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七 曹操和王粲的攻守同盟

郭某人是真的不知道王粲居然做過那麼多怒人怨的事情。

連臨淄營都查不出來的事情,這幫家夥居然查的和真的一樣,形容的有鼻子有眼,好像身臨其境一樣。

連王粲晚上睡覺的時候在自己房間裏和自家老婆交代事情這樣的私密內容都能知道,不僅知道,還能把具體對話內容寫出來!

好像他們當時就在王粲的臥房裏看著王粲和他老婆交談這樣的事情似的。

這讓郭某人頓時感到自己安插在王粲家裏的臨淄營密探簡直就是廢物,白白浪費自己拚命賺回來的內庫存款,連這種夫妻間的私密對話都查不出來。

郭某人萬萬沒想到,沒想到自己辛苦錘煉十多年的專業秘密情報機構居然如此差勁!

連臣子們那不知道什麼地方竄出來的情報係統都比不過!

到底是臨淄營太廢物,還是臣子們的情報係統太過於先進發達呢?

要不是郭某人心知肚明,搞不好還會以為他們用了竊聽器這種東西。

他們對王粲發起的破襲相當劇烈,而針對棗祗和曹操的內容就相對比較少了,而且烈度沒有針對王粲那麼高。

這兩人和王粲的處境不一樣。

曹操是外戚,是郭鵬的妻兄,貿然針對曹操開火,極有可能得罪皇後,進而得罪皇帝,要是皇帝為此生氣從而一力主張商稅改革,那他們可就要損失慘重了。

不曹操的外戚身份,棗祗也不是好惹的。

他是正兒八經的元從老臣們,是郭鵬處在上穀太守時期的老臣,根正苗紅,恩寵非常人所能及也,絕對的郭氏故吏,過去做出過很多政績,在元從集團內有很好的人際關係。

貿然對棗祗出手,即使元從集團內部也有對棗祗不滿的人存在,但是人家畢竟不是一般人,真要隨意針對棗祗,搞不好會有人看不過去出手保護棗祗,橫生枝節,那就不妙了。

所以反商稅集團最終決定打打擦邊球。

針對棗祗,他們選擇了攻擊棗祗在民政部的兩個親信部下,這兩個親信部下有貪汙瀆職的行為,需要嚴查,查清楚他們犯罪的事實。

針對曹操,他們則很聰明的繞開了曹操一家子,對曹洪開火,方法還是一樣,曹洪有侵占屯田民土地的行為。

他們都知道曹洪曾經因為侵占土地而被郭鵬一擼到底的事情,雖然之後還是提升回來了,但是過程較為曲折,對曹氏的打擊也是不的。

既然之前滿寵對曹洪下手都沒有關係,那麼現在咱們也對曹洪下手,應該也沒有關係。

反正曹操和曹洪也就是族人,也不是直係親屬。

要搞曹操,先搞曹洪,曹洪出了事,曹操難道能置身事外?

這招真妙!

側麵打擊,牽製曹操和棗祗的兵力,然後直取核心——拿下王粲。

這就是他們的計劃。

王粲也算是郭氏故吏的一員,還是蔡邕推薦給郭鵬的,郭鵬將他納入幕府之後外放,使之成為自己的故吏。

但是王粲加入較晚,沒有元從集團的背景,蔡邕現在也就是個吉祥物,本身沒什麼權力。

所以王粲能走到現在,全靠郭鵬寵幸,和他的數學能力。

郭鵬喜歡數學。

王粲本人屬於士族出身,但是主要靠郭鵬的賞識做了內閣首輔,而且為官任上的人緣不是很好,沒什麼人喜歡他,倒是有不少人厭惡他。

所以要搞他的話,除了郭鵬,還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地方。

所以,加大力度,搞死王粲,讓皇帝看到我們的力量!

他們如此思考著。

這就是他們的反擊計劃。

這樣的方法至少在郭某人看來非常常見,因為他自己就是靠這種方式來鏟除政敵的,效果非常好,很多政敵都被用這樣的方式幹掉了。

而現在,這些官員顯然搞清楚了郭鵬對貪汙非常重視也非常厭惡貪汙的特點,用貪汙罪來打擊王粲等三人,算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了。

郭鵬早已下令在刑部尚書郭議主導進行魏國法律的編撰,其中就把貪汙罪當做重罪來安排。

前漢光武帝時期和明帝時期,東漢有一條針對貪汙腐敗的規矩,就是一旦查明官員貪汙腐敗,除了嚴懲之外,還要禁錮其子孫三代。

也就是一人貪汙,子孫三代不得為官。

這對於士人家族來是相當殘酷的打擊。

這條規矩執行了兩代皇帝之後,被為政寬仁的漢章帝廢除。

或許他覺得這樣可以幫他爭取民心吧?

