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五十九 曹仁真的非常憂慮

曹仁的憂慮並非沒有道理。

結合目前的實際來看,曹仁甚至感覺自己還有點樂觀。

因為不是每個曹氏族人還有夏侯氏族人都是這樣考慮的。

“更讓為父感到憂慮的是,現在的曹氏族人和夏侯是族人,似乎有很多都對此不甚了解,對這樣的局麵都沒有感觸,為父也不能在信裏明著,有些話,是不能明著出來的,隻有你我父子之間可以。”

曹仁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一戰打完了,無論其他人怎麼看待,為父已經決定辭去所有職位,隻保留爵位,就此遠離軍隊,遠離兵權,從此賦閑,安度晚年。”

“父親!”

曹泰十分驚訝:“您……您已經……”

“不退不行了,為父的地位已經很高了,外麵都在軍隊裏的二把手就是為父,一把手則是陛下,哼,那些人懷的什麼心思,為父還能不清楚?

不能繼續打下去了,再打下去,為父的職位就無法繼續提升,爵位也要到頂,總有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那一日,真到了那一日,多大的功勳都是個死。”

曹仁把話得很開。

“而且,阿泰,你可知道這一次太子殿下到軍中是來幹什麼的?”

“不是來學習的嗎?”

“看來他的確什麼都沒和你們。”

曹仁的麵色愈加憂慮:“太子殿下此來,是來做軍中主帥的,此番西域戰事,太子殿下為主帥,我為副帥,這一戰打贏,太子殿下拿首功,我要位居第二。”

“啊?”

曹泰大吃一驚:“伯……太子殿下他根本就沒怎麼上過戰場打過仗,怎麼可能指揮的了八萬大軍?這根本不可能啊!”

“所以啊!我才是副帥!”

曹仁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的長子:“太子殿下不需要打仗,隻要在軍中待著,時不時露露臉,其他的都是我來做,他需要的是經曆,是功勞,而不是打仗你懂不懂?”

“這……這是為什麼?”

曹泰滿臉不解:“陛下春秋正盛,根本不到需要太子繼位的時候吧?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就給太子積攢軍中威望了?這……”

“當今陛下所思所想,豈是你能參透?”

曹仁怒喝一句:“我都參不透,更別你了,所以我才你給我放尊重點放心點,別再用時候的態度對待太子殿下了,他是真的太子,真的儲君!”

曹泰一臉訕訕,不敢再話。

曹仁於是歎了口氣。

“這件事情你不要對任何人起,若不是你這混子實在不中用,我也不會對你!給我管好你的嘴巴,要是走漏半點風聲,仔細你的皮!”

曹泰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連連點頭。

曹仁這才稍微放心。

這些年他在西北邊疆戍守,遠離朝廷中樞,看著郭鵬一點一點的收攏大權,一點一點的把權力拿在自己手裏,把朝中那幫開國老臣貶的貶殺的殺,待遇最好的也被奪走了權力,成了吉祥物。

他知道,郭鵬已經是一個完全體的皇帝了。

完全體的皇帝什麼都不喜歡,就喜歡權力。

郭鵬的專製之心空前強烈,權力欲望空前龐大,他是不能容忍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威脅他的權力的。

