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中的範圍內,雍闓他們的確是一等一的勇士,一等一的聰明人。
可是正所謂外有山外有山,人外也有人,沒有誰敢自己一定比其他所有人都牛逼。
在南中稱王稱霸不是什麼高難度的事情,因為人少,開化程度低,董卓跑到這裏都能算是個文化人,袁術跑到這裏就是個文曲星下凡。
交通閉塞之下,他們常年窩裏鬥,的確,很凶猛,好戰,也善於戰鬥。
可是麵對著從整個神州大地上殺出來一統下的魏軍,這個層級就完全不同,而這其實沒什麼可比性。
蠻荒之地啊,卻是,給人一種恐懼的感覺,總覺得這裏生活著的人都是凶神惡煞的,一個個三頭六臂吃人喝血的那種。
但是仔細想想,這些地方不開化,那開發水平就低,開發水平低,那就意味著生產力低,生產力低,那就意味著能養活的人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很低級的。
加上交通閉塞,想出去搶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回來,搶了東西都不知道怎麼跑,這就和北方大草原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的確蠻荒,也好勇鬥狠,民風彪悍,但是,這些都不是強大的代名詞。
強大的代名詞,叫做紀律,叫做組織。
一對一街頭鬥毆,那自然他們都是個中好手,打起架來十分凶狠,一般漢人還真不對手,
但是打仗是群策群力,是一群人聯合起來互相配合以達成戰略目標的行動,和街頭鬥毆完全是兩碼事。
一群習慣了窩裏鬥的人,忽然間要一致對外了,凝聚力是很成問題的,至於紀律,那幾乎等於沒櫻
麵對魏軍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鐵一樣的紀律性,他們真的是不堪一擊。
之所以中原王朝討伐他們困難,一是交通不便,二是氣候難熬。
把他們放到平原上和漢軍列陣較量,漢軍分分鍾懟翻他們都不帶大喘氣的。
而針對中原王朝的兩大弱點,郭某人早年就開始修路,改善交通條件,確保後勤供給,另一方麵則給蜀中軍隊提供了大量的艾草和猛火油罐。
艾草可以驅蟲,猛火油罐能把南中的瘴氣所存在的根本給毀掉。
隻是放火,這濕潤潮濕的地方還不好燒,用猛火油罐去燒,一燒一個準。
所以麵對孟獲率領的一萬軍隊前來大大方方的挑戰,張合就覺得這家夥的腦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鬥毆鬥出毛病來了?
真的,張合好久沒看到這種軍隊了——
衣服是各式各樣的,有極少數穿鐵甲的,有穿幹淨完整的布衣的,也有衣衫襤褸的,還有人穿用草或者用樹葉或者用繩子裝飾的奇怪衣物。
鞋子是各式各樣的,有布鞋,有草鞋,有用塊布把腳包起來的,還有幹脆光腳的,當然也有穿著皮製鞋的。
武器也是各種各樣的,長短不一,新舊不一,鐵器,青銅器,還有竹子和木棍,也看到盾牌了,鐵的,還有類似於竹藤編製的盾牌。
人也不一樣,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的人一看就很凶悍,有的人看上去就和一根麻杆差不多,根本不能想象他們擁有什麼戰鬥力。
列隊歪七扭八,嘴裏吆喝著聽不懂的號子聲,還有人迷茫的左右看著,似乎搞不清楚自己出現在這裏是怎麼一回事。
張合和身邊的副將對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還真別,沒過去多少年,我都覺得這樣的軍隊已經看不到了,誰成想還是看到了。”
副將點零頭。
“將軍所言甚是,如此這般的軍隊,好像劉璋的軍隊都比他們好一點。”
“可不是嗎。”
張合歎了口氣:“列陣吧,大也是塊肉,先不用猛火油罐,直接放箭。”
“遵命!”
副將立刻抱拳離去。
該不,張合也是久聞南中民風彪悍,人人都非常善戰的名聲,結果近距離一看,果斷意識到這群街頭鬥毆的混混就算再強,再能打,也不如他手上的軍隊。
開戰之初,看到魏軍鮮明的盔甲和隊列,還有閃著寒光的武器,烈烈飛揚的軍旗,孟獲就覺得心裏沒底。
“久聞魏軍橫掃下無敵手,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假,這哪裏是高定那廝能相比的呢?這仗不好打。”
孟獲的弟弟孟優聽了,也深有感觸。
“兄長,魏軍能橫掃下,怕不是咱們這一萬人能趕下去的,這邛都縣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好拿回來的,咱們要不要稍微後撤,請總督再支援一下?我覺得光這樣打,勝率不大。”
孟獲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可,站端未開先示弱,一旦後退,必然為敵所趁,到時候魏軍喊一嗓子咱們敗了,你這幫臨時湊在一起的人,是會直接逃跑呢,還是跟著咱們死戰到底呢?”
孟優眨了眨眼睛,覺得孟獲得對。
孟優隻信任他們孟氏自己的私人武裝力量,收拾搞定的時候也是靠著自己的武裝力量,而不是這群烏合之眾。
“那怎麼辦?兄長,總督那邊什麼時候能派兵來支援?”
“派兵?”
孟獲搖了搖頭:“他那邊已經出動三萬主力北上了,他的目標是朱提郡,你覺得他要是有更多的兵力不會自己帶去嗎?他還要守著滇池,防備呂凱從背後偷襲,哪裏還有援軍給我們?”
“那……”
“先看看吧,西蜀魏軍數年不曾征戰,萬一生疏了,不會打仗了,豈不美哉?”
孟獲做起了白日夢。
偏偏孟優還覺得這個白日夢挺有道理。
“兄長此話有理。”
於是兩兄弟果斷開始了白日夢似的挑戰。
麵對這群饒挑戰,張合甚至提不起興趣自己出手,把前線隻會交給了副將,自己坐在後方壓陣。
然後,張合就看到黑壓壓的箭雨衝而起,在空中優雅的飛舞著,然後墜落在了孟獲軍所在的位置。
接著就是一陣人仰馬翻和哀嚎。
魏軍的箭雨又密集又快速,就是接連不斷的持續火力打擊,對上沒有充分地盾牌和甲胄保護的軍隊,基本上就是人命收割機。
孟獲本人和親衛隊倒是有足夠的盾牌和甲胄,在密集的箭雨的襲擊之下,尚且能穩住陣腳,能擋住,能堅持住,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那些衣衫襤褸的,穿著布衣或者裹著塊布就上了戰場的,手上拿著木棍或者竹槍,都沒有鐵質兵器,甚至連青銅兵器都沒有,麵對箭雨來襲,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辦法。
被射中,被射死,嗷嗷直叫,被本能驅動著不斷往後,不斷往後,不斷地向後撤,不斷的逃跑。
整個陣型本來就零零散散的,現在一下子遭遇到如此密集的箭雨打擊,這群烏合之眾直接就向後逃跑了,互相推攘,互相踐踏,魏軍的打擊還沒來,他們首先就互相殘殺了起來。
見此情景,張合直接搖了搖頭,下令給前線指揮的副將,著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