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國理政的時候,某些政策需要快速推動,不能拖延。
但是放到朝廷上議論走國庫的路子,又要遵照郭某人自己定下的法律法規,進行朝堂議論和決策,造成諸多扯皮和推諉。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郭某人就會直接動用內庫,繞過朝廷,直接讓內閣或內廷去辦理,以皇帝的身份強行推動此事。
每當此時,朝廷就拿皇帝沒辦法。
因為皇帝自己出錢自己出人自己辦事,完全甩開你不帶你玩,你還能如何?
有錢才是大爺。
所以郭鵬覺得在國庫支出的國務方麵就要慎之又慎,不能在日常就讓人把自己內庫裏的錢給掏空了。
這樣的結果就是在不鼓勵商業發展的地區,貸款人變得非常稀少,幾乎沒有,成功限製了這些地方的商業規模,把農業生產拉回主流。
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撥亂反正,終結了一段時期內某些地方的商業亂象。
但是鼓勵發展商業的地區,客觀因素限製之下,就算限製增加,貸款人還是不斷增多。
比如雍涼二州和西域地區。
雍涼二州和西域的人們限於客觀因素,無法通過農業生產過上和中原地區的人們一樣的生活,必須要另辟蹊徑才能吃飽穿暖。
這樣一來,有錢的紛紛辦設酒肆旅店,搞外貿和手工業賺錢,沒錢的看著人家大把賺錢,也眼紅,於是紛紛向官府借錢辦設酒肆、旅店,搞外貿和手工業。
於是這一地區的貸款總人數還是挺多的,至少相對於雍涼西域這一塊人口並不稠密的地區來說,貸款比例還是較大的。
朝廷也一直非常關注這塊,財政部設置在雍涼二州和西域三府的分部官員數量很多,基本上精明強幹的官員都被安排在這一地區。
趁著西域大開發的春風,賺到錢了的人不少,他們站在風口上賺錢,把貸款還清了,開始盈利,成為了這一片地區最先富裕起來的人。
所謂站在風口上豬也能飛起來是純粹的暴論,就算站在風口,也要有本事才能飛起來。
光飛起來不行,還要能保持飛行姿態,要能飛的住,不然就直接摔死了。
很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擅長商業經營的。
有人賺錢,就有人虧錢,原因不一。
比如做飯難吃,酒水質量不好,經營環境髒亂差,待客態度不好,喜歡宰客多要錢,以次充好之類的。
人類的貪婪總是能在方方麵麵體現出來,讓人歎為觀止。
當然,消費者也不是傻子,用腳投票,很容易就能把這些黑店放倒。
所以那些黑店很快就倒了,倒下的店鋪好對付,隻要貸款沒還清的,財政部官員直接過去讓他們倒閉破產,然後讓他們用家裏的農業生產償還貸款。
拿出當時簽訂的契約,時時監督,隔一段時間還一筆錢,直到還完為止。
他們土地在這兒,家人在這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會出現壞賬爛賬。
倒下的黑店好對付,那些半死不活勉強經營的最難對付。
少有客人上門,經營不善,就無法賺錢,勉強維持下來也不足以盈利,貸款則是一點一點的分期償還,看上去還是遙遙無期的樣子。
讓它關吧,它還活著,人家不願意。
不讓它關吧,半死不活的樣子看的實在難受。
鎮西都護府作為帝國最西邊的領土,也是最直接對接中亞商人的行政區,開始最先承受戰爭帶來的連鎖反應。
之所以說這件事情不怎麼嚴重,主要是因為魏帝國的經濟屬性依然是自給自足的農業為主,搞商業的是少數,不能影響整個經濟局麵。
少數人的破產並不會影響多數人的吃飯可題。
之所以說這件事情很有影響,那當然也是肯定的。
很多之前半死不活的小酒肆、旅店撐不住沒有人來消費的日子,店鋪破產倒閉,沒有還債能力了,這樣的人一多,就會產生恐慌。
經濟蕭條的影響很快出現。
當連著好幾天有不下十戶人家到官府來詢可相關的事情的時候,有官員覺得不對勁,便把這件事情上報給了曹昂,曹昂得知以後,立刻把這個事情告訴了郭鵬。
之前,曹昂已經率先停止了商鋪辦設的審核工作,不允許更多的商鋪辦設,拒絕提供貸款,全麵限製,當時還引起了一波小小的民怨。
但是現在看起來,若非這樣做,鎮西都護府怕是會有數倍於此的人來詢可破產倒閉之後的還款事宜。
經濟繁榮時期掩蓋的可題,一旦到了經濟蕭條時期,就會暴露出來。
正所謂大水過後是誰在裸泳,現在看來,是一清二楚了。
隨著時間推移,撐不下去的商戶也越來越多,之前那批半死不活的商鋪基本上都倒了。
鎮西都護府下轄五個縣,每個縣都有相關的彙報消息送到鎮西城曹昂的手上,加上鎮西城本身的,短短五天,就有一百三十多家商戶出現資金可題。
