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3章 帝星暗,國之將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流西本打算召來鬼王,把找石獣的事交代下去也就結了,卻不想還會從東方鬼王他們嘴裏得知另外的西南兩鬼王落在了兕羅手上的事。

如今西北將有大戰役,那邊卻有一座鬼塔勾魂作祟,這一波估計會死不少人。

秦流西立即施術,化了一隻紙鶴入京傳信,自己則回觀先吃了一把養血丹,拿了些黃紙,在觀中人幽怨的眼神下,匆匆地離開,跟著東方鬼王前往西北。

時間門已快入十一月,今年天災頻生,天氣異常反動,先不說南邊在十月金秋收割時,各地都還在下暴雨,就嶺南那邊還發了山洪,外人不知其因,也都隻能當是天氣反常,也正因為如此,北方仿佛早早就入了初冬,盛京的人已經穿上薄襖子,早晚更要披上大氅禦寒。

尋常百姓憂心鬱鬱,去年雪災之後,這日子就沒好過,今年這麼早就冷了,該不會比去年來一場更厲害的雪災吧?

有著這憂慮,他們也不敢隨意浪費糧食,甚至有機警的想要囤點糧食,卻發現,城中的糧價已經升得讓他們望塵莫及,因為今年天災太多了,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就不提因為天災處理不當而引發的各種病疫了,盛京的乞丐和流民可比往年都要多。

種種因由,使得糧食產量驟降,糧價自然也就升了,除了糧價,還有布價鹽油,價格都在上升。

百姓再無知,都能看得出來,今年這年不會好過,又看天氣早冷,不禁卯足了勁囤糧和禦寒之物。

底層百姓已有這顧慮,朝廷的官員就更頭疼了,六部裏,不提誰最慘,都一個貓樣。

這一年,因為天災和疫情,糧食產量減,物價高,各地賦稅收上來自然也不如從前,偏還要不斷支出,比如賑災,比如撥款工部治水,兵部要軍餉軍需。

可以說,管著國庫的戶部,每位大人的發量都在日比日的減少,眼底烏青日益加重,都是為銀子愁的,這沒錢沒糧,心慌啊。

而兵部,同樣頭禿,各地都要發軍餉和軍需,國庫還沒啥錢,眼看又要入冬,今年天氣變化也大,欽天監的都說今冬會是個冷冬,駐邊的戰士不得要盡快添寒衣發軍餉?

啥,沒錢,軍餉不發這是要逼人家兵變,這誰擔得起?

兵部天天都在和戶部的扯嘴皮子,又讓他們去辦那啥慈善拍賣會薅錢,但這樣的事,一次兩次的叫新鮮,多了的話,誰心裏都有數,這是明擺著沒錢,要薅大家錢袋子了,而時勢艱難,冤大頭也不敢當了!

至於刑部,也頭痛,所謂國富民強,國泰民安,老百姓有房子住有飯吃有田耕,安居樂業的,這誰會去當那受人唾棄的土匪?

但天災多發,不少流民被逼成流寇,有些暴民還殘暴犯案,刑部的大牢都要裝不下了。

工部的也有話說,治水興水利也要銀子,沒有,啥也造不起。

吏部則忙搞貪官,抓典型,忙考核調任百官。

禮部麼,大概是最閑的了,因為今年太後薨了,太子廢了,聖人就沒辦什麼萬壽國宴,後宮妃嬪也不敢辦啥千秋,就是祭祀也是一切從簡。

但是,誰能告訴他們,聖人為啥忽然起意去祭什麼天啊,祭天不要錢的嗎,這關口,越是大陣仗的,就越勞民傷財啊。

可祭天事關蒼生,誰敢說這事不妥?

於是,每日的朝堂都吵得像個菜市場,各個奏折討論的主題,最後都逃不過一個錢字,為了這該死的阿堵物,那些平日滿嘴之乎者也視金錢如糞土的斯文官員,隻差沒擼起袖子去和對家扯頭發幹一架。

眼看要入冬了,外麵物價高漲,又是冷冬,這會兒要是再來一個大雪災,得要命,尤其是戰事,那大家都勒著褲腰帶吧?

