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說完,李輔國眼皮子又是一陣亂跳。
這家夥,裝神弄鬼,半天不肯說實話。
肯定就是想要蒙蔽陛下!
什麼不想當中書令,無非就是以退為進。
把自己包裝成魏晉時代那種高人罷了。
李泌手指桌案上的“地圖”,侃侃而談。
“陛下,首先應該調集西軍主力,同時在江淮地區組織兵馬。”
“大軍需要的糧草稅賦,眼下都可以從江淮、江南地區籌措。”
“郭子儀不是已經奉命南下了嗎?此人擅長捏合軍隊,就讓他在河南一帶負責此事,給安祿山坐鎮的洛陽城製造壓力。”
“北邊的李光弼,據說打得史思明抬不起頭,正好讓他不斷進攻,騷擾叛軍的後方基地。”
“如此一來,叛軍不過二十萬人,卻要同時固守長安、洛陽、範陽超過兩千裏的三處重要戰線,根本力不能及。”
“陛下隻需安靜等候,待天下兵馬讓安祿山、史思明疲敝之後,便可從容進擊。”
“屆時,三處戰場之中,陛下率主力大軍拖住長安敵軍,以郭子儀李光弼南北夾擊破洛陽之敵,讓長安、範陽首尾不能相顧。”
“隨後,再揮師平定長安,最後便可命天下正義之師踏平範陽。”
“如此,大局定矣!”
李亨聽著李泌這般分析,頓覺戳中時弊,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李先生果然不愧是高人,朕明白了!”
“不知道李先生以為,滅亡叛軍需要多長時間?”
李泌微笑道:
“陛下隻需要按照草民的意見來做,短則兩年,長則三年,天下必大定矣!”
“兩三年?”李亨聞言,不由皺起眉頭。
對李亨而言,他恨不得立刻就打回長安,收複洛陽,踏平範陽!
李亨沉吟道:
“李先生,這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一些?”
李泌正色道: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也,不可不察。”
“草民也知道陛下心中所想,但如今安祿山叛賊已然成勢,非兩三年不可破也。”
李亨默然片刻,點頭道:
“朕明白了。”
大秦世界之中,秦始皇有些驚訝。
“沒想到這術士之言,竟然如此切中要害。”
“朕剛才,還真是看走眼了。”
扶蘇在一旁聞言不由疑惑,道:
“父皇,兒臣覺得李泌這個戰略似乎也就是很普通的方略,真能當得起父皇這般讚譽嗎?”
秦始皇看了一眼扶蘇,也知道這個兒子的確不擅長軍事。
“蒙恬,你來和扶蘇說一說吧。”
大將軍蒙恬站了出來,拱手道:
“太子殿下剛剛說的其實沒錯,李泌的戰略確實就是很普通的方略,但事實上,所有的作戰方略其實都很簡單,無非就是先打這裏再打那裏罷了。”
扶蘇一聽,覺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大秦滅六國,不就是先打韓魏,接著趙燕,隨後滅楚,最後滅秦。
蒙恬說到這裏,笑道:
“但先打哪裏,再打哪裏,其實就是謀士真正的能力所在了。”
“正所謂,打蛇打七寸!若是第一擊就命中七寸,那接下來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反之,第一下打不到七寸,就有被蛇反咬一口的風險。到時候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李泌的戰略,就是看破了安祿山的七寸,故而才能起到這般效果!”
大漢世界之中,劉邦咦了一聲,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李泌,有張子房之風!”
蕭何也是一臉驚訝。
“細細想來,李泌的這一計,和當年陛下擊敗項羽,頗有類似之處啊。”
劉邦當年打項羽,就是利用漢軍主力拖住項羽,讓韓信從北麵包抄趙國,接著突襲齊國。
最後,在斷絕和消滅了項羽所有盟友的情況下,逼迫項羽撤退,一鼓作氣擊敗項羽。
李泌的戰略,其實和張良當年給劉邦的戰略是完全一致的。
先剪除外圍羽翼,然後進擊老巢,一股成擒!
劉邦嗯了一聲,表情嚴肅。
“看來這個李泌,確實是有大才啊。”
“李亨若是用李泌之言,這場叛亂應當會很快結束了。”
貞觀世界之中,唐太宗李世民露出了驚訝表情。
“這個李泌,莫非是李靖的後裔?還是李靖的私生子後代?”
在場群臣聞言都是啞然。
李績幹笑一聲,道:
“陛下,就不能是臣的私生子後代?”
李世民哈哈一笑,對李績道:
“老李啊,你擅長的是沙場爭鋒,在戰略這方麵,還得是李靖才行。”
李靖打仗,有兩個特點。
第一個就是出手準。
隻要李靖出征,勝利是板上釘釘。說滅國就滅國,說全殲就全殲,絕對沒有意外。
第二個是出手快!
這個快的意思,並不是說時間快。
李靖每次都能根據敵我力量對比,做出一個大概的預估。
每一次,李靖都能在預估的最短時間裏結束戰鬥,拿下勝利!
打東突厥,李靖正月出兵,二月擊潰頡利可汗主力,三月俘獲頡利可汗本人。
三個月滅亡東突厥!
誰能想到,僅僅四年之前,頡利可汗還兵臨長安,逼得李世民不得不簽下渭水之盟?
討伐吐穀渾,李靖判斷,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隨後,李靖用了四個月在隆冬率軍進入青海,兩個月追殺吐穀渾伏允可汗數千裏,殲滅了俘虜吐穀渾二十萬餘部眾,將伏允可汗斬首!
滅吐穀渾時,李靖已經是一位64歲的老人了。
考慮到古代的壽命和物資條件,再加上全程激戰於青海一帶高原地區的事實,更顯得李靖此戰功績有多麼驚人。
這種驚人的判斷力和執行力,便是李靖為何會被稱為“大唐軍神”的原因。
滅亡吐穀渾之後,李靖告老在家,如今已經有十幾年時間。
但貞觀君臣,碰到任何一場戰爭,還是習慣拿李靖出來和這些將軍、謀士相比較。
長孫無忌想了想,道:
“其實這李泌還是比不上衛國公的。”
“衛國公當年,說到就能做到。”
“李泌畢竟隻不過是一個出謀劃策的謀士,究竟李亨能否實現李泌這個戰略,尚在五五之分。”
話音落下,李世民忍不住笑道:
“自古以來,作戰能提出正確戰略,基本上就已經贏了八分。”
“將戰略實行並不困難,隻需要任用賢能的大臣和將軍,自然就能……”
說著說著,李世民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大臣?李林甫和楊國忠當政多年,朝中烏煙瘴氣。
將軍?封常清、高仙芝和哥舒翰都被李隆基的騷操作弄得要麼死了,要麼當了俘虜。
李世民忍不住道:
“李亨這臭小子,不會連這點都做不到吧?”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俗話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李林甫和楊國忠,無疑就是十成十的妖孽人物。】
【但華夏民族的堅韌性就在於,每當國家危難之際,總會有英雄人物站出來,力挽狂瀾。】
【在奪取了洛陽之後,安祿山將主力部隊投向長安,並派出一支偏師進攻淮河地區。】
【安祿山希望切斷京杭大運河這條大唐的運輸生命線,從而斷絕大唐從兩淮以及江南向長安地區運輸物資的途徑,迫使關中在缺少資源的情況下進行作戰。】
【也就是在安祿山的眼皮子底下,一個原本籍籍無名的大唐小人物崛起了。】
畫麵中,出現了一名頭戴大唐縣令官帽,一臉正氣的男子。
【大唐真源縣縣令,張巡。】
此刻的張巡被五花大綁,表情悲憤,質問著麵前的另外一名大唐官員。
“楊太守,你乃是大唐臣子,怎麼能投降安祿山這個叛逆!”