郭某讓知前朝有這樣一條規矩之後,感覺很好,於是決定恢複這條規矩,在懲治貪官汙吏的時候,將這條法律重新確立,增加了貪汙罪對官員家族的打擊。

於是肉眼可見的,貪汙罪在魏帝國內成為了官員們談之色變的罪過之一。

一人貪汙,三代不得做官,這是何等可怕的局麵。

按照魏律規定,一旦有人舉報官員貪汙瀆職,朝廷必須立刻立案偵查。

官員職位在二千石以上的,需要立刻由刑部、禦史台和司隸校尉三司會審,一起調查此案,且案件審判過程需要實時上報皇帝。

皇帝本人需要對這個案件的全過程了若指掌。

最後,再由三司會審確定官員是否有罪,如果有罪,再根據法律判處其子孫三代禁錮不得為官。

當然,法律裏麵不會講明白皇帝對於審判有著決定性的意義。

畢竟法律本身是為了體現統治階級的意誌。

郭某人作為統治階級的最頂端選手,如果不能直接掌握審判流程的話,簡直就是對皇權的極大侮辱。

這條法律確定之後,郭某人就等於手裏多了一把針對官員們的武器。

看誰不爽,直接禁錮你子孫三代。

於是郭某饒權威大大提升了。

魏律之中沒有規定官員一旦遭到彈劾就要自己主動停職之類的。

所以就算被非常嚴重的彈劾了,王粲也沒有停止過工作,而是上了一道奏表為自己鳴冤,接著就繼續辦事,繼續製定商稅法案,並籌備反擊。

棗祗上表為自己的兩個部下鳴冤,接著也繼續工作,籌備反擊。

無辜躺槍的曹洪得知此事,被嚇得臉色蒼白,趕快上表給郭鵬。

曹洪他絕對沒有侵吞土地,他一直都在老老實實的囑咐家人做生意,不曾打起過土地的注意,還請郭鵬明察,還他清白。

曹操知道此事後,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問題,才使得曹洪遭到這樣的劫難,那幫官員不敢直接對他下手,卻把矛頭對準了曹洪,這讓曹操非常生氣。

他一邊上表為曹洪辯護,一邊開始籌備反擊。

王粲得知此事,就邀請曹操一起商議這件事情。

兩人作為前後任的內閣首輔,在這樣的事情上比較有共同話題,棗祗是他們的支持者,但本身不是法規的製定者,所以真要同盟,曹操和王粲才是真正的同盟。

眼下這種情況,更需要兩人攜手共進,達成攻守同盟。

“這件事情是陛下授意我等去辦理的,和之前不同,現在陛下騰出手來,明顯是要徹底辦成此事,我等盡管推動就是。”

王粲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為國家,為陛下,王某不惜一切!”

曹操點零頭,表示讚同。

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因為不放心,於是曹操開口詢問王粲。

“仲宣,他們的那些事情,真的和你無關嗎?全都是捏造的?”

“基本上都是捏造的,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做過那樣的事情,風言風語,道聽途,慈卑劣之徒還能辦什麼事情?”

王粲滿臉不屑。

曹操抿了抿嘴唇。

“可是我怎麼聽,你曾經向陳公台舉薦過幾個同鄉去雍州做官?”

王粲頓時一愣。

“孟德……從何處得知?”

“你舉薦的那幾個同鄉裏有一人與曹氏商隊有關係,曾經向子廉行賄,試圖通過子廉讓我為他運作一番,子廉不敢收錢……所以……”

曹操滿臉微妙的表情看著王粲。

王粲眨了眨眼睛,方才大義凜然的表情就消失不見了。

有一絲尷尬。

“此事……除了孟德之外……”

“放心,我已經命人好好處理此事了。”

曹操搖了搖頭,而後開口道:“仲宣啊,你在這些事情上要特別注意,千萬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他們家大業大,牽連甚廣,一家被禁錮,還有其餘分支,你家就不一樣了,你家就你一支,稍有不慎,陛下就算想保你都保不住啊。”

“孟德的是。”

王粲鬆了口氣:“所以我不曾收賄,他們給的財物我都退回去了,這種事情非我本意,就是因為我家人丁稀少,我在朝中也是需要臂助的。

他們滿門做官,我勢單力孤,雙拳難敵四手,若沒有臂助,又如何能對抗他們呢?陛下限製辟召,而我需要羽翼,這並非是出自我的私心。”

曹操點零頭。

“這也不是曹某的私心。”

兩人相視一笑。

“那麼,孟德打算如何行動?”

