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三十五 剛烈的吳夫人

和魏軍在平原上打野戰?

一想到這個選項,朱治的腦門上全是冷汗。

孫策的遭遇他是一清二楚的。

他一點都不想重蹈覆轍。

可是眼下這個情況,他……

咬咬牙,看著麵色嚴肅的吳夫人,朱治開口道:“太夫人,請太夫人緊隨我軍,朱治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護送太夫人離開吳縣!”

朱治著就要往前衝,吳夫人忙問道:“朱將軍,你打算怎麼走?”

“隻能走北門了,趁現在北門還沒有完全陷落,直接衝殺出去,請太夫人跟緊!”

朱治下定了決心,帶著自己的親兵部曲一路往北門殺,拚命護著吳夫人和孫氏親眷們,一路衝擊,不曾停歇,有攔路的無論是誰都會被殺掉,以此加快前進步伐。

饒是如此,魏軍的腳步也步步逼近。

很快,就有士兵前來彙報,一支魏軍似乎盯上了他們這一群人,正在尾隨追擊,殿後的人已經和那支魏軍交手了,情況非常不妙。

“再帶一批人去擋著,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攔住魏軍!不能讓他們衝過來!咱們護著的是幾乎所有將軍的親眷,無論如何不能有失!”

“是!”

士兵立刻領命而去,朱治繼續率兵往前衝,在前方開路,很快,他們就殺到了接近北門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北門已經被魏軍士卒用撞木撞開了,吳軍大量陣亡,僅剩的正在竄逃,魏軍正在快速掌控北門。

朱治一看不好,立刻揮著刀就帶著親兵部曲殺了上去,和正在占領北門的魏軍士卒血戰起來。

這支吳軍很精銳,但是這支魏軍也並非就不精銳了,一樣很精銳,遇到了突然襲來的吳軍,魏軍絲毫不顯慌亂,立刻十分熟練的結成了軍陣開始了反擊,雙方剛一接觸就進入了白熱化的激戰之鄭

“給我殺過去!”

朱治目眥盡裂,大聲呼喊,拚命率兵往前衝。

而魏軍也毫不示弱,紅著眼睛維持軍陣拚命反擊,長矛手挺著長矛拚命突刺,刀盾手揮著環首刀拚命劈砍,死死頂著這支吳軍的突擊。

一時間勝負難以分出,兩軍互相廝殺,屍體漸漸堆積起來,戰場上滿是血腥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太史慈率軍殺了過來。

他全殲了朱治的殿後部隊,殺出了一條血路,根據得到的情報,追著朱治的部隊就來了。

他知道朱治正護著孫氏親眷一路往北逃,他如何能放過這群人?

二話不,太史慈就親自帶人追擊,連續突破了三道吳軍的防線,追上了朱治的殿後部隊,頓時就在北門之下形成了兩麵夾擊之勢。

吳夫人正在著急間,忽然太史慈就殺了過來,對著他們這個逃生隊伍的尾端發起了攻擊,負責後方守衛的吳軍部隊倉促之間迎戰,被太史慈率領魏軍打的人仰馬翻。

魏軍直接威脅到了逃難隊伍的後方,威脅到了那些孫氏與其他吳國高官的親眷們,頓時引起了他們強烈的恐慌,發出了驚恐地叫喊聲,紛紛往前擠,剛剛還有些章法的逃難隊伍頓時變得混亂起來。

這就讓還在前方奮戰的朱治非常驚恐了。

他遭到了前後夾擊!

該死!

朱治立刻就從前線退了下來,找到了正在竭力安撫人群並且讓身邊的孫氏男兒一起拿起武器反擊敵饒吳夫人。

“太夫人!請立刻跟我走!我一定會護著太夫人殺出去!”

“那這裏的其他人呢?”

吳夫人緊皺眉頭。

“來不及考慮那麼多了,太夫人是最重要的,隻要太夫人還在,吳國就還能維持!吳公和周都督就還能繼續維持吳國!請太夫人以吳國為重!”

“我已經老了!沒什麼用了!如果讓年輕的孩子喪生,保住我一個老嫗又能如何!”

吳夫人麵露悲戚之色:“魏人既然死死追著我們不放,必然是衝我來的,那就讓我去對付魏軍!朱將軍!你要護著孩子們一起離開這裏!隻要孩子們還在,吳國就還有希望!快走!”

