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蘇酌的行動,她身邊的環境越來越陰森,鬼域的樹木連葉片都泛著陰沉的深色,更不用提停留在密林間無處不在的鬼魂。
蘇酌覺得自己披著黑袍的形象可以完美地融入進去,既然成功加入就沒什麼可怕的。
直到一處鬼氣濃鬱的節點,蘇酌直接硬闖,陣法毫無波瀾。
滅戰宗的遺老旁觀得全神貫注,但還是因為她駕輕就熟的舉動分心了一下。
要是各個弟子都有這手段……先不說外人,自家宗門絕對是要永無寧日的!
那些曾經管理過宗門的長老看著就心裏發毛。
神宗是真不容易。
蘇酌雖是首次進入到這深處的陣法中,但鬼域的傳承混亂,陣道也落後許多,構建的陣法都不知道是什麼久遠年代的版本了,潛入並不難。
一旦進入陣法,蘇酌無需依靠扳指便能察覺道種所在之處。
她嚴陣以待,卻沒遇上任何守衛。
這似是一處昏暗的地宮,走廊寬敞,皆是堅硬的石料所製。
蘇酌能察覺到不少靈物的氣機,不過並未繞路,而是直接向著自己的目的行去。
四周沉寂。
走了一會兒,一陣極其細微的動靜吸引了蘇酌的注意力,似乎是修士垂死之際的掙紮。
她頓住腳步。
那聲音轉瞬即逝,甚至比不上凡人的呼救,在這與世隔絕的秘地內,更無法引起外人的注意。
但是秘地內的人呢?
“道友意欲何為?”
蘇酌正想著,身後傳來人聲。
膽子小的可能會嚇得不輕,但是蘇酌完全沒猶豫,倏然轉頭看去,一個少年站在那裏,提著一把刀。
他腳步不急不緩,玄色袍角精致的萬獸暗紋也隨之微動,像是來觀光的,完全沒有隱蔽行蹤的打算。
那氣息不加遮掩,不會是鬼修。
能識破她的隱蔽,靠得絕不是修為,他身後有高人指點?
“我要進去看看究竟。”隻是一個轉念,蘇酌平淡答道。
“巧了,我也在好奇。”那少年麵無表情地說著,英俊的麵容冷漠高傲,細看那眼神卻有些意味不明。
此時蘇酌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臉上,而在他手邊。
那把刀。
蘇酌終於確定了自己的記憶,心中掠過一絲不亞於發現道種的震撼。
那把刀的製式她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
曾經見過,是在太古傳承中。
這人是敵是友?
她的目光很明顯,對方也注意到了:“你認識這把刀?”
“見過。”
“在何處?”
“傳承中。”蘇酌心念一動,念出五個字,“太古酬仙訣。”
說出來了。
她早有預感,卻難免訝異,她對這傳承來源一無所知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對方也在這傳承的因果當中。
少年還是很平靜:“哦,它在你那叫這個名字麼。”
蘇酌道:“你知道來龍去脈?”
“恕我不能多說。”少年淡淡道。
蘇酌聽了,不再耽誤時間,向著通道深處走去。
她和來旅遊的沒什麼好說的。
換個場合她有耐心,現在不行。
少年也跟了上來:“你怎麼不問了?”
你不能說我還問什麼?
蘇酌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但還是如他所願開口問道:“這傳承來自何處?”
“不可說。”少年抬了抬唇角,有些戲謔,“怎麼一問就問了不能說的。”
蘇酌越好奇越冷靜,不再說話,加快了腳步。
過了片刻,少年問道:“道友貴姓?”
蘇酌:“不可說。”
少年被堵了一下,反而輕笑一聲:“傳承來自天道以外。”
蘇酌聽出了其中的信息量,答道:“免貴姓蘇。”
“蘇道友族中可有兄弟姐妹?”
“沒有。”
“那你平日裏大約過得很是逍遙,無人壓迫你。”少年喃喃道。
“你也不像被壓迫的模樣。”蘇酌沒料到這個談話走向,偏頭看了他一眼。
少年輕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誰敢讓他念難念的經?他手裏那把刀那麼恐怖。
蘇酌暗中觀察了那麼久,完全沒看清深淺。
“你是劫天界出身。”少年又問道。
蘇酌懶得問他怎麼猜到的:“嗯。”
“好巧,我不是。”少年道,“你能不能摘下鬥篷?”
“不能。”
“你這樣看著像個鬼修。”
“你如何知道我不是?”
“你這鬥篷是劫天界的製式。”
“見過?”
“見過。”
“……”
過了一會兒,蘇酌的心情有點難以言喻。
此人看著冷漠,竟然話這麼多,說的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蘇酌出外曆練得多了,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修士,也有些閑得無聊到處逛,實際上毫無目標的。
但閑著逛逛秘境正常,閑到這種程度的還是不多見。
地下通道的氛圍極其壓抑,蘇酌一方麵應付他,一方麵隨著接近道種,心情越來越篤定。
直到一處寬大的門板前,她方才停步:“我要砍開這個東西。”
少年聽了眼神微動,誇讚道:“好主意。”
話裏有些受教的意思。
蘇酌提醒道:“你離遠一點。”
少年道:“不用我幫忙?”
蘇酌:“你想動手請自便。”
本來是不用的,但蘇酌好奇他手裏那把刀,冒著一定風險也要看看。
“嗯。”少年應了一聲,走遠了些,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刀,不知在想什麼。
蘇酌熟練地布下一個隱蔽陣法,為了穩妥還用了高階陣石。
現在這秘地本身的隱蔽陣法是一重保險,蘇酌利用法器屏蔽了可以檢測異動的節點,再加一層蒙蔽,在這裏翻了天都沒人管。
這陣法的精密程度比界域城的遜色許多,蘇酌之前閑著沒事放了個分身去界域城,被三師兄帶著拆過靈塔的陣法,後來她被那種等級的陣法為難多了,破解尋常陣法就有種降維打擊做基礎題的快樂,這個頂多算是一道簡單的應用題。
隨後,蘇酌拿出兩把劍。
“小劍,看你的了。”
蘇酌在心裏鄭重道,“還給你留了個觀眾,這地方的同路人可不多見。”
小劍:“……”
蘇酌則拿著層霄劍,隨時準備補上一下。
日月劍浮在空中,吸足了靈力很是愜意,忽然一劍落下。
轟隆!
少年沒想到蘇酌是站在原地讓劍自己砍,眼神怔了怔,又看向自己手邊的長刀,麵不改色似是下令。
小劍又放出一道劍光,宮門顫動,轟然巨響,隻有蘇酌離得近聽清少年說了什麼。
“刀哥拜托了幫我砍一刀。”少年微沉的音色很是虔誠。
蘇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