在張巡麵前,大唐譙郡太守楊萬石表情陰冷,聞言啪地給了張巡一個耳光。
“蠢材!大唐如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我就在大唐政壇之中,各種內情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
“安大人起兵誅滅楊國忠等奸臣,乃是為了再造大唐。”
“你我身為大唐臣子,本就該幫助安大人,還大唐一個朗朗乾坤!”
張巡嘴角帶血,死死盯著楊萬石。
“若安祿山將來稱帝,又該如何?”
楊萬石表情頓了一下,怒氣衝衝地開口。
“你少廢話!本官是你的上官,現在本官命令你立刻率領部下往西,去接應張通晤大人的義軍!”
說完,楊萬石命人給張巡解綁,隨後離去。
張巡默然半晌,回頭看向身旁幾名小吏。
“各位,安祿山行事如何,你我一清二楚。”
“為今之計,我欲舉兵,號召有識之士反抗安氏叛賊,諸位可願隨我?”
吏員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願追隨大人,為大唐而戰!”
張巡點了點頭,沉聲道:
“好,立刻返回真源縣!”
【張巡返回真源縣之後,號召治下民眾勤王,很快就組織起了一支千餘人的軍隊。】
【隨後,吳王李袛領兵抵達,擊潰叛軍張通晤所部。】
【但緊接著,史思明也派出援軍,擊敗了吳王。】
【此時,原大唐雍丘縣縣令令狐潮已經投降了燕軍,奉命駐守在雍丘城,看管被俘虜的唐軍。】
畫麵之中,出現了雍丘城。
張巡帶著部隊,悄悄抵達城外。
“諸位,雍丘城中,關押著咱們大唐的子弟兵。”
“你我既然來到此地,務必要破了此城,拯救忠於大唐的子民!”
眾人紛紛點頭,意誌堅定。
在張巡身邊,另有一人,名為賈賁。
賈賁有些憂慮。
“聽說叛軍大將李庭望就在城中,麾下至少有一萬人之多。”
“我們眼下人手不過區區兩千,真能攻破雍丘?”
張巡聞言也是一滯。
兩千以縣卒、郡兵為班底組成的部隊,想要擊敗雍丘城之中的一萬東北邊軍,這難度簡直已經是奇跡級別了。
張巡心動一動,對著賈賁如此這般說了一二。
賈賁吃驚道:
“張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
張巡咬牙道:
“事在人為,賭了這一把!”
畫麵一轉,已經是雍丘城的大牢。
牢房外,幾名叛軍士兵左顧右盼,神態懶散。
一陣腳步聲響起,幾個身著大唐吏員服飾之人靠近。
叛軍士兵振作精神,喝道:
“爾等乃是何人?”
穿著吏員衣服的張巡麵不改色,拱手道:
“我等乃是附近州縣剛剛投奔過來的,想要來此地尋找令狐潮大人,加入安祿山大人麾下,共舉大事。”
士兵聞言,表情頓時放鬆不少,笑道:
“那你找錯地方了,令狐潮大人剛剛從此地離開,去拜謁李庭望將軍,你就在此地等候,想必……”
士兵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張巡猛然從袖子之中拔出一把匕首,將這士兵捅了一個對穿。
在張巡身旁,幾名化作小吏打扮的唐軍勇士同時出手。
短短片刻時間,毫無防備的幾名叛軍士兵就被全部格殺。
張巡從叛軍身體上搜出鑰匙,立刻打開了牢房。
“快,我等都是忠於大唐的,隨我來!”
牢房之中數百名唐軍俘虜聞言頓時激動不已,紛紛跟上。
“放火,都散開,找東西放火!”
在張巡的命令下,數百唐軍俘虜四處放火,口中不斷大喊。
“朝廷十萬天兵已至!”
又見到那些落單的叛軍士兵,便衝上去將其殺死,換上叛軍士兵的衣服,各種造謠放火。
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雍丘城之中四處火起。
許多叛軍士兵得知有大唐主力抵達,頓時亂成一團。
便在此刻,一群當地士兵突然振臂大呼。
“娘的,我等乃是大唐人,何必要隨安祿山那個番子行事?”
“天兵已至,殺了這些反賊,大家人人有功!”
雍丘城之中,各路兵馬開始相互攻殺。
雍丘城燕軍最高將領李庭望正在和令狐潮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聞言不由大驚,奔出官邸之外。
“怎麼回事,吳王都被打跑了,哪裏來的朝廷兵馬?”
便在此時,城門處一陣騷動,隨後賈賁率領著兩千唐軍殺了進來。
“天兵已至,投降不殺!”
“取李庭望首級者,官升三級!”
在賈賁等人率軍殺到之後,叛軍更是混亂不堪,直接棄城而逃。
張巡領著身邊數百名剛剛釋放出來的俘虜,集合在西門之外。
西門突然打開,緊接著一名叛軍將領帶著百餘騎兵飛奔而出。
“是不是他?”
“是他,他就是李庭望!”
張巡心中一定,頓時用力一揮。
“動手!”
李庭望正策馬飛奔,眼前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幾道絆馬索。
李庭望猝不及防,馬匹被絆倒,整個人從馬上飛了出去,摔了七八個圈才停下來。
還沒等李庭望回過神來,張巡大步趕上,一刀就剁了下去。
“反賊,拿命來!”
血光噴濺,李庭望身首分離。
張巡哈哈大笑,舉起李庭望的腦袋。
“反賊李庭望已死!”
