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目光望過來，妖獸與魔族各自遙遙避開，井水不犯河水。
蘇酌熟視無睹，向著岸邊走去。
“你出生時為何變成窮奇？”蘇酌終於閑下來問小灰龍。
小灰答道：“莫名就變了，沒辦法變回來。”
蘇酌知道它之前是真迷糊不是假迷糊，也不多問了。
一顆蛋能知道什麼，隻是碰巧被她喂了一顆九品妖丹而已……雖然她不是故意喂的。
蘇酌想了想：“我好像見過你的人身，你還記得嗎？”
少年清澈的聲線乖巧道：“不記得，有嗎？”
蘇酌想了想：“那時候你剛破殼還是個真幼崽，人身大概隻有小劍那樣的年紀。”
她還以為自己捅了幼崽窩了。
結果小劍可以短暫地長大，小灰也沒停留在幼崽時期，隻有小貔貅還在當吉祥物。
“你現在能打贏五品凶獸麼？”蘇酌又想到了什麼。
小灰答道：“可以。”
蘇酌舒了一口氣，終於有一隻能打的獸了。
“六品呢？”
“可以。”
蘇酌眯了眯眼：“七品呢？”
“可以。”
“……”
蘇酌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緩緩問道：“你知道七品凶獸有多強嗎？”
“不知道。”小灰理所當然回答。
蘇酌欲言又止，終於告訴它：“你可能打不過。”
“哦。”小灰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了。”
它回答得有點猶豫，似乎並不覺得世界上有它打不過的物種，但是出於對蘇酌的信任勉強相信她。
原來這神獸是純純傻白甜。
蘇酌完全明白了，自己教育各種神獸瑞獸幼崽的路任重道遠。
蘇酌詞窮地仰頭望天，歎了一口氣。
又走了一會兒，一個化身人族的異族忽然向她走近，行了一禮問道：“道友，你可有見到海底發生了何事？”
蘇酌此時的相貌被偽裝到十六七歲的模樣，好在她現在身高夠了，說是十六七歲也不違和，隻是比起成長期短的許多種族還是看起來年幼許多。
她回了一禮說道：“我隻見到有修士在渡劫，海底被劈得山崩地裂。”
“是何種神獸？”那異族略有些好奇，“難不成是海神族麼？我倒未見到此次有海神族參戰。”
在海底渡劫的，沒有人會往應龍的方向想，而蘇酌看小灰的模樣更像應龍。
“我見有強者靠近，趕緊上來了，並未看清。”蘇酌半真半假應道。
異族原認為敢在之前下水已經是藝高人膽大，也沒指望她一個年幼的人族能探到什麼隱秘。
話落，蘇酌告辭。
海麵上又是傳來陣陣破水而出的聲響。
見那方來人向著這個方向疾掠而至，異族眉頭微動退避。
看熱鬧歸看熱鬧，他沒打算主動惹事上身。
他正想勸蘇酌避開那群修士，卻見她站在原地，似乎沒打算走。
“神凶妖族？”蘇酌低聲說道。
“神凶妖族並不講理，之前還將某個凶獸支脈滅門了。”異族遠遠避開，傳音提醒蘇酌。
蘇酌了然點頭。
然而下一瞬，幾位人形的妖族恰好成合圍之勢停在她身邊。
“此前渡劫的不是你，你身上卻有神獸的氣息。”正麵蘇酌的一位少女睨視著她，“你契約了神獸？”
異族：“……”
蘇酌淡定道：“好像是。”
她現在也不太清楚小灰的血脈構成，應該是神獸血脈更多一些，但是如果完全沒有凶獸血脈，之前怎麼會偽裝得那麼像？大約凶獸血脈也有一點。
神凶妖族向來以吞噬神獸凶獸血脈為提升自我的契機，可以察覺到尋常族類難以感應的血脈氣息。
劫雷散去，失去了海水的隱蔽，他們便輕易地感知到了蘇酌的存在。
於是如同察覺血腥的血蛭一般聞訊而來，預備伺機而動。
見蘇酌僅有一人在此，幾乎狂喜。
“人族，將那神獸交給我，饒你一命。”少女眉頭微蹙，打量著她。
“不交。”蘇酌直接道，聲音冷淡。
旁側一位少年沉聲問道：“你是在蔑視我神凶一族的威嚴？！”
蘇酌聞言失笑，可能是年紀還小的緣故，白皙的臉看上去有點無害的可愛，不過言語囂張至極：“是啊。”
話音落下，蘇酌也一時想不清楚自己的回答怎麼就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邊困惑邊利落地拔刀。
肯定是在師門的耳濡目染下培養出來的。
蘇酌幹脆閉上嘴不說話了，任由對方怒火滔天。
為了避免被之前有過衝突的獸族發現圍攻，她現在為了區分，隻能用刀了，話也最好少說，雖然妖獸對人族的言語語氣並不敏感。
幾位妖族對視一眼，皆是沒有現出真身。
一位少年率先向著蘇酌躍去，原本站立之處水花憑空濺起三丈。
霎時間風聲大動，妖力向著蘇酌湧來，捆縛之術閃爍，鋪天蓋地壓向她。
嘩啦啦——
混亂的水聲中，蘇酌身影一閃，刀鋒掠過。
一道血線蔓延開，先行動手的那少年甚至來不及化出真身，頭顱已經飛出包圍，砸入水中。
嘩！
圍觀此處的修士嘩然，沒料到蘇酌一刀便下了殺手，更沒料到蘇酌殺神凶妖族後裔隻用了一刀！
此刀一出，再無妖族輕敵。
隻是旁觀者難免分心，人族何時又出了一個如此囂張的刀修？
妖族少女眉目沉鬱，眼中隱有駭然，厲聲喝道：“莫要讓她逃開！”
空中血氣翻湧，神凶妖族紛紛現出真身，並非每一位都適合在水麵作戰，然而個個凶狠難當。
蘇酌足下浮現出一個龐大的妖陣，如影隨形跟隨在在她的腳邊，海水震顫，就如無形之口要將她吞噬。
“陣法？”蘇酌低眸看了一眼，腳下向著陣中踏去。
水靈力自發受到接引，隨她心念化為精妙微小的殺陣，絞破妖陣的陣眼。
妖力破碎飛濺，漫天水汽蒸騰，蘇酌反手一刀斬開衝來的妖刃，刀鋒落下，又是凶獸的怒吼聲響起，利爪在鋒銳無匹的刀訣下骨肉破碎。
蘇酌烏黑的發絲濡濕，在風中微動，長刀劈開重重秘術，一道尖銳的氣息倏然襲來，幾乎要割斷她的發絲，她卻全然不避，左掌靈力翻湧，一手攥上那飛禽修長的尖喙。
哢嚓。
長喙碎裂，妖力與法則幾乎直擊她的護體靈力，卻全然無法造成威脅。
蘇酌順手補上一刀，對方尚未哀鳴已然身隕，妖力炸開，濺了她一身妖血。
神凶妖族見短時間已經折損兩名同族，雙目通紅，血性卻被更大的畏懼蓋過，已有退意。
蘇酌掃視它們一眼，繼而向前踏了一步。
海水轟鳴，如同受到無形的法則感召，滔天巨浪向著眾位妖族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