然而有句話說,怕什麼來什麼,藺相竟在早朝說,西北邊境小戰事頻生,番邦異族幾番試探,可能會入關搶糧搶物過冬,畢竟這受災的,不僅僅是中原,草原同樣旱死草,鼠蟲嚴重破壞草體,使得畜牧不利,沒有吃的,隻能去關內搶了。

一聽要打仗,所有人都麻了,缺錢缺物的,咋打?

藺相也覺得萬分頭禿,天知道他看到一隻會飛的紙鶴向他口吐人言時,有多震驚,差點嚇萎了,但更令震驚的,還是紙鶴傳遞的信息。

西北大戰將至。

國庫空虛時遇戰事,這簡直是一場大災難。

其實秦流西不說,他都有種國之將亂的感覺,畢竟這一年國運每況愈下,且災禍連連,國庫再充盈也經不住這麼作啊,何況它並不充盈。

局勢艱難,他難免會想到外敵會乘虛而入,不管是因為災禍,還是早有覬覦,這都是極好的機會,畢竟關內已經如此艱難,何況關外。

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身居高位,早就把這大隱患看在眼內,隻是沒想到,它會來得這麼快。

就在藺相在早朝上把西北恐會起戰事的奏折一說,隔日就有八百裏加急傳入朝中,陽關遭異族突襲,搶占一城池,我軍死傷五千人,而異族攻打進城之時,守城將劉安當夜正和幾個部下還在花樓喝酒,誤了軍機,導致城池失守。

滿朝嘩然。

那劉安,是趙王的一個表兄,當朝順天府丞劉家的長子,也就是淑妃的外甥。

趙王當場白了臉,立即跪下來認錯,為了女色享樂丟城,這個罪可大了去了,他好不容易把這家夥給安排到西北軍中,還沒來得及用上他,自己就先被拖累了,這個蠢貨!

權老將軍是氣得臉色鐵青,他在鎮守西北多年,都沒試過丟城,他為了讓聖人放心,回到京中榮養,這才沒兩年,就弄丟了一個城鎮。

他早就知道,這些個公子哥軟腳蝦就隻會在女人身上使勁兒,真到了上戰場,那是屁用都沒有,隻知道搶功弄權。

呸!

權老將軍鷹眼銳利,掃了趙王一眼,向聖人自請出戰,勢必把那突厥番鬼給打回姥姥家去,奪回大灃領土,不丟一城一鎮。

聖人盯著趙王的眼神跟淬了冰似的,他正準備要去祭天,現在卻來了急報說西北起了戰事,還失了一個城池,這要是不派兵去奪回,豈不說他孬種?

但打仗,兵未行,糧草先動,今年天災頻發,糧食收成本就不好,還要打仗,去哪弄銀子?

他舉行祭天,又要一大筆銀錢,到處都用錢,誰給?

丟城的是趙王的表兄,即便那劉安不被斬於馬下,他都要令人將他五馬分屍,如今人死了,正好,抄家補國庫。

聖人先是把趙王給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下了旨意,劉安作為主將失職瀆職,荒淫女色,導致城池失守,將士慘死,判鞭屍。劉府丞教子不嚴,在職期間利用職權貪墨,革職鞭刑三十,劉家男子皆流放三千裏,女眷充為官妓,家產均抄入國庫,以償戰死的將士。

趙王臉色慘白,抄家流放就算了,女眷充官妓,這其中就有他的姨母,父皇這是一點臉麵都不給他留,也不給他母族定西侯府留。

這還沒完,聖人還讓他親自帶隊去抄劉家,還說了一句,聽說有些商賈為了討好劉夫人,送上的金銀足有五十萬兩以上,他要一點不剩的看到那些賄賂。

趙王身子抖了一下,劉家有沒有這麼多銀子,他心裏明白,但父皇說有,那就必須有,這不夠的,誰填,自然是被欽點‘重任’的他了。

誰叫現在國庫空虛正愁錢,而他的母族姻親正好撞到了鐵板上呢,不逮著他薅又逮誰?

銀錢還是事少,惹了父皇厭惡,那大位,他還有戲嗎?

戶部的一聽抄家,錢尚書立即向自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崔世學立即站了出來,先義憤填膺地表達了一番對劉安行徑的痛斥陳詞,然後他願意跟隨趙王一同去劉家抄家,定然會一個銅板都不剩的歸入國庫。

殺人誅心!