原本李庭望身邊的百餘騎兵見狀,頓時一哄而散。
張巡目光一冷,盯著其中一道身影大喊。
“令狐潮,爾也是大唐命官,為何造反!”
令狐潮回頭看了一眼張巡,策馬飛馳離開。
【雍丘之戰,張巡僅以兩千士卒一舉奪城,將城中叛軍斬殺數千,並擒獲叛軍大將李庭望之首級。】
【安祿山得知後,大罵當地將領作戰不力,又從洛陽增派援軍,以令狐潮為主將,領一萬五千兵馬,繼續進攻雍丘城。】
雍丘城上,張巡和賈賁並肩而立,臉色十分凝重。
“賈大人,我軍隻有三千餘人,敵軍五倍於我,還是固守為上吧。”
賈賁表情冷然,搖頭道:
“張大人,我觀敵人陣型雜亂,想來隻不過是烏合之眾。”
“況且雍丘城小糧少,若是我等被圍困,不消半個月便要活活餓死了。”
“還是出戰吧!”
張巡看了一眼賈賁,用力點頭。
“好,出戰!”
很快,三千餘唐軍在城外列陣。
對麵,已經被安祿山提拔為將軍的令狐潮一臉仇恨。
“好個張巡,今日就要報仇,出兵!”
雙方很快激戰在一起。
戰場上,燕軍憑借著數量優勢,將唐軍先鋒包圍,不斷發動進攻。
唐軍方麵,賈賁身先士卒,奮勇拚殺。
“死,都給老子死!”
賈賁高聲怒吼,雙目赤紅,長刀所向之地,叛軍非死即傷。
令狐潮見狀大怒,吼道:
“給我上,圍也圍死他!”
更多的叛軍朝著賈賁重重包圍而來,賈賁揮刀力戰,漸漸不敵。
便在此時,一陣馬蹄聲響,賈賁身旁的叛軍隊伍突然變得混亂,被衝開了一個口子。
“賈將軍勿慌,張巡來也!”
張巡拍馬趕到,揮刀斬殺數名賈賁身旁叛軍。
賈賁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握住張巡的手臂。
“這個該死的令狐潮,軍陣散亂全是騙人的鬼把戲,他們都是安祿山麾下的精銳!”
“張大人,快撤回城中!”
張巡將賈賁拉上馬,帶著剩餘部下步步為營,緩緩後撤。
令狐潮在對麵看著這一幕,冷笑道:
“好不容易才騙你們出來,還能讓你們回去?”
“傳令全軍,務必要將他們全部殲滅!”
鏡頭一轉,張巡渾身浴血,胯下戰馬一聲長嘶,跪在地上,已然傷重而亡。
賈賁和張巡跳下馬來,兩人互為犄角,不斷朝著城門處殺去。
張巡見身旁部下越來越少,心知今日已無幸理,便大叫道:
“賈將軍,你快……”
剛剛將話說出口,賈賁就猛然推了張巡一把,把他直接推出去幾步遠。
“張大人,快撤!賈某在這裏給你斷後!”
張巡大叫道:
“不,要死一起死!”
賈賁暴怒,吼道:
“雍丘城之中還有上萬軍民,若是我等死在此地,叛軍必屠城,我等都是雍丘罪人!”
“你是對的,你必能守住雍丘,走啊!”
張巡牙關緊咬,猛然轉身就走。
在他身後,賈賁的怒吼聲還在傳出。
“叛賊,來,和你賈爺爺一戰!”
雍丘城門打開,張巡率領著剩餘唐軍,撤回城中。
他急急忙忙地登上城牆,想要查探賈賁情況。
眼前景象,讓張巡整個人瞬間被凍結。
賈賁身中無數刀劍傷勢,被一杆長槍穿心而過,穩穩地插在了地上。
在賈賁麵前,就是率領叛軍的主將令狐潮。
令狐潮冷冷地看著城牆上的張巡。
“張巡!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給愚蠢的大唐賣命嗎?”
張巡目眥欲裂,怒吼道:
“令狐潮,老子定不與你幹休!”
令狐潮哈哈大笑,一刀將賈賁首級砍下,提在手中。
“等著吧,明日爾便能和賈賁相聚!”
鏡頭一轉,太陽再度升起。
叛軍先鋒逼近雍丘城,多輛衝車,箭樓旋即而至。
在箭樓的壓製下,雍丘城上的唐軍被射得抬不起頭來。
叛軍趁勢發動進攻,將一架架雲梯架在城垛之上,如螞蟻般攀附登城。
眼看叛軍即將登上城牆,箭樓之上的叛軍弓箭手紛紛停止射箭。
便在此時,城垛之上湧出諸多唐軍身影。
“殺!”
唐軍揮舞著長槍,瘋狂對著雲梯上的叛軍捅刺。
有叛軍被捅了一個透心涼,屍體從天而降,接連砸倒身後數人,砰一聲落在地上,濺起煙塵。
又有幾名唐軍吃力地抬起一口滾燙大鍋,大鍋之中的液體呈金褐色,散發著一股極其惡臭的味道。
“倒!”
金褐色液體從天而降,落在雲梯上那些攀援叛軍身上。
叛軍雖然身著甲胄,但甲片之間依然有著縫隙,被這麼迎頭蓋臉的一澆,許多叛軍劇痛難當,大叫著從雲梯之上跳了下去,在地上不停翻滾慘叫。
衝車剛剛抵達城門處,大量的火油就從天而降,緊接著幾個火把丟下,將衝車燒成一團火炬,衝車旁邊的叛軍四散奔逃。
叛軍本陣之中,令狐潮目瞪口呆。
“這個該死的張巡,隻不過是區區一個縣令,如何能有這麼多辦法?”
旁邊的叛軍將領們也是心驚不已,忙道:
“令狐將軍,要不咱們別打了?”
令狐潮勃然大怒,喝道:
“小小一座雍丘,能奈我何?”
“給我殺!”
【令狐潮率領一萬五千名叛軍,圍攻雍丘一月,自身竟折損將近萬人!】
【在如此慘重的傷亡之下,令狐潮不得不選擇退兵。】
【而張巡方麵,整場戰役中共計三千餘兵馬,戰後還剩兩千人左右,總計傷亡一千餘人。】
【在這場守城戰中,張巡創造了以少勝多的奇跡,一時間名震兩淮,極大地提振了兩淮大唐軍民守衛的信心。】
畫麵一轉,已經到了洛陽。
頭戴皇冠的安祿山勃然大怒,直接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啪一聲將麵前稟報的偽燕大臣抽得在地上慘叫不已。
“廢物,都是廢物!”
“來人啊,去把那個令狐潮的腦子給朕砍了!”