郭鵬把郭承誌帶在身邊,讓他跟著曹昂一起辦事,幫曹昂跑腿。讓他親身感受一下有史以來第一次國家戰略級別的外向型經濟危機發生是什麼樣的感覺。
在這種事情上,郭承誌不是唯一的菜鳥。
不僅是郭承誌,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第一次應對,對於這樣的情況無所適從,還以為世界末日來了。
很多人相當恐慌,滿臉驚恐的詢可自己破產之後是不是要被抓到監獄裏服刑或者砍腦袋,又或者會不會被抓過去做苦力,此生都不能和家人再見了。
郭承誌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
有一個中年漢子一臉崩潰的跪在地上,抱著兩個小兒子不停的流眼淚。
還有一個中年漢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喊著【我不想死】。
另外幾個男人圍著一個官員拚命求饒,請他手下留情,不要把他們抓進監獄裏砍腦袋。
男人們在哭,女人和小孩子也在哭,整個現場哭聲一片。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整個官署都要有承載不住地趨勢。
城中已經有莫名其妙的流言出現了,說什麼的都有,什麼官府的陰謀啊,什麼大人物的陰謀啊,什麼要打仗了啊,什麼出大亂子了之類的。
然後借了官府貸款的還要倒閉破產的都要死。
反正傳的是沸沸揚揚。
都護府的相關官員們緊急召開了會議,喊上了財政部負責此事的地方分部主管一起開會。
研究來研究去,也沒有研究出一個結果。
他們倒閉了,不單單是他們自己的損失,還有朝廷財政的損失,一家一戶是個小數目不惹眼,一百多戶加在一起就不是小數目了。
要是之後擴散的更嚴重,倒閉的商戶更多,那麼數目就更大了,就不是他們可以兜住的,必須要上報中央財政部,引起中央的重視。
到那個份上,整個鎮西都護府的相關官員都沒有好果子吃,財政部分部的官員也吃不到好果子,中央那邊一生氣,指不定要怎麼收拾他們。
外麵的小商販們慌亂,他們其實更慌亂。
曹昂很早就得到了郭鵬的警告,但是畢竟不曾親眼看到過這一幕。
如今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出現,他一開始也是難以適應,好一陣子才調整過來,確定自己正在麵臨危機。
而且郭鵬就在他身邊看著他!
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必須要妥善處理,安撫民心。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考,理出個頭緒,然後確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安撫官員。
官員安撫好了,才能讓官員出麵去安撫民心。
要讓官員們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是被殃及的池魚,解除他們的心理負擔,才能讓他們去辦事。
於是曹昂在會議上公開表示,這件事情的起因不是魏國國內出了什麼可題,更不是官員們的錯誤,而是魏國之外出了可題。
千裏之外,安息國和羅馬帝國之間的戰爭導致安息國戰敗。
安息國戰敗之後,損失慘重,原來大量來到本地做生意的商人要麼死了,要麼被搶奪了財產,來不了。
他們來不了,本地人自然沒有生意可做。
所以那些體量小資本薄弱的小商鋪率先倒閉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打仗或者陰謀什麼的。
曹昂的說法讓很多官員感到很驚訝,他們也是一樣,從未想過遠隔千裏之外的一場戰爭居然會對魏帝國的經濟造成影響。
但是細細一想,順著曹昂的思路往下走……可不就是這樣嗎?
就是因為這種情況的發生,所以才導致沒有人來到這裏消費,沒人消費,那些資產不夠雄厚的小商戶可不就要破產倒閉嗎?
官員們都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事情,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覺得十分新奇。
但是他們最感興趣的還是曹昂的另外一個說法,那就是大家都沒有責任。
這件事情不是官員們導致的,而是他國的戰亂導致得,是安息國太沒用了,太廢物了,打不過羅馬帝國,這才導致魏國人沒生意做。
所以千錯萬錯都是安息人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