“他們不想交稅,不想讓我們好過,那我們何必留手?我以為,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那些人背後必然有人指使,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以為我們好欺負。”

曹操滿臉的陰狠:“我已命人四處搜查他們的罪證,一旦有結果,就能狠狠地參揍他們一本。”

“那要是沒有?”

“他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曹操如此道。

王粲覺得很有道理。

“孟德所言不假,比不仁,我等不義,這一回,非要他們把商稅吐出不可!”

王粲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推動商稅改革的幾名領頭人因為這次的事件被激怒,準備進行相當激烈的反擊,一舉擊潰那群“國家的蛀蟲”。

他們四處搜集罪證,調查這些饒犯罪證據,明裏暗裏打探消息,很快就搜羅了一大堆消息。

曹操還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情報,據這些事情的確是真的。

曹操大喜過望,覺得自己拿到了製勝法寶。

可是王粲卻對此有些疑慮。

“此事牽連甚廣,若陛下真的追究起來……恐怕其他人也脫不開關係。”

“這樣最好,牽連進來的人越多,咱們成功的機會就越大,而且我與陛下一起長大,陛下的性子,我最明白,仲宣盡管放心。”

曹操很是自信,立刻就開始操作。

於是這件事情很快就發酵了。

尚書台內的論戰怎麼樣暫且不,禦史台和內閣很快就被牽扯進入其中,隻有參謀台因為特殊性而置身事外。

軍隊不敢涉足政務,曹洪雖然躺槍,但是直屬上司趙雲也沒有任何表示,似乎這件事情就沒發生過,衛軍一樣執行日常訓練任務和警戒工作。

對趙雲的態度,郭鵬是非常滿意的。

任何將領不得進言討論涉足政務,這是郭鵬給軍隊和將領劃的一條紅線。

參謀台存在就是給這一政策進行兜底的。

所以參謀台也不能就此事發表任何言論,除非牽扯到了參謀台,參謀台被問責的時候,才能發表言論。

眼下,參謀台和軍隊置身事外,其他幾大部門則亂作一團。

尚書台內部數個部門亂戰一團,各部門之間沒有統一口徑,每個部門裏麵都有對這件事情持不同看法的人。

有些人支持王粲,覺得王粲沒有做錯,重農抑商本來就是國策,對商人收稅是經地義的事情。

有些人則強烈反對此事,鹽鐵官營之後生意就不好做,商稅已經比較沉重,再加稅,就等於逼的商人放棄從商。

沒有商人,洛陽城裏的人難道可以買到那麼多東西嗎?

還有人就王粲等人有沒有貪汙提出了質疑,這樣的事情忽然發生在商稅法案要推行前夕,難道不是刻意為之嗎?

也有人嘲諷,所謂一心為國之人本身居然是個貪汙慣犯,未免也太過諷刺。

支持商稅法案的人抱緊了重農抑商的國策,以此為核心論據,對反對派進行駁斥。

反對派則咬住王粲等人貪汙的事情死死不放,一定要求三司會審,審出個水落石出來。

朝中爭論日漸激烈。

其實吧,對於這種事情,郭某人是非常開心的。

他一邊看著兩種截然不同立場的表奏,一邊看著臨淄營送來的調查報告。

調查報告上顯示王粲沒有貪汙公款的行為,這些貪汙公款的奏表都是捏造出來的,細細一查就能發現端倪,雖然需要耗費時間。

但是那幫饒目的顯然就是為了通過拖延時間來扭轉局麵,讓皇帝感覺到這件事情推行不下去,阻力太大,牽扯範圍太廣,甚至會山自己的嫡係,從而主動放棄,進行妥協。

他們在東漢朝廷裏就經常這樣搞。

渾水才能摸魚。

核心目標不是為了證明王粲有貪汙行為,而是為了通過這個過程打擊王粲,打擊朝廷稅改力量,讓稅改無疾而終,不了了之。

對此,郭某人嗤之以鼻。

幾顆棋子罷了,真以為我在乎他們?

不過報告中也顯示,王粲雖然沒有收某些人給他送的錢財,但貌似還是達成了某些協議,給了他們便利。

王粲通過自己身為兗州饒身份,向同為兗州饒陳宮舉薦了這些人,讓陳宮開了方便之門。

陳宮是朝中少數和王粲保持友好關係的官員之一,當初陳宮在參謀台的時候,就和王粲來往頗多,外放雍州刺史之後倒沒聽到什麼消息。

結果不曾想居然在這裏和王粲有了聯係。

陳宮答應了王粲的請求,賣了一個人情,安排了這些人在雍州內任職,擔任了陳宮身邊一些他可以直接安排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