安慶緒在一旁,聞言忙道:
“父皇,令狐家族對咱們大燕可是有大功啊,令狐潮乃是令狐家的嫡子,還請父皇網開一麵!”
安祿山哼了一聲,沉吟片刻,道:
“罷了,既如此,命李懷仙率軍前往雍丘,一定得把這座該死的城池給朕拿下來!”
【在安祿山的嚴令之下,燕軍將領李懷仙、楊朝宗、謝元同會同令狐潮殘部,總計四萬餘兵馬,再度合圍雍丘。】
看到這裏,坐在皇位之上的漢武帝不由咦了一聲。
“這個張巡,打起仗來還真有點意思。”
在漢武帝禦座之下不遠處,霍去病伏案而坐,右手不停捶打著後腰,聞言笑道:
“也不過如此。若是臣去雍丘城下,一個衝鋒便能取這令狐潮首級,哪裏還需要接下來守城那麼費事!”
衛青咳嗽一聲,道:
“去病,你麾下是大漢最精銳的羽林軍,張巡麾下是三千縣卒郡兵,這怎麼能一樣呢?”
霍去病哼了一聲,道:
“那我練兩個月,總能練出來!”
衛青搖頭道:
“等你兩個月時間練出來,雍丘城早就被攻破了。”
霍去病氣得要死,又不敢和衛青頂嘴,隻好翻了一個白眼,幹脆不說話。
漢武帝哈哈大笑起來,對著衛青道:
“衛青啊,爾覺得,這一次張巡還能守得住雍丘嗎?”
衛青想了想,道:
“方才金幕之中說,城中此刻隻有兩千守軍。”
“以兩千疲憊之師,迎戰四萬敵軍精銳,臣是真想不出有任何能守住的理由。”
太子劉據突然開口道:
“雍丘城民心可用,隻要軍民上下一心,也不是不能創造奇跡!”
說話時,這位太子神情頗為激動,顯然被方才賈賁、張巡等人力戰的畫麵所感染。
霍去病白了一眼劉據,沒有開口。
衛青笑道: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但人力有時而窮,按大漢雍丘來推算,這大唐的雍丘城中至多也就一萬左右百姓,全部加起來不過一萬兩千人,數量上依舊落後太多。”
劉據漲紅了臉,堅持道:
“不,叛軍不得人心,肯定不會破城的!”
衛青點了點頭,正色道:
“臣也希望如此。”
漢武帝斜眼看著劉據,眉宇之間閃過一絲不耐。
作為大漢皇太子,將來的大漢皇帝,怎麼能如此多愁善感?
這可不是一個好皇帝該有的特質!
漢武帝想著,又將視線投向金幕,心想:
“這張巡,想來也該到為國盡忠之時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此人確實是個壯士。”
“若是能生在大漢,朕也當好好提拔他一番!”
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拍案而起。
“好,好一個張巡!”
“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安氏叛亂,大唐便該有這般英雄人物站出來,為國而戰!”
在場的大唐臣子,心情也是振奮不少。
從潼關大敗,到長安失陷,然後是馬嵬坡兵變,李隆基李亨父子各奔一方。
一路看過來,這些劇情實在是太過壓抑!
尤其是,在想到自己的兒孫們幾十年後竟然會麵對這種亂世,更是讓大唐臣子們的心情無比沉重。
直到張巡的出現,才總算讓在場的大唐君臣們鬆了一口氣,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長孫無忌沉吟片刻,有些疑惑地開口。
“張巡激戰如此多天,為何就沒有見到援軍呢?”
群臣聞言,也都是大惑不解。
李績想了想,開口道:
“不會其他地方的兵馬,都已經投降了安祿山吧?”
此言一出,滿殿皆靜。
李世民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仔細一想,好像也隻有這個解釋!
李世民突然轉頭,看向了眼前的大唐地圖。
“雍丘……”
這隻是一座小縣城。
但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距離雍丘不算太遠的地方,還有另外一座更大的城池。
睢陽!
睢陽城,又稱宋城。
這座城池,位於京杭大運河的交通要道。
一旦雍丘失守,叛軍就能直逼睢陽。
睢陽若是被攻破,整條京杭大運河就算是被叛軍給堵上了。
兩淮、江南的物資,將不得不多走數百上千裏的陸路,才能轉而運輸抵達。
看到這裏,李世民目光頓時變得銳利起來。
“原來如此!”
為何雍丘一座小小縣城,張巡一個領兵兩三千的小縣令,竟然能被列入盤點視頻之中,播放給曆朝曆代的皇帝觀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雍丘陷,則睢陽陷。”
“睢陽陷,則……大唐亡矣!”
群臣同時一驚。
魏征忍不住道:
“陛下此言,未免過於嚴重了吧?”
李世民搖了搖頭,哼了一聲。
“朕之前,還真有些小看這個安祿山了。”
“難怪此賊在明知郭子儀、李光弼猛攻範陽老家的情況下,依舊不把李懷仙這支兵馬調集北上去支援史思明,而是南下進攻雍丘。”
“他就是想要拿下睢陽,切斷京杭大運河這條大唐的大動脈!”
京杭大運河,每年兩淮、江南超過八成的稅賦,從這條運河一路北上運輸到中原,然後再入關中。
貞觀盛世的開啟,同樣也和這條大運河的完工息息相關。
程咬金聞言有些著急了,道:
“那李隆基和李亨怎麼不派援軍給張巡?”
李世民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搖頭道:
“雍丘和睢陽,那都是承平日久的內地,哪來的兵?”
“之前那張十大節度使的地圖都看過吧,在中原,李隆基根本就沒有像樣的部隊!”
群臣聞言,都是默然。
十大節度使,全部都在邊鎮。
按照常理,敵人來襲,應該和十大節度使交戰,然後才會慢慢推進到內地。
這漫長的時間,足以讓大唐從容組織力量應對。
可現在,是大唐的東北三個節度使軍隊同時嘩變,對中原發動突襲。
這讓大唐朝廷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李績撫著胡須,表情凝重。
“恐怕,張巡所部,已經是睢陽城附近,大唐朝廷最能打的一支力量了!”
程咬金啞然片刻,道:
“所以,京杭大運河的安危,就隻能靠張巡麾下這兩千縣卒了?”
李績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
“怕還真是如此。”
眾人一時無言,大殿之中氣氛沉悶。
強盛的大唐,怎麼就搞成了這種地步呢?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
張巡表情凝重,聽著斥候的彙報。
“大人,城外叛軍,人數至少在四萬以上!”
在張巡身旁,眾將士聞言,臉色不由大變。
“四萬?”
“我軍才兩千人啊!”
“這怎麼打?”
張巡見眾人內心驚恐,抬高了聲調。
“諸位,且聽我一言!”
