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人給出了幫助郭鵬的承諾,而郭鵬給出了保護他們的利益的承諾,城中人心中的大石落地。
雙方約定三天以後的夜裏動手辦事,然後在城頭舉火為號,打開東城門,迎大漢王師入城。
這三天的時間就是留給他們操作的。
郭鵬的攻勢不減,依然保持著攻城壓力,間接為他們分擔了風險,降低了他們被發現的可能。
第二天中午,壽春城內發生了一件事情。
原大將軍陸勉因為造反謀逆,勾結郭鵬,被處斬,傳首四麵城牆,告誡所有人造反謀逆勾結郭鵬就是這個下場。
看到了陸勉的人頭從自己麵前經過,橋蕤的心中滿是寒意,就像是泡在冰窟窿裏一樣,難受的緊。
當然了,難受的不僅僅是橋蕤一人。
三天後的行動當天,橋蕤抽空回了一趟家,吩咐家人在日落時分全部進入家中地窖躲藏起來。
他在地窖裏留了一些食物和水,要讓他們在日落時分躲藏起來,千萬不要出來,直到他親自過來打開地窖大門。
“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
“父親,是要出什麼大事了嗎?”
大小橋兩姐妹急切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這是為父的事情,你們不要多想,按照為父說的去做,夫人,你也是一樣,按照我說的去做,等一切結束之後,我來接你們,如果……”
橋蕤抿了抿嘴唇,看了看滿臉擔憂的妻子和女兒們,他開口道:“如果我沒回來,等城中恢複安定,你們就去找馮氏,找馮果,讓馮果保護你們,我在這裏儲存了五天的食物和水,你們一定要躲藏好,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發出聲音,更不要自己出來,明白了嗎?”
橋夫人和大小橋姐妹兩個滿臉擔憂之色,但還是按照一家之主的話去做,在日落時分帶著僅剩的侍女藏到了家中私挖的地窖裏麵,沒出聲,就這樣一直躲著,躲著。
日落時分,橋蕤在城頭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郭軍,深吸了一口氣。
夜幕降臨之時,就是一切分曉的時候。
袁術待他不薄,這是實話。
袁術要帶著他一起死,這也是實話。
他不想死,這更是實話。
與其成為一個漢賊去死,還不如反正,這樣到底還能保住性命,保全家人,以後說不定還有比較好的名聲。
要是作為一個賊去死,那可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所以在去參與今天的戰爭總結會議之前,他就把身邊的親兵全副武裝,湊滿了人數,然後對他們一一吩咐。
“下手要狠,要果斷,不能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除了楊弘和太子,其他人都要殺死,尤其是紀靈,更要殺死,明白了嗎?”
“是!”
一群親兵一起點頭。
隨後,穿著軍裝的馮果站在他身邊,和他做了最後的確認。
“我這邊幹掉他們之後,你這邊就立刻動手,搶奪城門,殺死不是我們這邊的人,然後打開城門,在城頭舉火為號,讓郭將軍看到。”
馮果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這邊好辦,倒是你那邊不好辦,紀靈是驍將,稍有不慎,你很危險。”
“紀靈失了一隻眼睛,身手沒有以前那麼靈敏了,現在他不是我的對手,我有把握。”
橋蕤很有信心,馮果也就不再擔憂。
“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
橋蕤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自己的親兵們,開口道:“跟我來吧。”
此時,天色漸暗,已經到了吃晚上的戰飯的時候,大軍激戰一日,饑腸轆轆,每個人都非常饑餓,精神也逐漸鬆懈下來。
橋蕤來到距離城池不遠的太子駐地的時候,周圍都看不到多少守衛的士兵。
“橋將軍來了。”
門口的士兵向裏麵通傳,然後橋蕤把親兵全部留在外邊,自己單獨進入了屋子裏。
屋子裏,楊弘正在和紀靈商談事情,袁耀坐在一旁聽,也不知道聽不聽的進去。
反正就這些日子的情況來看,袁耀的知識水平長進沒有那麼快。
楊弘也算是盡心盡力,有時間就指點袁耀處理軍務,可惜袁耀的天資不怎麼樣,學得比較慢,讓楊弘頗有些擔憂。
橋蕤在心裏嘲諷袁術教子無方,並且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再也沒有一絲懷疑。
於是橋蕤就貌似很普通的加入了他們之間的談論。
“繼續下去的話,就算城中房屋全部拆掉,也不夠我們用的,要不了多長時候,就該拿皇宮動手了。”
楊弘搖了搖頭,滿臉苦笑。
紀靈咬著牙,滿臉都是對郭鵬的痛恨:“要是有一支騎兵給我,我一定要出城夜襲,狠狠的給郭賊一點顏色看看!”