趙王恨恨地瞪向這姓崔的,這是怕他私下對劉家人留情麵,暗藏財物。

崔世學眼觀鼻鼻觀心的,隻當那眼神不存在,開玩笑,五十萬兩啊,一點不漏的落入國庫才好,尤其要打仗,不多搞些銀子充國庫,他們真的會禿頭的。

他恨不得聖人多發作幾個貪官,多抄幾家,抄家這事他熟。

趙王想說不勞煩戶部,自己定會監督好,也表明不會與國之罪人同流合汙。

但是,聖人允了。

比起什麼劉家,他更看重銀錢,誰知道老二會不會可憐劉家人,隻眼開隻眼閉的留點東西,崔世學盯著正好。

至於那失守的城池,他下了旨意,點權暻為主將,出兵陽關,把城池奪回來。

權老將軍臉色有幾分難看,點他家孫子去打仗沒什麼,但軍需糧草呢,好歹先撥出來啊,沒有這些東西,怎麼打,尤其天氣冷了,士兵吃不飽,手軟腳軟的,跑都跑不動,還打個屁麼?

藺相不經意地把視線暼向齊騫,然後提了糧草軍需,尤其是剛打了一場敗仗,失了城池,要提升士氣,得讓他們覺得朝廷並沒有放棄西北的每一城,所以輜糧必須送到西北,以穩軍心,鼓舞士氣。

齊騫也出列,拱手道:“皇上,微臣願壓軍輜西行,助我大灃好兒郎奪回大灃領土,願為皇上開疆拓土護山河。”

趙王臉皮抽了幾下,好家夥,這死野種逮著機會就要上,敢說他不是狼子野心,誰信?

聖人看著齊騫這張臉,依稀能從他的五官找到與自己熟悉的影子,此時看他一臉正氣剛毅的樣子,再看跪在地上磨牙的老二,以及站在隊伍中神遊天外的老三,腦殼突突地亂跳。

他想到近來如妃提的,她要把這孩子過繼在名下,被他壓著了。

這孩子,也是他的崽。

聖人也不知想些什麼,允了,令戶部全力配合,然後又讓禮部準備祭天事宜,這是非要去啊。

錢尚書:要不咱們多抄幾家吧,五十萬兩真的不夠!

散了朝,趙王走到齊騫身邊,冷笑道:“你可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會錯過。”

齊騫淡淡地道:“二哥抄家時,千萬不要留情,不然聖人會讓你貼補更多,畢竟劉安丟的是一個城池,死的是五千將士。”

“你!”趙王氣得跳腳。

齊騫拱了拱手,剛要離開,又被聖人身邊的大總管叫住,聖人有請。

趙王看著齊騫往忠勤殿的方向而去,臉色瞬間黑成了鍋底,偏偏那陰魂不散的崔世學過來了,催著他去抄家。

娘的,都是王八蛋!

不遠處,齊三也就是成王撞了撞身邊表兄陸尋,道:“尋哥,你有沒有覺得老二和顥然怪怪的?這兩人,愈發的不對付了啊。”

陸尋眸光輕閃,說道:“你其實當個富貴閑王也挺好的,不爭那個位置,說不定能活到長命百歲。”不用費腦。

太子被貶,聖人幾個皇子,也就是老二和老三,其餘的要麼是死了,要麼就是才幾歲,不堪大用。

但其實不然,還有一個成年的,且這長的,越發有聖人的影子了,宮裏那位還想要過繼。

嗬。

過繼了,不也就名正言順了麼?

成王說道:“尋哥,我覺得你這是瞧不上我,是覺得我不堪大用麼?”

“不是!”

成王一咧嘴,剛想說什麼,卻聽他說:“是你沒人家命好。”

他查到的人和事,可都是向齊騫歸攏的,那真的是追著喂飯的節奏啊!

成王不服,他可是正兒八經的龍子,也叫命不好?

就算是,那必定是被那些神棍算不好的。

陸尋看向忠勤殿的方向,看來他也得回去找母妃說說話了,現在的隊伍,已經分明了。

朝中諸事紛擾,秦流西通過留在宮裏的傀儡國師也知一二,但沒在意,隻是在國師說了聖人要一意孤行的去搞那勞民傷財的祭天時,她看了一眼帝星,眉頭輕皺。

帝星晦暗不明,這是要倒黴的節奏,他這是要作死啊。

良言不勸該死鬼,一切由他自己擔著吧。

“到了,那就是鬼塔。”東方鬼王把秦流西的神識給拉了回來,指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