“上次作戰,我等殺傷燕軍無數。一旦燕軍破城,所有人都必死無疑。”
“為今之計,隻有拚死作戰,守住雍丘,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聽完了張巡的話之後,果然變得安定下來。
張巡目中精光一閃,沉聲道:
“敵人初來乍到,見我軍人少,一定沒有防備之心。”
“我等且……”
如此這般,張巡和眾人說了一通。
眾人聞言,頓時傻眼了。
“張大人,這……”
張巡意誌堅決,沉聲道:
“就這麼辦!”
畫麵一轉,燕軍已將雍丘城團團包圍。
主將李懷仙對著旁邊幾名燕軍將領笑道:
“想不到就是這麼一座小縣城,竟然能讓我大燕折損一萬將士。”
“嗬嗬,諸位說,我們三天拿下,夠不夠?”
另外一名燕軍將領楊朝宗笑道:
“令狐潮以前隻不過是個縣令,他懂個錘子的打仗?”
“你我乃是從邊軍千錘百煉而來的精銳,休說是三天了,一天時間足以拿下!”
謝元同笑道:
“還等什麼,趕緊擂鼓進攻,今夜我還想找兩個雍丘女人暖床,看看她們的身子是不是能和雍丘男人的骨頭一樣硬!”
三人放聲大笑,一旁的令狐潮滿臉羞愧,低下頭去。
很快,在鼓聲轟隆中,燕軍先鋒逼近。
“注意城頭弓箭手!”
“小心投石!”
這一次的燕軍顯然有了經驗,小心謹慎,慢慢推進。
然而眼看就要抵達城下,城上唐軍依舊毫無動靜。
李懷仙見狀,越發大笑起來。
“看來這些唐人是徹底嚇破膽了,誰讓我們的數量是他們的二十倍?”
就在李懷仙得意大笑的時候,他麵前的令狐潮臉上表情驀然一緊,忍不住大叫起來。
“唐軍開城門了!”
李懷仙等人聞言都是一怔,放眼望去,果然發現雍丘城的城門打開。
一支騎兵從裏麵殺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張巡!
張巡頂盔摜甲,猶如天神下凡,一聲暴喝。
“叛賊,大唐爺爺在此!”
在張巡身後,數百唐軍騎兵一往無前,直接衝入燕軍陣中。
此刻燕軍的注意力都在城牆之上,完全沒想到唐軍竟然敢在這種情況下主動出城作戰。
最前方的幾名軍官接連被張巡斬殺,唐軍士氣大振,衝鋒速度越發迅疾。
短短片刻,燕軍前鋒大亂,不少人直接轉身逃跑。
張巡趁勢在後方掩殺,將燕軍斬殺過千,這才立定馬蹄,舉著手中一顆剛剛砍下來的燕軍首級,對著燕軍本陣大吼。
“背叛大唐者,必如此獠!”
燕軍本陣之中,李懷仙等人,一時被震懾得無言以對。
過了好一會,李懷仙才反應過來,怒吼道:
“隻不過幾百騎兵,就把你們嚇得尿褲子了?”
“給老子回去,殺了他們!”
然而,等燕軍重新組織好陣型之後,張巡已經率隊順利撤回城中。
李懷仙氣得跳腳大罵,見士氣低落,隻好決定收兵,明日再戰。
緊接著,是一連串激烈的戰鬥場景。
燕軍四萬大軍,將小小的雍丘城圍得密不透風。
無數雲梯、衝車、箭樓在燕軍士兵們的簇擁下,不斷逼近城池。
雙方打得天昏地暗,燕軍多次衝上城牆,又接連被唐軍擊退。
每到戰鬥的關鍵時刻,張巡必身先士卒殺在最前線,極大地激勵了燕軍士氣。
畫麵一轉,已然是夜幕時分。
燕軍大營之中,燈光昏暗,站崗的士卒也垂著腦袋,昏昏欲睡。
嗖的一聲,夜空中射來一支冷箭,正中這崗哨麵門。
緊接著,上百道身影從寨牆之中攀援而上,落入燕軍大營。
他們毫不遲疑,立刻拿出火油到處潑灑,然後用火折子點火。
“大唐天兵已至,安祿山已然授首!”
“安祿山死了,爾等為何不降!”
燕軍大營之中,頓時一片大亂。
片刻後,從睡夢中驚醒的李懷仙帶著身後諸多兵馬,看著麵前已然燃燒殆盡的大片營帳,目光陰冷。
“敵人呢?”
燕軍將士們麵麵相覷,好一會才有人道:
“敵人好像就幾百個,已經跑了。”
“跑了?”李懷仙勃然大怒,口水都噴到說話之人臉上。
“他娘的,老子帶著四萬大軍在這裏,竟然給幾百人摸進來燒了這麼多地方,還跑了?”
“你們這些蠢材,都他娘是幹什麼吃的?”
李懷仙手起刀落,直接把幾名將官的腦袋砍下,丟入火場之中,還不解恨,破口大罵。
“這該死的張巡,老子若是破了雍丘城,一定拿他的骨頭當柴燒!”
畫麵一轉,已經是洛陽城,“大燕”皇宮之中。
安祿山氣得臉色漲紅,手中鞭子狂揮,將幾名稟報情況的大臣抽得在地上不停翻滾,猶如陀螺一般。
“四萬大軍圍攻一個兩千人把守的小小雍丘,竟然一個月還打不下來?”
“李懷仙這個蠢貨,到底是怎麼帶兵的,朕要殺了他,殺了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
在場的其他叛臣見狀,也是嚇得噤若寒蟬,不敢開口說話。
安慶緒硬著頭皮站出來,道:
“父皇還請息怒。”
安祿山將視線移向安慶緒,皺眉道:
“你是……慶緒?”
【由於過度肥胖,安祿山在攻克洛陽稱帝之後,身體疾病發作,一隻眼睛瞎掉,另外一隻眼睛也逐漸失明。】
【這讓他的脾氣變得極為暴躁,為緩解身體痛苦,他開始喜歡上鞭笞臣子,令群臣敢怒而不敢言。】
安慶緒硬著頭皮道:
“父皇,李光弼和郭子儀的攻勢實在太猛,不如先抽調雍丘的軍隊北上支援史思明,穩住後方再說吧。”
安慶緒的話,立刻就得到了諸多叛軍臣子的支持。
雍丘對他們來說,可打可不打。
但範陽、盧龍這些老家,那是一定不能出事的!