“別說這些了,要是有騎兵,估計現在也是殺了馬給吃掉。”
橋蕤走到了紀靈身邊看著城防圖:“就眼下的物資來估計,最多也就再用五天,五天之後,又該拆房子了,這仗還要打多少個五天呢?”
紀靈不說話,楊弘長歎一口氣,橋蕤暗自冷笑。
少傾,袁耀大概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這麼多天來學有所獲,所以提出了一個夜襲方案。
他說我們這邊缺少物資,但是郭鵬那邊也不見得就物資充盈,他們遠道而來,照理來說應該比壽春更缺乏物資,不如出城夜襲,毀掉他們的物資大營,這樣就能逼迫郭鵬撤軍了。
袁耀侃侃而談,對此發表高談闊論,覺得隻要這樣做,就能解除壽春的危機,陳帝國就能煥發新生。
而橋蕤隻問了一個問題就讓袁耀下不來台了。
“太子殿下可知道郭賊的物資大營具體在其軍中的什麼地方?”
袁耀眨了眨眼睛。
“這……”
袁耀看上去很尷尬的樣子,而橋蕤似乎並不打算就此停嘴。
“物資是行軍打仗的重中之重,太子殿下能想到的,郭賊身經百戰,會想不到嗎?”
“這個……”
“如果郭賊把物資大營放在大軍後方,我軍需要打穿郭賊大營才能襲擊他們的物資大營,這需要多少兵力?”
袁耀覺得臉上燒得慌,有些惱火地看著絲毫不給自己麵子的橋蕤。
我知道我錯了還不行嗎?
幹什麼那麼連珠炮一樣的問我啊!
這不是擺明了讓我下不來台嗎?
楊弘趕快伸手拉住了橋蕤,使了個眼色,橋蕤這才停下質問,向袁耀告罪,說自己太急躁了。
袁耀尷尬的擺擺手,說是自己欠考慮了。
不過看那個樣子,這個事情怕是沒那麼容易結束。
紀靈把橋蕤拉到了屋外,吹著寒風,紀靈有些不解的詢問道:“你為何要這樣詢問太子殿下?他是太子,你這是在得罪他。”
“我隻是沒忍住。”
橋蕤搖了搖頭:“把軍國大事當成兒戲,什麼都不考慮就說計策,陛下為什麼要讓太子殿下來統帥全軍?這幾日要不是我們拚命守城,要不是楊公從旁輔助,城池怕是已經沒了。”
紀靈也無話可說。
少傾,紀靈拍了拍橋蕤的肩膀。
“算了,別想這些了,咱們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這樣就行了,別的,也不是我們該考慮的問題。”
“我知道了。”
橋蕤閉上眼睛又睜開,看著紀靈,點了點頭,便和紀靈一起走了進去。
進屋之前,橋蕤抬頭看了看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又扭頭看了看不遠處自己的部下們,稍微點了點頭。
該動手了。
紀靈走在前麵,橋蕤稍微靠後一點,一前一後的走入房屋之中,走了沒幾步,橋蕤深吸一口氣,拔刀出鞘,十分突兀的沒有任何征兆的就對著前麵紀靈的脖梗揮刀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