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真這樣一說,關平眨了眨眼睛,呆立當場。
大將軍是誰?
從昨天開始,大魏帝國就有兩個大將軍。
一個是軍銜上的大將軍,代表榮譽的大將軍——帝國榮譽最高的武將曹仁。
還有一個是真正的大將軍,不僅有榮譽,還有實權職位的衛軍大將軍——帝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軍人趙雲。
曹仁已經沒有職位,照理來說,已經失去了彈劾現任官員、武將的資格,有資格彈劾他們的隻有擁有職位的現役軍人、官員。
很顯然,彈劾張飛的,是趙雲。
回想起了自己一路上的不安和擔憂,還有那隱隱約約不祥的預感,關平大驚失色。
然後轉身就跑。
“坦之!你去哪兒啊?”
“子丹,你幫我頂替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關平忙不迭的跑出了皇宮,跑回了自家府裏,找到了剛起床,正在吃早飯的關羽。
“父親,我丈人他……他上表彈劾了益德叔!”
關羽剛端起一碗稀粥正準備喝,被忽然衝回來的關平所說的話給震住了。
手一鬆,一碗稀粥就掉在了桌子上,碗翻了過來,粥濺的到處都是。
但是關羽沒有任何感覺。
真的?
真的。
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到處都在傳趙雲彈劾了張飛的事情,這昨天才是凱旋儀式,趙雲和張飛被厚賞,今兒個一早趙雲就彈劾張飛,這是幾個意思?這是什麼情況?
沒人知道。
但是很快又有人說趙雲被皇帝喊進了皇宮,正在南書房問話,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於是大家都在等消息。
等著等著,忽然有人來了一句——張將軍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
於是大家紛紛反應過來。
對啊,這天都塌了,張飛呢?
張飛昨天在宮裏大吃大喝,還給賞了一車禦酒,回家以後沒忍住,不聽勸,又抱著一壇子禦酒喝的稀裏嘩啦的。
喝完之後,他直接睡在了酒壇子邊上,醉得不能再醉了,還是幾個家丁上前把張飛抬到房間裏的。
張飛到現在還在府上呼呼大睡,將軍府到現在門還沒開,還是緊閉著,與外界隔絕。
所以這個時候,張飛家裏的人應該什麼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之後傳來了皇帝派人去找張飛,結果張飛還沒睡醒,睡得死死地怎麼叫都叫不醒。
連皇帝召見都參加不了。
消息傳開,有些人也是佩服張飛的大心髒,他是真的沒心沒肺,外麵都火燒眉毛了,他居然還在家裏醉酒,他……
先機已失,甚至不能和趙雲在皇帝麵前辯論,那是完蛋的征兆。
張飛完了。
大家都是這樣看待這件事情的。
然後,傳來了皇帝非常生氣,在南書房裏大發雷霆,痛責張飛喝酒誤事不堪大任的消息,這更加印證了大眾的看法。
關羽急急忙忙的從家裏趕到皇宮打探消息,但是他本人也沒有什麼好的渠道,隻能指望關平,關平進入皇宮打探消息,得知都到這個份上了,張飛居然宿醉未醒。
你是真的牛逼。
關平都傻了。
他把這個事情告訴了關羽,關羽大驚,連忙就要跑走。
關平拉住了父親。
“父親,您要去哪裏?不會是想去找益德叔吧?”
“自然!”
關羽正色道:“我不能讓益德連為自己爭辯的機會都沒有,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關平連忙拉住了衝動的關羽。
“父親,情況不會那麼簡單的,事已至此,益德叔幾乎肯定是會被定罪的,您現在過去,很容易被陛下盛怒之下當做同伴一起懲罰,對您來說何其冤屈?”
關羽一愣,而後眉頭緊鎖,繼而搖了搖頭。
“我與益德,那是超過三十年的交情!三十年!坦之,若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你能對益德遭難無動於衷嗎?”
“我……父親,這不是交情的事情,益德叔這一次惹了眾怒,有了大將軍帶頭,很快,會有很多人一起上表彈劾益德叔,到那個時候您萬一也被盯上了,就完了!”
關平指了指自己:“我是沒關係,大將軍是我丈人,我無論如何都能保證平安,您呢?還有興國和安國呢?您不為他們考慮嗎?
一旦被益德叔牽連,張氏和關氏就會被一網打盡,就算大將軍能保我,咱們兩家三十年征戰的功績所換來的一切就都沒有了!全都沒了!父親!”