開國文官老臣們麵對皇帝的強勢和手段一敗塗地,任何想要對抗皇帝保證自己權勢的人都輸了,或者被貶,或者死了,或者成了吉祥物。

科舉成為定局之後,局勢已然不可逆轉。

開國老臣們會被慢慢淘汰掉。

而他們這群開國武將,雖然權力也被限製的很厲害,非戰時幾乎沒什麼權力,但是多年帶兵打仗,威望還是有的。

郭瑾沒有那麼強大的軍隊威望,很難能不能駕馭功勳老將,一旦駕馭不了,軍隊就要出問題,軍規軍法也要麵臨挑戰,這是郭鵬不可能忍受的。

所以郭鵬必然會在他去世之前把軍隊裏有足夠威望的功勳老將一掃而空。

或者貶斥,或者強令退休,乃至於殺戮,接著,留下一個沒有功勳老將的少壯派軍隊交給郭瑾,讓他順利接掌軍隊,培養自己的親信把持軍隊。

軍權是皇權不可或缺的組成成分。

到了那個時候,首當其衝的就是他曹仁,接下來就是張遼,然後是樂進、於禁……

功勳老將一個也跑不掉。

估計能得到比較好的待遇的,也就隻有一個趙雲了。

趙雲表現的足夠忠誠,足夠聽話,不僅有能力,人還就像一台沒有自己思想的器械一樣,指哪兒打哪兒。

因此郭鵬才把趙雲留在中央,讓趙雲統帥下最精銳且人數最多的衛軍,拱衛洛陽京畿地區,享受皇家的信任。

他們則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就明皇帝老早就開始防著他們了,就算讓他們統兵也不讓他們待在中央,而是待在邊關,還要牢牢控製著後勤供給。

一旦有什麼問題,就能立刻切斷後勤補給,然後從中央派兵征討,確保他們沒有活路。

這不就是最典型的防一手嗎?

現在給他們高官厚祿,給他們足夠的權勢,他們要是不知好歹不懂得急流勇湍話,不用多少年,人生巔峰之後,就是快速的自由落體。

對十幾年好友的臧洪能痛下殺手的皇帝。

對十年忠誠矢誌不渝的荀彧能抄家滅門的皇帝。

對二十多年跟隨的程昱這種家臣都能剝奪權力的皇帝。

對崔琰這種回家賦閑的失敗者也能趕盡殺絕的皇帝。

對於這種皇帝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

曹仁覺得要是自己給臉不要臉,死賴著不走,靠著曹蘭的關係,自己應該死不掉,但是等自己死了,曹蘭也不在了,郭瑾對曹泰和其餘曹氏族人大概率不會留手。

從郭瑾的身上,曹仁看出了和郭鵬極為相似的、對權力和尊重的苛求與渴望。

郭瑾在郭鵬的熏陶下,絕對不會成長為一個寬容的君主,為了達到守成的目的,郭瑾會比郭鵬更加嚴苛。

所以才不能給他留下任何不快。

在他還沒有做皇帝的時候進行彌補,還來得及。

曹仁憤怒地讓自己的兒子做好覺悟,及時轉換心態,如此曹仁這一支曹氏才能避免在曹仁死後被抄家滅族的結局。

曆史上很多顯赫一時的家族都是不知道進退不懂得敬畏,一味地享受權勢,飄飄欲仙,等到大難臨頭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

回頭是岸啊。

至於其他曹氏族人,曹仁覺得往日裏最張揚的曹洪反而是比較安全的。

因為曹洪色厲內荏,其實是個政治慫包,除了貪,沒有別的危害性,沒有政治野心,而貪這一點在上層人物群體來,實在不能算是一個缺點,相反,郭鵬還很喜歡這一點。

所以曹洪反而很安全,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曹休和曹純還年輕,勢力也不大,軍中地位也沒有達到曹仁的這個程度,隻要老老實實的,以他們被郭鵬一手帶大的情分,大概率不會有事。

反倒是曹操那邊最危險。

內閣首輔的權勢不。

曹昂已經在遼東做太守了。

曹丕已經在徐州做縣令了。

現在曹植甚至考取了科舉考試第二名榜眼的身份,眼看著也要外放出去擔任職位了。

曹操的三個兒子都那麼優秀,在政界全麵開花……

這……

孟德,真的沒關係嗎?

你就不覺得是時候急流勇退了嗎?

魏國官職是不能世襲罔替的啊。

曹仁私下裏還是常常為身處郭鵬身邊的曹操感到擔憂的。

這種事情真的不好,誰知道郭鵬什麼時候生氣,什麼時候覺得事情必須要有所改變呢?

憂慮啊。

曹仁真的非常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