安祿山聞言,看著安慶緒,突然道:
“你給朕過來。”
安慶緒戰戰兢兢,來到安祿山麵前。
安祿山舉起手中鞭子,啪一聲就抽在了安慶緒的臉上。
“蠢材!打不下雍丘和睢陽,你他娘的別說是範陽了,將來你就是逃到倭國去,也活不了命!”
說著,安祿山狂性大發,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了安慶緒的身上。
“朕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蠢材。”
“去死,都給朕去死!”
唐初世界之中,李淵看著畫麵中發狂的安祿山,也是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肥豬玀,竟然如此虐待臣子,簡直是……”
裴寂看著畫麵中被抽得皮開肉綻的安慶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都說虎毒不食子,這安祿山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打。如此殘暴行徑,注定命不久矣!”
李淵嗯了一聲,沉聲道:
“對,他一定活不長!”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淵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距離龍椅最近的兩個位置。
這兩個位置原本是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位置,但此刻都是空空如何。
李淵眉宇之間,閃過一絲陰霾。
朕,是真的不想對自己的骨血下手啊。
畫麵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雍丘被圍日久,城中士氣開始低落。】
【此時,恰逢長安失守,李隆基和李亨父子逃亡。】
【於是令狐潮又送信給張巡,告知情況,想要招降張巡。】
【張巡將情況告知眾人,有六名將官聽到長安失守後失去鬥誌,打算投降。】
【張巡便召集眾將士,慷慨陳詞,一時間唐軍士氣大振,張巡趁勢將六人斬殺,又一次穩住了軍心。】
畫麵中,張巡站在城牆上,注視著遠處的運河。
那裏,正停泊著數百艘運糧的大船。
一名大唐官員站在張巡身旁,愁眉苦臉。
“張大人,城中被圍兩個月,已經沒有糧食了。”
張巡沉吟片刻,點頭道:
“我明白了。”
很快,燕軍大營之中就得到彙報。
“唐軍正在城南集合!”
李懷仙一躍而起,哈哈大笑。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這張巡夜襲上癮了,今天又和老子玩這一出。”
“令狐潮,老子給你一萬兵馬,你在城南守著他,一定要把他全殲!”
令狐潮精神抖擻,沉聲道:
“請大將軍放心,張巡必死無疑!”
令狐潮率領一萬燕軍,秘密在營地之外唐軍必經之路埋伏,等著張巡入甕。
然而左等右等,依舊不見唐軍到來,令狐潮心中不免狐疑。
“這張巡莫非已經知道我們在埋伏他了?”
就在此時,北邊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了衝天火光。
令狐潮臉色大變。
“不好,我們的運糧船!”
令狐潮匆匆忙忙,帶著麾下軍隊一路狂奔,抵達城北河畔。
原本停泊於此的數百艘大船,此刻已經成了數百艘河麵上的巨大火炬。
糧食被燒熟的味道,不斷鑽入令狐潮的鼻尖。
李懷仙策馬立於河畔,看著這一幕,氣得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張巡,又把老子耍了一通!”
“那混賬東西根本就是聲南擊北,搶完糧食,就把剩下的運糧船都燒了!”
令狐潮啞口無言。
又過一日,還是那名官員,跑來向張巡訴苦。
“張大人,戰事激烈,城中所有的合格木材都消耗完了,咱們沒有箭矢了!”
張巡摸著鼻子沉吟片刻,笑道:
“好辦。”
令狐潮帶領一支軍隊,靜靜埋伏在雍丘城外的夜色中。
李懷仙的命令還在令狐潮耳旁回蕩著。
“奶奶的,張巡不是喜歡夜間出動嗎?”
“老子直接在城外四麵都埋伏軍隊,晚上不管他從哪裏出來,你們直接上去弄死他!”
突然,令狐潮視線一凝。
城牆之上,數百道身影,正垂下繩子,緩緩下城。
“來了!”
令狐潮大喜過望,立刻低聲下令。
“弓箭手準備。”
數千名弓箭手,紛紛做好準備。
眼見唐軍身影已經抵達城下,令狐潮再無遲疑,大喊道:
“射箭!”
一時間,燕軍箭矢如蝗,紛紛射向城下那批唐軍。
唐軍似乎猝不及防,傳來不少慘叫聲。
令狐潮越發大喜,果斷下令。
“不停的給老子射,射到沒有一個唐軍為止!”
片刻後,附近的城門突然打開,又有唐軍湧出。
於是令狐潮又命令燕軍弓箭手將目標轉向城門。
好一會之後,城門處出擊的唐軍似乎也不敵,便撤回城中。
這麼一番戰鬥過後,天色也已經漸漸放亮。
令狐潮心中歡喜,暗想:
“張巡啊張巡,你每一次都喜歡身先士卒,這一次你總該死在我箭下了吧?”
終於,太陽升起,令狐潮視野之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在看清麵前景象的那一刻,令狐潮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人呢?屍體呢?”
在城牆之下,竟然連一具唐軍的屍體都沒有!
令狐潮猛然轉頭,看向昨夜曾經打開的城門。
那裏,同樣也沒有一具屍體!
“這……”令狐潮目瞪口呆,在他身後的燕軍士兵們也是大惑不解。
突然,有人叫道:
“將軍,快看那邊!”
令狐潮將視線移過去,發現在城牆的某個不起眼角落,一個稻草人掉在那裏。
稻草人的頭頂還係著一段長長的繩索,身上插滿了箭矢。
令狐潮啞然片刻,無比懊惱地一拍腦袋。
“這個混賬張巡,竟然連草船借箭都要偷!”
畫麵一轉,已經是城池之中。
張巡笑嗬嗬地從麵前的稻草人身上,將一根根箭矢拔出來。
“李大人,如何?”
那姓李官員也是一臉震驚,片刻之後才拱手道:
“大人智計百出,下官佩服!”
看到這裏,大漢世界之中,劉邦不由放聲大笑。
“好個張巡,明明隻是一個小小縣令,肚子裏居然有這麼多的計謀,把這些叛軍耍得團團轉!”
蕭何和曹參也是一臉莞爾,臉上帶著笑容。
“陛下也不必看輕縣令,之前老臣和老曹不也是縣衙小吏,一樣能幫陛下治國。”
劉邦點了點頭,深有同感地開口道:
“其實朕當上皇帝之後越發覺得,隻要能治理好一個縣的人,治理一個國家也沒什麼問題。”
“國家,無非就是大一點的縣罷了。”
說著,劉邦又看著金幕之中的張巡感慨道:
“這小子也就是過於忠心了,不然趁亂起兵的話,說不定也能和朕一樣,開創一個王朝新時代呢。”
蕭何聞言,不由摸了摸鼻子。
開創一個王朝新時代,哪裏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劉邦當年也不是主動開拓的。
當年劉邦帶民眾服役,一路逃亡過多,劉邦無奈之下隻能逃回家鄉附近山中落草為寇。
在聽到陳勝吳廣起兵的消息之後,劉邦心想不造反也是天天被官府通緝,幹脆造反了事。
這才有了後來的首進關中,楚漢爭霸,統一天下!