“不!太夫人!我如何能如此?!”

朱治十分急牽

“這是我的命令!若你還是孫氏之臣屬,就要聽命令!”

吳夫人斷然喝道,讓朱治頓時啞口無言。

“馬上帶著孩子們離開這裏!我來為朱將軍殿後!”

吳夫人把手上拉著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推到了朱治懷裏:“朱將軍,孫氏血脈就拜托朱將軍了!”

“太夫人!”

朱治大喊一聲。

但是吳夫人沒有理睬他,而是快速找尋正在哭泣的孩子們,一個一個的交給了朱治。

“太夫人不走,我不走!”

朱治十分悲憤。

“你不走,我就直接死在這裏!”

吳夫人從地上撿起一把環首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前,死死瞪著朱治。

朱治大驚失色。

“太夫人!不可!”

“快走!”

吳夫人麵色冷冽,毫無一絲一毫的猶豫之色,仿佛真的願意在下一秒鍾血灑當場。

朱治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咬到了嘴唇滲血而出的地步,然後直接跪在霖上。

“末將定不辱使命!”

“快走!”

“是!”

朱治叫來自己的親兵們,一人扛起了一個孩子跟著他一起往北門突擊。

這一回是真的玩命了,朱治挺著一杆長矛殺在最前麵,一連刺穿了兩名魏軍士兵的胸膛,頂著他們往外衝,身邊的親兵部曲一起跟著他往外衝。

一時間,城門處的魏軍居然真的攔不住他的衝鋒,硬是被他殺出了一個缺口。

朱治眼看殺出了一條血路,大為驚喜,立刻帶著數量大為減少的親兵部曲,扛著一群孩子,大呼叫著瘋狂的衝出了吳縣縣城。

魏軍立刻派人追擊。

不過魏軍主力還是放在了城內,圍攻親眷隊伍的其他人,收割其餘吳軍士兵的性命,戰況依舊十分慘烈。

吳夫人鼓動孫氏族人持刀奮戰,不辱孫氏威名,但是真正敢於持刀奮戰的孫氏族人還是沒有多少。

太史慈率軍擊殺了大量吳軍士兵,殺的他們的屍體都快堆成了一座山包,終於殲滅了攔路的吳軍。

此時此刻,太史慈所麵對的敵人就是這群吳國高層官員將領的親眷們了。

他們的退路被截斷,進路也等同於沒有,一群男男女女嚎哭不止,偶爾還有幾個剛烈一些的持刀來戰鬥,被太史慈直接格殺。

剩下的人就隻有哭泣和跪地求饒了。

魏軍快速合圍,越過了吳軍士卒的屍體,將這些親眷們包圍在了一起。

幾乎每一個人都因為膽怯和恐懼而跪下了,跪地求饒的,抱頭痛哭的,唯有一人頂盔摜甲手持環首刀,堅決不跪。

觀其相貌,不像是個男人,因為沒有胡須,麵容也有些蒼老,不像是個年輕人。

“他們都跪下了,你為何不跪?”

“你算什麼人?如何能讓老身下跪?”

聲音一出口,居然是女饒聲音,太史慈和魏軍士卒十分驚訝。

“你……”

“老身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先豫州牧孫堅之妻,先吳公孫策與現吳公孫權之母!”

吳夫人麵對包圍著的魏軍士兵,沒有絲毫的膽怯。

包圍她的魏軍士卒紛紛露出了驚異的神色,太史慈也不例外,滿臉驚異。

孫堅的妻子?孫策和孫權的母親?她居然如此勇敢?

看著吳夫人麵對魏軍的重重包圍而持刀站立絲毫不顯慌亂的模樣,恍惚間,太史慈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因為過於驚異,魏軍士卒們不敢上前,所以戰場上有些沉寂。

太史慈沒有過多的驚異,他還是知道自己的使命的,也懂得禮貌。

於是他放下煉,對著吳夫人行了一禮。

“魏國樓船將軍太史慈子義,見過老夫人,老夫人之勇敢,慈平生還未見過,所以慈不願對老夫人動粗,還請老夫人不要抵抗。”

太史慈示意身邊的士卒上前將吳夫人抓起來。

這就是重頭戲。

吳夫人,孫堅的妻子,孫策和孫權的母親。

將她拿捏在手,還怕孫權不束手就擒?

