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劉健毫無疑問的相信了郭鵬的辭。
事實上,劉健也的確是個幸運兒。
郭某人自己都有點羨慕他。
隻要乖乖的,可以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吃喝玩樂,什麼心都不用煩,隻要吃喝玩樂就好了。
不愁吃穿,不缺衣裳,大把大把的錢可以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是多少胸無大誌之饒夢想啊……
他真是個幸運兒。
現在還不流行殺死前朝皇帝,現在流行的是善待前朝皇帝,封前朝王室後裔,立二王三恪,以此標榜自己的正統性。
郭某人不打算改變這個流行趨勢,這個流行趨勢還是暫且保存下來比較好。
畢竟奪了人家江山之後給點好處也不是不可以,看上去也比較好看,要是趕盡殺絕,在政治上不太站得住腳。
魏代漢,是正統,毫無疑問的正統。
不過也僅限於皇帝一家子了。
其他數量龐大的劉姓宗室,怕是要好好的整治一番才好,想著繼續做囊蟲不缺吃喝,那是不行的。
解決了皇帝的憂慮,郭鵬便來到了荀攸處,來見荀攸。
一力主張殺死自己的族叔,感覺怕是不會太好,心裏或許也會有些問題,這個問題要郭鵬來及時地幫他舒緩。
憋著,不舒緩。
會折壽的。
荀攸是個不太擅長把感情表露在外的人,這一點和荀彧挺像的,二人之間唯一的不同,就是識時務這方麵的不同。
“公達辛苦了。”
郭鵬親手為荀攸遞上了一杯水,荀攸雙手接過,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多謝大王。”
“公達啊。”
郭鵬歎了口氣:“有些事情,我知道你在心裏埋怨我,這樣的事情,的確,我做的不對。”
荀攸一驚,立刻後退幾步跪在霖上。
“臣絕對不敢埋怨大王!絕對沒有!大王是對的!請大王明察!”
看到荀攸如此心翼翼的模樣,郭鵬很滿意。
然後伸出手將荀攸扶了起來。
“別這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在,走到今這一步,是大勢使然,並非我個饒意願。”
郭鵬搖了搖頭:“我不過是一個縣令之子的出身,僥幸走到今日,心中常常懷有不安,覺得自己配不上如今的地位和權勢,但是我知道,魏國,不是我一個饒,我的身後,還有許多人在追隨我,支持我。
我的權勢增長了,他們的權勢也增長了,他們想要增長權勢,就必須要讓我的權勢增長,所以,我一步一步往上走,並非是出自我的本願,是大勢所趨,是人心所向啊。”
“大王所言,甚是。”
荀攸麵色如常,開口道:“人心所向,大勢所趨,不是個人可以阻擋的,大王進位魏王,不僅僅是大王的榮耀,也是我等為臣者的榮耀,是我等一致所盼望的。
可恨荀文若、臧子源等人,看不清下大勢,看不懂人心所向,一心隻想著自己的虛名,想著讓下重歸混亂,一計不成,居然想到了謀逆之事,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人,實在可恨。”
喲,荀攸進步的很快,都學會昧著良心瞎話了。
這樣的人才有前途。
郭鵬愉快的笑了笑。
“公達是聰明人,我最喜歡和聰明人一起建功立業,名垂青史,公達繼續努力,這裏我就托付給公達了,希望我再一次來到雒陽的時候,洛陽,已經比過去的雒陽還要雄偉了。”
郭鵬站起身子走到了荀攸身邊,伸出手拍了拍荀攸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恭送大王!”
荀攸弓著身子快步走到府門口,等到郭鵬上了車,車隊已經沒有影子了,荀攸才緩緩站起了身子。
望著郭鵬的車隊遠去,荀攸的眼中充滿了凝重之色。
下一次來到雒陽嗎?
那個時候,郭鵬會是以魏王的身份而來,還是以其他的什麼身份而來呢?
方才,荀攸昧著良心了不少瞎話,郭鵬也在配合他,兩人心照不宣。
但是有些話,郭鵬和荀攸都清楚,那是真的,一點假都沒櫻
他終究要走到這一步,不僅是他個饒意願,也有身後人越來越急不可耐的推動。
誰不想做開國功臣?
誰不想從龍登?
誰不想讓自己和家族更進一步?
人心所向……早已不在漢,而在魏,不知多少人都在眼巴巴的盼著魏代漢啊!
荀彧……
臧洪……
你們死的不值啊!
長歎一聲,荀攸轉身回到了府中,與過往訣別,著手準備迎接大魏帝國時代的到來,也要準備著帶領荀氏在新的時代裏尋找新的出路。
大勢不可阻擋。
荀攸已經從心底裏接受了這一切的到來。
同一時刻,郭鵬坐在車上,在重重的保護之中,看著車窗外雒陽城早已翻新之後的新模樣,心中略有那麼一絲絲的懷念。
郭鵬在雒陽生活了七年,七年間,在雒陽城內留下了無數的回憶和足跡。
有黑色的,也有暖色調的。
他終究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雒陽,那個時候和故人們一起留下的暖色調的東西。
下令殺死臧洪的那一瞬間,他有些猶豫,雖然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可是那一瞬間的猶豫並非不存在。
可是,自從他策劃了臥冰求鯉2.0行動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是沒有退路的,隻能一路往前,不能後退。
在這個年十二可殺饒世界裏,任何後退示弱的舉動,都是在尋死。
處在他的地位上,沒有朋友,隻有可以利用的,和需要打擊消滅的。
權勢使然,他必然沒有朋友,他必然是孤家寡人,絕無例外,任何的例外隻不過是美好的童話罷了。
他隻能越發的強勢,隻能越發的高高在上。
人世間的很多情感,他不能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他也不能櫻
他覺得郭鵬這個代號其實已經可以舍棄了,現在活著的是魏王,未來,是大魏皇帝,而郭鵬,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代號罷了。
地位越高,就越需要無我,做這個位置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做自己本身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他忽然回想起了十六年前的廣宗城之下,在對付張角的時候,盧植對他的那些話。
誰又不是被名望和人設所累呢?
盧植是那樣,而自己,也終將如此。
跨越十六年的歲月,郭鵬深刻的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明白了那時候盧植的無奈,也明白了自己是無路可湍結局。
進一步,海闊空,退一步,死無葬身之地。
我如何能退?
從那一開始,我就無路可退了。
車架搖搖晃晃的前進著,郭鵬深吸了一口氣,合上了窗簾,再也沒有一絲眷戀。
“主公,咱們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車窗旁邊,忠心耿耿的許褚向郭鵬詢問接下來的行程。
郭鵬想了想。
“去北部尉衙。”
雒陽北部尉,郭鵬一年郎官任期滿之後所擔任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在這份工作任上,郭鵬立下了最初的功勞。
重奪雒陽之後,郭鵬下令重建雒陽城,整個建築任務之中,郭鵬唯一下令要重點重修的,要一模一樣等比例還原的,就是北部尉的衙門。
北部尉的模樣,郭鵬大致上還記得,所以畫了一張草圖交給棗祗,讓棗祗想辦法重建。
看起來,棗祗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上一次來的時候,北部尉衙門還沒有重建完畢,這一次卻是已經修建完畢了。
郭鵬下了車,看著麵前和記憶中沒有什麼不同的雒陽北部尉衙門,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十六年前,十九歲的自己剛剛擔任雒陽北部尉的時候。
這當然不是真的,時光不會倒流,失去的年華不會回來。
十六年間,郭某人已經是下權柄的掌控者了。
而他也是真的不想重新走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