看著關平滿臉焦急,關羽沉默了一會兒,心中思慮百轉千回。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坦之,你讀書多,知道如何趨利避害,比我更懂政務,更懂朝政,我不懂這些,我隻知道,這一次我不能去幫益德的話,我就再也沒有顏麵去見他了。
我與你益德叔從前漢亂世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沒有什麼比這份感情更重要了,男兒立於天地間,不能不講義氣,陛下生氣也好,不生氣也罷,我必須要去,否則,我不就是個小人了嗎?”
關羽甩開了關平的手,對著關平笑了笑。
“如果為父出事,興國和安國就拜托你了,如果為父僥幸平安,你就想著幫幫你益德叔的兒子和女兒們,別讓家眷一起受苦。”
說完,關羽轉身離開,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關羽留給關平的是一個決絕的背影,也沒給關平最後一點點挽留的時間。
關平站在宮門口愣了好一陣子,“哎呀”一聲回過神來,一跺腳,一甩手,狠狠地叫嚷了幾聲,然後轉身跑回了皇宮。
也不知道去幹什麼了。
關羽不顧一切的策馬奔馳,很快來到了張飛家裏,看到張飛的妻子和兒子女兒們聚在一起六神無主的樣子。
“仲兄!”
張飛的妻子劉氏一看關羽來了,頓時感覺家裏來了個靠得住的人,立刻迎了上來:“益德他還沒有醒過來!現在該怎麼辦啊?”
“我知道,我來叫醒他。”
關羽看了看張飛尚未成年的兒子和女兒們,見他們也是一臉慌張的模樣。
張飛有兩個成年的兒子現在都在平州軍中服役,在家裏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我去找益德,益德呢?”
關羽看向了劉氏,劉氏便把關羽帶到了臥房裏。
推門而入,一陣濃鬱的酒氣差點沒把關羽熏暈過去。
這是喝了多少酒?
關羽定睛一看,張飛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天都要塌了,你還睡!你還睡!
怎麼不睡死你!
你這酒瘋子!
快五十歲的人了,居然還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光長歲數不長腦袋!
關羽左右看了看,在臥房旁的小水池邊上看到一個木桶,便衝過去拎起木桶打了一桶水,然後衝進了房間裏,二話不說一桶水就往張飛腦袋上澆了上去。
“啊!!!!!!!!!”
張飛給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狂嚎一聲,睜開眼睛,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誰幹的!!!!!!”
張飛的破鑼嗓子喊得震天響,把劉氏和房間外的兒子女兒們嚇得夠嗆。
“你仲兄我!”
關羽更是惱火,一拳打過去,穩穩地打在張飛的麵門上,沙包大的鐵拳一拳把張飛直接打倒在了床上。
這下子張飛才算是清醒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正要殺人,一眼看到了關羽怒氣勃發的臉龐,渾身火氣化作一肚子的疑問。
“仲兄?”
“清醒了?!”
關羽直接把張飛拎了起來,對著他一頓狂噴:“天都要塌下來了,你還喝!喝喝喝!怎麼不幹脆把你喝死算了!省得你禍害家人!”
張飛宿醉剛醒,腦袋跟炸裂了一樣的疼,關羽的聲音又太大,張飛差點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被關羽撕開了。
“輕點兒輕點兒!仲兄你犯什麼病了?幹嘛來打我?我喝點酒又不是啥新鮮事情!”
張飛沒好氣的一把推開了關羽,喘了幾口氣,抱著腦袋痛苦的蹲下了身子。
“哎呀……頭疼,疼……”
關羽更生氣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塌下來也和我沒關係啊仲兄,我頭疼,你讓我繼續睡不行嗎?剛打完仗,又不要上朝,你……你這是……哎呀!”
張飛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趙子龍上表彈劾你了。”
“愛彈劾誰就彈劾誰!與我無關!”
張飛沒好氣的擺了擺手,強行站了起來,忍著劇烈的頭痛往床上挪。
他想躺在床上。
挪了幾步,張飛站住了。
轉過頭看著關羽。
“彈劾我?誰?”
“趙子龍。”
“趙……咱們軍中有叫趙子龍的將軍嗎?”
“趙雲,表字子龍。”
關羽冷冷的看著張飛。
張飛瞪著碩大的牛眼看著關羽。
“子龍?”
“就是他,衛軍大將軍趙雲趙子龍,他彈劾你!”
關羽冷聲道:“他已經把奏表遞給了陛下,陛下已經知道了你在戰爭期間不聽命令擅自出擊打亂全軍部署的事情,現在非常生氣,剛才派人來找你,你還在呼呼大睡,陛下大怒,在南書房裏砸東西。”
張飛呆立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頭疼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