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璟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趕了這一天一夜的路,堪堪見上了秦流西一麵,連飯都沒吃上,她就說要走了,還很急。
臨走前,她把給席崢的藥交給了權璟轉交,反正他定會先見一下席崢。
秦流西想了想席崢的身份,便對權璟道:“她其實和我一樣,是個姑娘,入伍從軍,雖有本意,但她是個天生的將才,如果你並不介意女子從軍打仗,可以帶她走。若是介意,當我沒說過,她能走多遠,就看她的命數。”
權璟看了一下手中的藥瓶,訝道:“就算我不要這人,你不怕我把她女子身份捅漏出去?”
秦流西:“你不是那樣的人。”頓了頓又道:“如果你是……嗬嗬。”
懂,這嗬嗬他懂了。
權璟雙腿一緊,正了臉色:“放心,不會辜負了你的信任。”
秦流西衝他擺擺手,又跟孫大夫交代了一聲,給秦明彥繼續施一次針散淤以及後期護理種種,對秦伯卿也道了一聲再見。
秦伯卿直覺不對,多嘴問了一句:“可是有什麼事?”不知怎的,他心裏有些不安。
秦流西沒說什麼,點了點頭:“挺急的,我先走了,你們等著消息就行。”
她說完,就在百草堂的後院消失。
孫大夫揉了揉眼睛:“?”
權璟心情澎湃,他現在問道學術不知道趕不趕得及,若是學到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術數,敵方陣營,豈不是任他來去自如?
不過,他心中也明白,這攸關天賦。
權璟看向孫大夫,笑著道:“你都看到了什麼?”
“我……”孫大夫一激靈,道:“呀,我剛想起爐子上熬著藥了,瞧我這記性,真是老了,啥也記不得,後生,你剛才問什麼?”
權璟笑著揮手,懂事就好,別啥也往外傳,為她帶來麻煩。
漓城秦府。
所有人都圍在了秦老太太的院子裏,神色慌亂又驚惶,更多的還有茫然。
好不容易家中等來了秦家要平反的好消息,老太太卻是要倒下了嗎?
“二姐,要是祖母她……”
“閉嘴!”秦明月瞪了妹妹一眼,那些不吉利的話,胡說什麼。
秦明歆嘟起了嘴,心想你還罵我,這最急的還不得是你,要是祖母沒了,還得守孝,你這談婚論嫁的年紀,出了孝都十六七了。
秦明月何嚐不知自己急,但急歸急,那等不吉利的話真說了出來,萬一好的不靈醜的靈怎麼辦?
她眉眼都染上了憂愁,為祖母,更為自己。
屋內,王氏等人緊張兮兮地看著長生殿的毛大夫施針,看他眉頭深鎖,個個臉色發青。
這誰曾想,老太太出個恭,還能一頭栽下去起不來了呢?
毛大夫起了針,也不見老太太睜眼,再度扶脈,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王氏她們,搖了搖頭:“老太太本就犯過卒中,這兩年也是情誌鬱結,憂思憂慮,對於養生是為大忌,如今她再度摔倒,於身體更是雪上加霜。老夫醫術不精,隻怕……你們準備一下吧。”
王氏幾人唰地白了臉,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西兒,快叫西兒回來啊。”謝氏嚷著。
王氏麵露悲切,並沒有說話,前晚她見過秦流西,這兩日卻是不見,岐黃也說她不在府中。
顧氏說道:“我讓李成去道觀找。”
岐黃卻已經帶著人過來了,帶的是滕昭,手裏還端著一個托盤,道:“主子在趕回的路上,先讓昭昭看看。”
“他隻是個孩子,懂什麼。”謝氏快瘋了,滕昭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滕昭一個眼神都沒給她,上前扶了脈,眉頭深鎖。
毛大夫也認得滕昭,知道秦流西是他師父,見他小小年紀已經會扶脈,也沒說什麼。
其實老太太這身體接連遭受打擊,已經是強弩之末,別說是滕昭了,就是他師父來了,隻怕也隻是吊著命,活一日是一日的。
滕昭神色有些凝重,老太太的脈象太慢了,兩三個呼吸才跳一下,氣機沉緩,凶多吉少。
“師父說過,犯過卒中的且上了年紀的老人最怕摔,老太太身邊理應不離人,怎還摔了?”滕昭看了王氏幾人一眼。
王氏下意識地看向謝氏,眼神鋒銳。
謝氏垂下頭,抿著嘴瑟瑟發抖。
老太太要出恭,本該是丁嬤嬤服侍的,是她想從老太太這裏摳銀錢置辦首飾參宴,就去討好表孝心,結果老太太出恭不順,蹲得久了,味道又難聞,她就借口去取水,就轉過身走了幾步,背後就傳來咚的一聲,老太太已經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謝氏心虛極了,要是老太太真的沒了,她怕是這輩子都直不起身來。
滕昭沒指望從她們這裏得到答案,就對岐黃道:“我施針的效果也不行,等師父回來,先給她灌下參湯。”
那參湯,是小人參精的參須熬的,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能吊著命等秦流西回來。
隻是老太太這身體也確實差勁,怕是師父回來也沒辦法,因為這是老病,是壽命將盡,除非師父去地府改生死簿。
但她會嗎?
不可能的。
一來這是有悖天命的事,二來秦老太太也沒重要到秦流西肯為她冒這個險。
如今秦老太太昏迷不醒,岐黃便取了一根蘆葦管,吸了參湯順著老太太嘴角一點點的灌下去。
毛大夫有些饞,這參湯聞起來十分濃鬱好聞,是極品老參吧。
長生殿最好的參也有千年的,卻已極難得,而這一碗參湯,也是不遑多讓。
一碗參湯灌下去,老太太雖然沒有醒來,但氣息卻好看了那麼一點點,眾人都微微鬆了一口氣,能吊著就行。
滕昭再次摸上脈搏,跳的雖然慢,但比剛才幾個呼吸才跳一下要來得強多了。
王氏重新站了起來,問:“昭昭,老太太她可能等到你師父?”
滕昭麵無表情地看過來,冷漠地道:“與其問等不等得到師父,倒不如問她能有多少活頭,師父是人,不是神,更不是閻王爺,無法主宰生死,不是她來了,她就能繼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