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政治鬥爭的餘波並沒有那麼輕易的結束,張昭和許靖打入高層的事情將這段餘波繼續擴大。
仿佛隻是一個暫時的低潮期而已。
好像,下一個高峰期就在眼前似的。
雖然現在每個人都不希望那個高峰期的到來。
但是權力之爭,又怎麼會一帆風順呢?
如此重要的權力不能掌握在手,誰會真的心甘情願呢?
張昭和許靖身上所攜帶的魏國中央弱勢群體的標牌讓他們受到了青兗冀三州人士的本能惡感,卻也得到了徐州豫州和江南三州人士的歡心。
這是郭鵬登基以後,第一批在魏國的權力中樞裏站住腳跟的弱勢群體人員。
徐州人本來就弱勢,糜竺商人出身根本就不被徐州士人看在眼裏,好容易出了一個魯肅,大家還高心跟什麼似的。
豫州人在戰爭時期就有很多人跟隨袁紹,被郭鵬在戰爭之中殺死不少。
所以郭鵬雖然祖籍豫州,卻素來不喜歡豫州士人,唯一一個混的好的還是荀彧,在荀彧死後豫州士人是一蹶不振,淪落到邊緣群體之鄭
如今豫州士饒代表人物荀攸是一個標準的孤臣。
同屬中原部分,豫州人卻混的卻和江南三州的邊緣群體一樣慘,無論怎麼看都很倒黴。
但是現在,情況發生了改變。
郭鵬下詔讓許靖和張昭聯手選拔官員補充之前因為政治鬥爭而缺乏的官員,張昭和許靖毫不客氣的填補進入了大量的徐州籍和豫州籍官員。
連帶著還把江南三州的官員給填補了不少。
程昱和崔琰倒黴的時候,連帶著兩名吏部侍郎和兩名禮部侍郎也一起倒黴了,工部侍郎也下去了一人,民政部侍郎也下去了一人。
借此良機,所以張昭和許靖提拔了兩名徐州人,兩名豫州人,一名揚州人和一名益州人分別進入了這些部門擔任侍郎級別的官員,以取代原先的青兗冀三州人士壟斷的職位。
短短不到十,張昭和許靖按照郭鵬的聖旨,選拔了五十多名弱勢地區出身官員進入尚書台。
又提拔了原先就在尚書台內任職的五十多名弱勢地區出身的官員升職。
尚書台的官員構成就此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出身弱勢地區的官員的人數一口氣上漲了一倍多。
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還有十數人在張昭和許靖的主持下進入了各大部門擔任實權職位,接替了本來被青兗冀三州人士完全把持的要害職位,使得尚書台內的政治生態發生了改變。
弱勢地區,或者是後期被征服地區出身的官員勢力開始抬頭。
不再像之前數年那樣一直都被青兗冀三州出身的士人壓製的連氣都喘不上來,想要做高官還要在地方,很難到中央。
不在中央掌握權力的話,又怎麼能算是真正在中央集權製度之下的魏帝國立足了呢?
弱勢地區出身官員為此展開了努力的奮鬥,可惜收效甚微,不能掀起什麼波瀾。
而現在,他們終於掀起了波瀾。
後期加入郭魏集團,根本沒來得及為郭鵬做出什麼太大的貢獻,郭鵬就登基稱帝了,那麼開國以後第一次大封群臣自然沒有他們的份。
而現在後來居上,苦盡甘來,大舉進取尚書台的權力核心,如何能讓他們不為此感到歡欣鼓舞激動萬分呢?
從民政部的一個辦事吏員升任民政部右侍郎之後,諸葛瑾的心情就特別的好,他特別的開心。
諸葛瑾是有郭氏故吏的身份的。
這在政治方麵會給他提供一個便利,一個可以算作兜底的便利,作為郭氏故吏,他本身就又成為高官的資格。
但是這個資格何時兌現就不一定了。
人分三六九等,官分三六九等官員群體的頂層——郭氏故吏群體當然也分三六九等。
最早跟隨郭鵬的郭氏故吏是最頂級的一群人,諸葛瑾這種後來投靠的雖然也是郭氏故吏。
但是因為出身弱勢地區,所以在郭氏故吏群體的內部也被看作後進生,被青兗冀三州出身的郭氏故吏壓製,輕視。
頂級的政治資源當然是先由他們挑選,然後才能輪得到他們這些出身弱勢地區的郭氏故吏們。
在過去數年的官場生涯裏,諸葛瑾也數次體會到了這種三六九等帶來的壓製和鬱悶。
進入尚書台是他的請求,在郭鵬尚未稱帝的時候他就進入了尚書台的前身,在程昱手底下工作,這還是郭鵬親自下令調遣的。
但是郭鵬稱帝以後,他擁有數年工作經曆的優勢,卻沒能進入尚書台的一線掌權梯隊。
他被分入民政部之後,尚書和侍郎沒他的份,甚至連八部內部再細分的分管部門的員外郎都沒撈到,隻能往後排。
最後諸葛瑾排到了員外郎的副職。
就因為他出身徐州,在郭氏故吏及其親屬團體這個【大家庭】之中,隻是微末之位。
但是好歹也是洛陽京官,中樞官員。
那些不是郭氏故吏的弱勢地區出身官員連洛陽的京官官職都撈不到,無法享受洛陽便利的生活條件和優越的政治資源的傾斜。
甚至京畿地區的官職都撈不到,偏遠地區倒滿滿的都是這些人在做官。
這讓諸葛瑾一度很鬱悶。
要不怎麼人比人氣死人呢?
