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四十一 惡人,為父幫你做,好人,你來當

聽著郭鵬複述當年未成名時的他為了出人頭地而經曆的一樁樁險之又險的事情,郭瑾深深為之震撼。

他反正是不敢想象當年十四歲的郭鵬是懷著怎樣的勇氣正麵挑戰那個殺遍京城、比之現在的程昱更加凶悍的陽球的。

正如郭鵬自己所,正麵挑戰陽球有生命危險。

雖然有郭鴻和曹嵩的幫助,有盧植作為後盾,都不能保證不為陽球所害。

誰知道陽球那個殺紅了眼的瘋子會不會直接當街殺人,一了百了,把郭鵬一波帶走。

但是為了揚名洛陽、拚出一個未來,當時隻有十四歲的郭鵬還是去做了。

然後冒著生命危險在洛陽真的拚出了一條血路,後來他之所以可以在亂世中崛起,這份厚重的政治資本是絕對起到了重大作用的。

郭瑾便想到了自己,自己十四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在郭鵬創建的學堂裏安安全全的讀書,接受郭鵬羽翼的保護,沒有遭遇任何危險,一路順順利利的做了太子,成為了魏帝國的繼承人。

真的很順利。

而郭鵬建立魏帝國的過程,尤其在最早的時候,那可真的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拚搏的。

和郭鵬那時的不確定性比起來,郭瑾覺得自己和郭鵬一起演的這場戲簡直安全到爆。

郭鵬用命拚來了偌大的政治資本,從而登基為帝,成為下第一人。

而自己如果隻是靠著郭鵬的兒子的這個身份,沒有其他政治資本,又怎麼能真的坐穩這個皇帝的位置呢?

郭瑾深深的歎息。

“父親受苦了。”

“這又算什麼苦呢?”

郭鵬揉了揉郭瑾的腦袋:“比起當皇帝的苦,這些苦簡直不算苦,這些苦是有終點的,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不會再受這種低級的苦。

可是與此同時,更加高等級的苦就會伴隨你的一生,阿瑾,上下一日百戰,這樣的苦楚,是你做了皇帝以後一輩子都擺脫不掉的。

隻有當你退位了,或者你死了,你才能最終擺脫,你不能休息,因為你一旦休息,權力就會不穩,權力不穩,帝國政局就會不穩。”

郭瑾抿著嘴唇,緩緩點頭。

鬆了口氣,郭鵬又笑了笑。

“不過這一次,還算不錯,你做得很好,表現的很不錯,不僅拿下了曹洪二十萬畝土地,還叫他對你心懷感恩,等你做皇帝時,要是曹洪還沒死的話,你就能用曹洪了。

不止曹洪,曹氏、夏侯氏諸人,曹操,曹純,曹休,曹昂,曹丕,夏侯惇,夏侯淵,這一批人,都是有能力的,有了這一次,即使是你的長輩,年齡比你大,你也能用他們了。”

“父親,兒子現在所做的事情,能起到和父親當時一樣的效果嗎?”

郭鵬點頭。

“不僅能,而且更好,當時為父隻是一個寂寂無名的人,而你是皇太子,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被千百倍的放大,起到數倍於本身的效果。

你要知道,你不這樣做,你對這些親族大臣沒有恩,他們為你做事,不是因為你是皇帝,更多的因為你身上有他們的血脈,他們覺得配合你,能滿足他們自己的利益。

所以他們把你當晚輩,當家人,不會尊重你,你真的要做什麼事情,如果符合他們的利益,還好,若是不符合,一定會遭到他們的阻礙,則你終有一日要為了權力鏟除他們。”

郭瑾默默的點頭。

郭鵬接著開口。

“而現在,你對他們有了恩,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件事情,對他們的恩情非常大,將來等你做了皇帝,他們如果對你不尊重不服從,就是忘恩負義,名聲壞掉,自絕於下。

他們必然不會那樣做,必然會服從你,真正的臣服於你,到那時,你就能駕馭他們,使用他們,不僅是他們,這一回,為父讓所有人都恐懼,讓所有人都絕望。

而你,是唯一一個成功勸服了為父的人,你沒有為多少人求情,但是就因為你為曹洪求情,還挨了打,最後成功了,你在整個朝廷範圍內,都有了人望,或者,威望。”

郭瑾心中一動。

“兒子有了威望?”

“你有了威望。”

郭鵬笑著點點頭,然後頗有些感歎的道:“威望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當要用到的時候,才是最要命的時候,一個人有無威望,可以決定他能把職權發揮到什麼程度。

皇帝也一樣,有威望的皇帝,比如為父,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下掌握在手,把群臣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他們對為父則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沒有威望的皇帝,就像前漢孝獻皇帝,還有如今的山陽公,淪為政治工具,成為傀儡,大家都是皇帝,為什麼有的就是傀儡皇帝,有的就是實權皇帝呢?

就是因為威望的區別,連士人不斷諷刺批判的桓靈二帝,他們也是有威望的,孝桓登位之初就利用一群宦官扳倒了大將軍梁冀,廢掉梁氏外戚,有了威望,隨後實行鄰一次黨錮。

孝靈登位之初也利用宦官鏟除了竇武、陳蕃,廢掉竇氏外戚,執掌權力,獲得威望,然後才能實行第二次黨錮,威壓下,否則,他根本就不是孝桓的兒子,憑什麼能實行黨錮?”

郭瑾連連點頭。

“威望的重要性,兒子已經完全明白了。”

“所以,你已經初步具備了威望,可是這種威望還不夠,最多隻夠你坐在皇位上發號施令,不被推翻,鎮壓洛陽,而你的號令能被何種程度的貫徹到下,那就難了。”

“那兒子還應該怎麼做?”

“放心吧,阿瑾,為父會告訴你該怎麼做的。”

郭鵬握住了郭瑾的手:“還是那句話,惡人,為父幫你做,好人,你來當。”

“父親……”

郭瑾不知道該些什麼來表達此時此刻自己的情緒。

“為父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郭氏帝業,現在為父為你這樣做,將來,你為了你的繼承人,也要這樣做。”

郭鵬認真地道:“你若是讓一個沒有威望的繼承人上位做皇帝,他上位之後為了行使皇權,就一定要和權臣進行權力鬥爭,用宦官或者外戚或者外臣誅殺權臣。

那樣,必然會引發一定時間內的朝政動蕩,贏了還好,輸了,就難了,而且這樣做並非沒有後患,桓靈二帝都是靠著誅殺權臣獲取了威望,可是幫他們誅殺權臣的功臣,也是禍患之一。

孝桓皇帝的五侯,孝靈皇帝的十常侍,無外乎都是幫助他們奪取權力打敗權臣的好幫手,不可避免的會造成這些功臣權勢龐大而影響朝政平衡的局麵,則當朝政爭便難以被皇帝掌握,也無從談平衡二字。”

郭瑾緩緩點頭。

“朝政是如此,軍隊裏,就要用到講武堂了。”

“對,講武堂。”

郭鵬開口道:“朝政方麵,可以通過類似於為父如今的手段,完成一個一石二鳥甚至三鳥四鳥的行動,使太子擁有朝臣之中的威望,這有助於在太子登基之初穩固朝廷。

而在軍隊方麵,那些威望甚大的大將、老將就更要注意了,為父設置的軍製,是可以保證軍隊掌握在為父手中,一方麵是因為高級將官無法在這樣的輪換製度當中培植親信,一方麵是為父過於強大的威望。

但是這也有問題,開國大將威望僅次於為父,而太子,你,則缺少軍中威望,製度是一方麵的,而威望,往往能讓一個人行使遠超本身職權的權力,乃至於突破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