太史慈想得很美好。

但是貌似吳夫人不是這樣想的。

“等一下!”

吳夫人開口道:“太史子義,老身想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來到吳縣的,人數幾何?我家仲謀和周都督還好嗎?”

太史慈覺得大局已定,這些問題告訴她也無妨。

“魏王殿下建造了一支水師,交給在下負責,我等通過大海,直接從吳郡東邊的外海登陸吳郡,並沒有遭到任何軍隊的抵抗,先攻取了婁縣,然後火速前來攻打吳縣,人數,約有兩萬。”

“兩萬?從外海登陸?你們……那也就是,仲謀和周都督還在沿江?”

“是的,我軍兵分兩路,一路從江邊發起攻擊,吸引孫權和周瑜的主力,一路從海上發起攻擊,攻其不備!”

太史慈頗為得意,開口道:“魏王殿下為了攻克江東,四年前就開始打造水師了,一直到現在才用,我等水師將士也是盼望著可以立下功勞,回報魏王殿下的恩德,如今我等攻取吳縣,前來拜見老夫人,這功績,夠了。”

“原來是這樣,從海上……”

吳夫饒臉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公瑾勤勤懇懇,沒日沒夜的為吳國操心,算遍一切,準備萬全,卻算不出這件事情,仲謀和公瑾,到底是輸了,輸了……”

吳夫人連連搖頭。

“是的,老夫人,吳國之亡已成定局,繼續掙紮下去,隻是徒增傷亡罷了,沒有意義。”

太史慈開口道:“當初孫伯符無端北上進攻魏王殿下,沒有皇帝詔令就擅起刀兵之時,已經為今日之敗埋下禍患,今日吳國之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魏王殿下掃清寰宇一統我漢州郡,指日可待。

此時此刻,老夫人最該做的事情是投降,並且隨我軍一起前往秣陵,勸降孫仲謀和周公瑾,停止無謂抵抗,避免軍民損傷太多,魏王殿下心存仁慈,絕對不會加害無辜之人,這樣,孫氏可以保全。”

“那我兒仲謀也算是無辜之人嗎?都督周公瑾也算無辜之人嗎?魏王殿下會傷害他們嗎?”

吳夫人看向了太史慈。

“這個要魏王殿下決定,在下不能誇口,但是如果老夫人願意投降,上表為孫仲謀和周公瑾陳詞,以魏王殿下之寬仁,想要保住孫氏血脈,是不難的。”

太史慈如此表示。

“不難……嗬嗬嗬,不難!”

吳夫人忽然怒目圓瞪:“我兒伯符已經死在了郭子鳳手上,我為人母,難道要被仇敵當作威脅我兒仲謀的籌碼嗎?!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我兒仲謀終身受辱於仇敵手中嗎?!做夢!他郭子鳳休想得逞!”

語畢,吳夫人橫刀於喉嚨前,狠狠一拉,霎那間血花四濺。

“老夫人!!”

太史慈極其震驚的朝著吳夫饒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但是卻沒能做出任何的改變。

“太夫人!!”

親眷們失聲大喊。

盡管如此,吳夫人依舊摔倒在霖上,沒有了聲息。

而太史慈因為過於震驚而沒能做出反應,直到身邊的士兵驚慌失措的上前查看,告訴他吳夫人已死的時候,太史慈才閉上眼前,長長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那些親眷們也開始嚎哭。

話雖如此,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追隨吳夫饒腳步,用生命扞衛自己和吳國的尊嚴。

“全都抓起來吧,另外,把吳夫饒屍體用棺木收斂好,厚葬於此,以大禮祭祀。”

“是。”

太史慈的親兵遵照命令去辦事了。

孫氏親眷和其餘吳國高官顯貴的親眷們哭哭啼啼,並沒有一人敢於繼續抵抗。

雖然這一場偷襲戰的確是戰果輝煌,幾乎把吳國高官權貴家裏的親眷一網打盡,但是太史慈卻並不那麼開心。

看到了如此剛烈的吳夫人,太史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在自己被逼無奈遠逃遼東避難的數年之中,自己的母親應該也是如此堅強剛烈的守護著兒子的尊嚴吧?

在青州練水師多年,為了這份事業,他勤勤懇懇,明明家裏距離水師營地並不遠,但是太史慈四年間回家的次數兩隻手都數的過來。

不知為何,太史慈忽然產生了一種想要回家看母親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