崔渠案中的主要犯事人員崔渠年紀比諸葛瑾,但因為崔琰和田豐的關係,使得非郭氏故吏的崔氏一族也得到了田氏的照顧。
借由半個外戚的身份抄了近道,剛進入官場就是工部下屬虞部員外郎的副職。
諸葛瑾的升遷之路遙遙無期之時,崔渠已經提前預定了大好前程,甚至可以把手伸到吏部裏麵。
這讓諸葛瑾一度消沉,還和胞弟諸葛亮諸葛均抱怨過此事,甚至產生了自求外放的想法。
覺得就算外放到地方,哪怕做一個縣令,都能發揮自己的誌向,也好過在尚書台裏做著人家的手下弟。
就因為出身徐州!
而且不是名門大族!
當時還在內閣埋頭九九六的諸葛亮和剛剛入職尚書台做微末跑腿吏的諸葛均也沒有任何辦法。
結果延德三年年初崔渠案發,一大批抱著郭氏故吏集體的裙帶集團遭到了郭鵬的血洗。
郭鵬殺了很多人,趕走了很多人,諸葛瑾沒有受到任何牽連,本以為逆襲的機會來了,但是並沒櫻
高層沒有改變,還是大力提拔自己人。
青兗冀三州人士得到了大規模提拔,諸葛瑾也算是撈到了好處,成功成為了員外郎,不算一無所獲。
盡管如此,也和諸葛瑾自己的設想相差很遠。
以他在尚書台工作的資曆和功績來看,怎麼著也不至於僅僅隻是一個員外郎。
還是因為出身。
諸葛瑾無比痛恨自己的出身,甚至產生了更換戶籍到青兗冀三州的想法。
結果一年以後,延德四年年初,程昱集團和田豐集團的政治鬥爭徹底被引爆,兩人爭鬥不休,你來我往,搞得朝堂上是刀光劍影處處殺機。
一會兒程昱危險,一會兒田豐告急,牆頭草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站隊,朝堂混亂不已。
危急時刻,諸葛瑾聽從了諸葛亮的建議,什麼也不做,稱病躲在家裏,躲過一劫。
但是到最後,獲利者既不是田豐也不是程昱,而是躺贏的許靖和張昭。
誰都想不到郭鵬會果斷的對功臣們下手,然後把至關重要的吏部和禮部大權拿回手裏,交給了兩個弱勢地區出身的官員。
但是,這對於下弱勢群體官員來,無疑是個重大利好。
伴隨著這波政治鬥爭的餘波,一批裙了血黴,一輩子都做不了官了,也有些人順勢而起,躺贏,就是因為他們弱勢地區出身的原因。
諸葛瑾順利在這波鬥爭之後被提拔為民政部右侍郎,成為了副部堂級高官。
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諸葛瑾還沒有反應過來,以為這是幻聽。
可是當前來宣讀任命文書的官員再一次起這件事情,並且讓他領旨謝恩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這是真的,不是假的,也不是做夢!
他真的成為了副部堂級高官,越過了那難以跨越的鴻溝,簡直就是奇跡。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諸葛瑾深刻的意識到了什麼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曾經痛恨的徐州人身份反而在此時此刻給他帶來了回報。
和諸葛瑾一樣的還有很多人,林林總總算起來,得有一百多人。
就此,在尚書台內,可以參與到朝政局勢當中的第三股勢力漸漸形成,而諸葛瑾是其中不可或缺的有頭有臉的一員。
多年蟄伏和被壓製的經曆讓諸葛瑾得到了張昭的青睞,一力提拔諸葛瑾,並且得到了郭鵬的認可。
徐州人,豫州人,還有江南三州人士。
這些原先處境尷尬地位底下的跑腿弟們,在這一波政治鬥爭之中成為了最後獲利的一群人。
他們就像是一根形狀無比契合的積木一樣,狠狠的插入了魏帝國漏出空缺的權力中樞。
青兗冀三州士人構建起來的裙帶網絡被狠狠地挖了一大塊出去。
他們已經不能繼續維持對魏帝國頂層政治資源的全麵壟斷了。
這些弱勢官員們對於自己能有如此境遇感到無比的振奮,無比的慶幸。
懷著如此想法,諸葛瑾也帶著飽滿的情緒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之鄭
他們終於可以抬頭挺胸進行工作了。
而且遭到打擊的那些程昱集團和田豐集團的官員們在一段時間內都相對消沉,行事風格心翼翼,非常謹慎。
和大膽進取想要表現自己的弱勢官員們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精氣神。
看著身邊的同僚們不斷奮進,感受到了美好的可以向往的未來,諸葛瑾非常的開心。
也因此,諸葛瑾對於諸葛亮提出的希望得到外放機會的想法感到不能理解。
“孔明,可以告訴為兄這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