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劉邦,蕭何目光一轉,突然對著一旁的代王劉恒開口。
“老臣鬥膽,請問代王殿下覺得張巡如何?”
麵對蕭何的發問,劉恒顯然有些意外,慌忙站了起來,態度恭敬,先行禮再回答。
“不瞞蕭丞相說,劉恒覺得,張巡堅守雍丘,固然是大唐忠臣。”
“但若是一個皇帝,讓下麵的臣子陷入這種絕望境地,隻能憑借情懷死戰到底,這皇帝就是不及格的。”
“是以,以劉恒拙見,任何一個皇帝,都應該避免讓自己治下的王朝和橙子們,淪落到張巡這般情況。”
蕭何聞言,不由露出驚訝表情。
這劉恒的回答,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出色啊!
劉邦在旁聽著,也是目光發亮,一拍大腿笑道:
“好,好啊!”
“恒兒,你這個回答,讓朕非常的滿意!”
劉恒趕忙又朝著劉邦行禮,接著又謝過蕭何,最後向坐在上首的太子劉盈行禮,這才重新落座。
太子劉盈表情勉強地拱手回了一禮,看著劉恒,神色漸漸凝重。
從這個年輕的弟弟身上,劉盈又一次地感受到了當年趙王劉如意帶來的那種壓力!
【在被張巡屢次戲耍之後,令狐潮極為憤怒,幹脆將自己的軍營抵近到雍丘城下,徹夜讓人觀察城牆情況。】
夜色中,城牆上又有上百道身影落下。
令狐潮冷笑道:
“這張巡是把本將軍當成傻子了?傳令下去,不許放箭!”
片刻後,這上百道身影果然又被拖回城牆之上。
令狐潮越發冷笑不已。
“這都第幾次了?張巡這蠢材,嗬嗬。”
令狐潮轉過身去,對著身旁的部下吩咐道:
“但凡城上有動靜,一律不管,天亮再說!”
“好了,本將軍先回去睡覺了。”
很快,城上再度有繩索垂下,燕軍哨兵早已習慣,見狀忍不住紛紛笑罵。
“這些唐人,天天玩這種沒用的把戲。”
“就是,我們第一天能上當,這都第五天了,還在玩?”
就在此時,數百道身影突然出現在燕軍大營之外。
燕軍哨兵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大叫道:
“敵……”
嗖一聲,一支箭矢從黑暗中射出,正中這哨兵張開的嘴巴。
數百名唐軍衝入燕軍大營之中,四處放火燒殺。
“我乃大唐吳王部下,投降者可免死!”
令狐潮從睡夢之中驚醒,衝出帳篷,發現營地之中處處起火。
又聽到四處唐軍喊聲,嚇得肝膽俱裂,直接上馬就逃。
一直逃出十幾裏之外,令狐潮猛然回過神來,拉住馬韁。
“等等,吳王的兵馬明明還在兩百裏之外,怎麼可能出現在雍丘城下?”
畫麵一轉,令狐潮率兵重返大營。
隻見大營之中一片狼藉,尤其是糧倉和武器庫,更是被搬得幹幹淨淨。
令狐潮咬牙切齒,氣得仰天大吼。
“張巡,你這詭計多端之徒,老子定要殺了你!”
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嘴巴張開,震驚得有些合攏不上。
“這個張巡,簡直、簡直是……”
李世民猛然一拍大腿,放聲大笑。
“簡直是太他娘的讓朕喜歡了,哈哈哈哈!”
大殿之中,貞觀群臣也是喜笑顏開。
李績笑嗬嗬地開口。
“臣是真沒想到,張巡以兩千兵馬,在麵對四萬敵軍圍攻,竟然還能有如此多的計謀,將叛軍耍得團團轉。”
程咬金哼了一聲,笑道:
“娘的,俺早就知道,這些個玩戰術的,心都髒!”
長孫無忌撫須笑道:
“隻可惜這張巡年紀看起來也就四十歲模樣,想來還得十年後才出生。”
“要不然,臣都想向陛下保舉他當一個折衝府將軍了。”
大唐此刻還是府兵製,每一個折衝府,那都是大唐最為精銳的步卒力量。
能成為一個折衝府的將軍,難度可比當一個太守要高太多了。
足見長孫無忌對張巡的欣賞。
李世民同樣也是喜笑顏開,但過了片刻又有些無奈,道:
“朕是真沒想到,大唐如此之多的將軍、大臣,到頭來貢獻竟然還不如張巡這麼一個小小的縣令!”
群臣聞言,也是感慨不已。
李績道:
“張巡手中兵馬,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三千人,但打到現在,恐怕殺敵都超過兩萬了吧?”
“嗬嗬,那什麼封常清、高仙芝、哥舒翰,妄稱大唐名將,加一起戰績都還不如張巡呢!”
程咬金甕聲甕氣的開口。
“說白了,胡人就是不堪大用,隻有咱們唐人,才能真正在沙場上為華夏逞威!”
程咬金的話,立刻就得到了在場群臣,尤其是武將們的讚同。
“陛下,臣等覺得,將來還是得唐人為將,絕對不能讓這些胡將成為大唐主流!”
李世民聞言,微微點頭。
別看李世民頭頂“華夏皇帝”和“天可汗”兩個皇冠,但他內心之中很清楚,這個“天可汗”的冠冕,其實很虛!
草原的規則,就是簡單四個字,弱肉強食。
千萬年不變!
大唐強,李世民才能是天可汗。
大唐一旦弱了,那大唐皇帝就啥也不是。
這些胡人將領,基本上都是自草原而來。
或許也有像哥舒翰、李光弼這般忠臣,但同樣也有安祿山及其麾下一眾叛徒!
李世民想到這裏,突然心中一動,開口道:
“或許,是時候想辦法教化一下草原上這些胡人了。”
“教化?”大唐群臣聞言,不由麵麵相覷。
魏征皺眉道:
“陛下,胡人全都是一群沒開化的東西,咱們大唐現在自己還顧不過來呢,何必花費心思去教化他們?”
李世民表情凝重,沉聲道:
“不,不對。我們不需要教化所有的草原胡人,隻需要將胡人的貴族和王族統統教化,讓他們……”
李世民思考片刻,給出結論。
“讓他們融入華夏,以華夏人的身份為榮!”
“如此一來,上行下效,徐徐圖之,當可事半功倍!”
