是儀表堂堂,同樣一臉期待,笑道:
“若是能被陛下挑偶然看重,說不定咱們就要一飛衝天了。”
明堂開放給太學生旁聽,一兩年總會有一次,每次也總會有幾個幸運兒。
劉秀啞然片刻,輕聲開口。
“兩位賢兄,難道不知大新近年來……”
鄧禹朱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
“去年黃河六郡水災,淹死民眾數以萬計,流民十萬。”
“南陽郡三個月前大旱至今,流民據說都已經要包圍洛陽了。”
“荊州那邊據說有億萬蝗蟲,所到之處別說是莊稼了,連樹葉草皮都吃得幹幹淨淨!”
“嘿,這還是中原呢。聽說在江南、嶺南那邊的災患更嚴重,隻是當地的官員欺上瞞下,不敢報上來。”
“哦,這還沒算匈奴、鮮卑、羌人、高句麗和句町入寇,據說有上百座城邑都被洗劫過,大量邊郡百姓淪為流民,那叫一個慘啊。”
劉秀看著身旁兩名消息靈通的好友,露出愕然表情。
“你們知道得這麼清楚?”
鄧禹朱佑相視而笑。
“劉兄,你的家境,嘿嘿,比我們還是差一點。”
“有些事情,我們確實比你懂。”
劉秀也不以為意,笑道:
“我叔父隻不過是蔡陽縣還能說上幾句話,你們鄧家和朱家都是一郡豪強,朝中還有許多親朋照應,自然不同。”
“隻是,你們真覺得在這個時候被陛下看重,是一件好事情嗎?”
劉秀這個問題問出來,鄧禹和朱佑都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過了好幾秒,鄧禹才悄聲道:
“大新才剛剛開國啊,前漢都有兩百年呢。”
朱佑也道:
“就算是大秦也持續了兩世才亡國,咱們大新總不至於這剛才開國就……”
劉秀見身旁有其他人走過,遂重重咳嗽一聲,打斷了朱佑的話。
“總之我的意思是,要去明堂也行,盡量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吧。”
鄧禹朱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加快腳步。
旋即,鄧禹又有些苦惱,道:
“你說要是真的天下大亂,咱們在這裏求學還有什麼意義?”
朱佑也有同感。
來太學不就是為了求個一官半職,誰真來這裏學習的?
新朝要是真完蛋了,新朝的太學生就是一文不值,說不定還要被牽連。
劉秀哈哈一笑,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兩位何必如此頹喪?至少我來太學能認識你們二人,就算是不虛此行。”
“將來若是天下當真有變,我們三人也可以相互照應,何懼之有?”
鄧禹和朱佑聞言,心中憑空多出幾分信心,不覺放鬆不少。
鄧禹笑道:
“劉兄,你年紀比我們兩個還輕,但說來也怪,你的話總是能讓人信服。”
朱佑點了點頭,感慨道:
“是啊劉兄,我家中有好幾個妹妹待嫁,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劉秀哼了一聲,昂首道:
“大丈夫娶妻當娶陰麗華!”
“朱兄,你那幾個妹妹若是比不上陰麗華的容貌,這妹夫我是萬萬不能當的。”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進入明堂之中。
說是明堂,其實是太學旁邊,皇城內的一處巨大的宮殿園林。
這裏也是皇帝王莽經常會見新朝各地大儒名士,討論國政大事的地方之一。
和在未央宮正殿不同的是,明堂會見更加能暢所欲言,也不會因言獲罪。
當然暢所欲言歸暢所欲言,聽不聽就是皇帝王莽的事情了。
此刻明堂之中已經是人頭聳動,三人找了個角落站著,在人潮中倒也不顯眼。
很快,一群羽林軍來到,高聲呼喊。
“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行禮,劉秀等自然也不例外。
這是劉秀第一次看到皇帝王莽。
王莽身著龍袍,緩步而行,身上散發著淡淡威嚴,但麵容又頗為慈和。
若脫下龍袍,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當世大儒。
王莽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目光朝著劉秀所在的方位掃來。
劉秀趕忙低頭,正好被比他更高的鄧禹給擋住。
“陛下,怎麼了?”
站在王莽身後負責保衛安全的王邑注意到異常,開口詢問。
王莽搖了搖頭,道:
“沒事。”
很快,王莽就在上首坐下。
甄邯站了起來,對著在場的諸多大儒、名士、朝臣開口道:
“今日,陛下想要聽一聽諸位對井田製的意見!”
聽到這裏,在場眾人的心都是一動。
井田製改革,對王莽的新朝而言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改革,甚至沒有之一。
這項改革已經實施好些年頭了,但真正的效果嘛……隻能說一言難盡。
新朝朝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在對各地的朝廷文書之中提到這件事情。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明堂之中,當著天下大儒名士的麵提起此事!
一片竊竊私語中,鄧禹也輕聲對著劉秀朱佑開口。
“你們覺得,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朱佑搖了搖頭,道:
“陛下的心思誰能知道?或許是惱火各地推進井田製不力,想要在今天放一些風聲給各地豪強大族吧。”
鄧禹嗬嗬一笑,用極為細微的聲音開口。
“井田製根本就推動不了,從豪強大族到黔首百姓全部反對,怎麼推?”
“陛下若是繼續強推,這天下怕是真要大亂了。”
劉秀聽著兩名好友的話,若有所思,過了一會輕聲開口。
“我想,陛下是要廢除井田製,轉而采取漢製了。”
鄧禹和朱佑聞言都是一愣,異口同聲。
“怎麼可能?”
兩人吃驚之下,聲音不免大了一些。
明堂正座上的王莽君臣,目光不約而同地掃了過來。
王邑喝道:
“那幾個太學生,在陛下麵前要知曉禮儀,安靜些!”
王莽笑了笑,擺手道:
“無妨,年輕人氣盛很正常。諸位有什麼想法,現在可以開口了。”
後半句話是對在場那些大儒和名士說的。
至於劉秀這些太學生,能旁聽就已經是皇帝開恩了,根本沒有在這種國家大事上跟王莽討論的資格。
隻是……
王莽說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劉秀所在的方向。
不知為何,當王莽看向那個方向的時候,總感覺一股沒來由的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