李世民越說越是激動,將目光轉向房玄齡。
“老房,你聽懂了嗎?”
房玄齡表情震驚,過了好一會才道:
“陛下難道就不擔心,胡人學了咱們華夏文化之後,反過來利用咱們的文化去提升胡人部族的力量嗎?”
李世民聞言,猛然大笑起來。
“怎麼提升,難道他們要在草原上種田,建城,開學堂,然後再建國?”
“若是那樣的話,朕想說,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房玄齡啞然片刻,不由失笑。
“是老臣多慮了,請陛下放心,老臣一定盡快和長孫大人他們商議一下,拿出一份可行的初步措施來。”
李世民嗯了一聲,再一次將目光轉回金幕。
【燕軍久攻不下,北方戰況吃緊,李懷仙被調往邯鄲一帶防備太原唐軍,令狐潮則被提拔為雍丘地區燕軍主將。】
張巡站在城牆上,注視著城下的令狐潮,麵帶笑意。
“令狐將軍,你太遠了,說話我聽不見,且靠近一些。”
令狐潮策馬靠近了幾丈。
張巡目光一冷。
“射!”
嗖一聲,一支弩箭飛速射去,落在令狐潮身旁不到一丈之地。
令狐潮大吃一驚,趕忙後退,不忘破口大罵。
“張巡,你怎麼敢在這種時候偷襲,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了?”
張巡哈哈大笑,朝著令狐潮比了一個侮辱性的手勢。
“令狐,你這混賬背叛了大唐,人人得而誅之!”
“對付你這種奸賊,就該無所顧忌,和你講什麼禮儀?真是笑話!”
【令狐潮暴怒之下,又領兵狂攻半月,依舊不克。】
令狐潮又一次來到了城牆之下,一臉警惕地看著城上的張巡。
“你又想搞什麼詭計?”
張巡臉色黯淡,對著令狐潮拱手道:
“令狐大人,你能否饒我一命?”
令狐潮見狀,心中不由暗喜,想道:
“我圍城數月,這張巡定然是把之前搶來的糧食都吃完了,無以為繼了。”
於是令狐潮便笑道:
“張大人,你為大唐守城如此之久,也算對得起大唐朝廷給你的官職了。”
“隻要你願意出城投降,我定然向大燕皇帝陛下保舉你當一個郡守,如何?”
張巡搖了搖頭,對令狐潮道:
“我不信你的鬼話。”
令狐潮大怒,吼道:
“那你和本將軍扯什麼!”
張巡目光一轉,道:
“但我確實守不下去了。這樣吧,你退兵六十裏,我就帶著城中軍民離開,把雍丘城讓給你,如何?”
令狐潮狐疑地看著張巡。
“你莫非又是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張巡正色道:
“你若不信我,那我就在這裏死守到最後一人便是!”
令狐潮沉吟片刻,點頭道:
“好,我撤兵三十裏,給你兩天時間。”
“兩天後,你若是不走,又該如何?”
張巡笑道:
“我能活路不走,難道留在這裏等死?”
令狐潮哼了一聲,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
【令狐潮率兵回撤三十裏,等了張巡兩天。】
畫麵中,令狐潮率兵回歸。
身旁,一名燕軍將領憂慮道:
“令狐大人,這恐怕是張巡的緩兵之計吧?”
令狐潮嗬嗬一笑。
“所有糧食和物資咱們都帶走了,張巡就算不走,難道他去營地裏麵抱著那些柵欄啃嗎?”
突然,令狐潮臉上的表情凍結。
在他麵前,是那座剛剛離開兩天的燕軍大營。
大營之外,所有的柵欄都不翼而飛!
令狐潮趕忙策馬,衝入大營之中。
隻見大營中,幾乎所有的木材,都被搬得幹幹淨淨。
令狐潮表情僵硬,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雍丘城。
原本低矮的城牆,已經被木材硬生生地加高了一丈之多!
張巡就站在那嶄新的木製城牆上,正朝著令狐潮揮手。
令狐潮深吸一口氣,目光之中滿是殺機。
“好好好,好你個張巡,你非要這麼玩是吧?”
“老子就他娘的不信了,我打不下你這座雍丘小城!”
令狐潮怒氣衝衝,領兵重新來到了雍丘城下,對著張巡破口大罵。
“張巡,你此人竟然這麼卑鄙,連言而有信都做不到了嗎?”
張巡笑嗬嗬地對著令狐潮拱手道:
“哎呀呀,實在不好意思,令狐大人。”
“本官也想走來著,但咱們城裏的軍民都不讓我走,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況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表麵說是離開三十裏地,實際上隻離開了十裏!”
“這點距離,我一出城就會被你堵住,我能逃得了?”
令狐潮被張巡道破心思,不由啞口無言。
張巡見狀,又道:
“這樣吧,你給我送三十匹馬進城。”
“我呢,就騎這些馬離開,你我從此兩不相見,如何?”
令狐潮破口大罵。
“張巡,你這個沒臉沒皮的東西,又來騙老子的馬了?”
張巡被罵也不生氣,笑嗬嗬地說道:
“行了,少說廢話。沒馬我是肯定逃不了,別當我是白癡。”
“把馬送過來,我自然會走,信不信由你!”
令狐潮臉色陣青陣白,沉吟不語。
一旁的燕軍眾將也是麵麵相覷,過了片刻,有人輕聲道:
“將軍,左右隻不過是三十匹馬罷了,就算是咱們被騙了,又能如何?”
“但若是馬送進去,張巡真的跑了,將軍這份大功勞,可就是實打實的啊。”
令狐潮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對著張巡道:
“好,我給你三十匹馬,再放開東邊的道路讓你逃。”
“明日,別再讓我看到你還在此地!”
【令狐潮將三十匹戰馬送入城中,又耐心地等待了一天。】
畫麵之中,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又落下,緊接著第二天的太陽飛速升起。
令狐潮又一次率軍來到雍丘城外。
他臉上帶著幾分期待,喊道:
“張巡,你還在不在城裏?”
話音剛落,張巡的臉就探了出來。
“哎呀呀,令狐大人,今天天氣不錯呀,不是嗎?”
令狐潮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張巡半晌,破口大罵。
“混賬東西,你就是死也不肯走是吧!”
張巡哈哈大笑,表情誠懇地看著令狐潮。
“你說錯了,令狐將軍。”
“我走,我這就走!”
話音剛落,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
令狐潮心中一驚,下意識轉頭看去。
雍丘城的城門突然打開,三十匹戰馬載著馬上騎士,身後是兩千名唐軍將士,蜂擁而出。
張巡猛然拔出腰間大刀,直指令狐潮,一聲狂吼。
“反賊令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