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部分正統門派的觀念,像這少年的殺道,已經不能稱為全然的正道。
他可以吞噬敵人的修為,無論人或是魔。
絕大部分人族邪修不會化魔氣為己用,因為這是飲鴆止渴之舉,他卻儼然在煉化魔氣,運轉殺道道則,直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在這賦魔境中,這般道則一經施展,顯然會擁有超脫戰力。
更何況這少年的刀道本就不凡。
殺道靈力爆發,暗處蠢蠢欲動的修士又沉寂了幾分,繼續按兵不動。
魔影分身被刀修所牽製,然而眾位修士在赤色魔影麵前,仍是險象環生。
無數恐怖的靈訣秘術落在魔影之上,若是正常的血肉之軀,早已不知死了幾百回。
而魔影的生命力超常,簡直像是法則下永生的化身,如何傷重敗退,總能複生。
戰局移動,破壞了廣闊的山峰土地,弱小的存在盡數湮滅,雲霧彙聚又消散,隻有血月的光輝如故。
“傳說這魔影近乎不死。”月神族少女提醒道,“我族秘術將散,它將更加暴怒,防禦也會提升。”
此前受到月神族秘術束縛,無論多狼狽,這魔影的手段仍算不上過激,攻擊對象時常轉移,個體壓力並不算大。
秘術若是失效,想要屠滅魔影就顯得更加遙遙無期了。
蘇酌看向月神族少女,問道:“可以徹底斷絕血月與它的聯係麼?”
月神族少女微怔,片刻後給出回答:“可以,但至多一瞬。”
如果不是月神族的天賦在此地占據優勢,要令這麼強大的存在與天地規則失去聯係簡直是無稽之談。
騰蛇聞言,眼中精光閃過,嘶聲說道:“它的要害已經暴露,斷絕法則便能殺他!”
“一瞬殺不死便會複生,恐怕難以實現!”王族妖獸巨掌按熄一片魔氣,低吼反駁。
刀修少年落地,已是渾身浴血,衣衫破損,露出漆黑的戰甲,雖然不算傷重,但也是眉目沉凝,吐出一個字:“難。”
騰蛇暴躁地扇了兩下羽翼,颶風卷起,傷口處的妖血潑灑而下。
如果時間足夠,他們固然可以殺死魔影,不過力竭以後要如何應付伺機而動的埋伏,還要另行考慮。
他們都絕無可能在應戰赤色魔影時用盡底牌。
月神族少女遲疑了片刻,對蘇酌說道:“借我你的道則,可以延至三瞬。”
“我知道,你可以操控部分天道。”
蘇酌明白她在說什麼:“如何借?”
之前蘇酌嚐試影響魔影與血月之間的遙遙呼應,用的是拏雲道。
拏雲道與蘇酌見過的許多道則不一樣,屬於親近天道的類型,不似滅戰道那般暴烈。
按理來說個體存在能領悟的道則都應當相似,蘇酌領悟的三種道則卻都風牛馬不相及。
少女向她伸出手。
蘇酌抬手,掌中冒出朦朧的靈氣,拏雲道則如同雲霧化在靈流間。
月神族少女手持月神古鏡沉吟幾秒,忽然閃身而至。
蘇酌差點下意識退後反擊,察覺不到敵意才任她拉住了:“不能提前說一聲?”
蘇酌差點以為她是來打架的。
“可以延遲到五瞬。”月神族少女答非所問,垂眼無辜地捏了捏蘇酌的手,“如果你是他們,我才不想碰。”
“行吧。”蘇酌無奈。
“五瞬足夠!”騰蛇在空中大笑起來,通身妖力暴漲,妖血蒸騰,戰意彌漫。
注視著赤色魔影的目光中盡是野心。
月神族少女提示道:“月食為號。”
她周身散發出滿月般明亮皎潔的輝光,絲毫不受血月光輝的浸染,美不勝收,絲絲縷縷雲霧籠罩在她手中的鏡麵上,那景象緩慢地出現在了真實的天地間。
蘇酌站得較近,提前看清了鏡中的場景,在少女鬆開她手的同時,掠向魔影。
濃雲密布,天地間忽然漆黑下來。
黑暗中隻見幾道靈光襲向魔影,恐怖的威壓瞬間炸響,魔霧暴湧,鋪天蓋地的死氣蔓延開,轟隆隆摧毀了百丈虛空,餘威擴散,暗處修士的防禦紛紛暴露!
“沒有氣運!”騰蛇怒吼道。
“魔影尚未身死!!”
兩個瞬間眨眼即過,無數靈訣砸向魔影殘骸,那裏僅餘一道陰魂不散的氣息,在捆縛之下左衝右突。
蘇酌不動聲色,心裏暗罵:“我去,還不死。”
赤色魔影向來以難殺聞名,蘇酌現在也很理解它難殺的程度了。
可能真要一瞬間讓它灰飛煙滅才行。
鏖戰已久,靈力在蘇酌的靈脈間翻湧,數道劍氣落在魔影上,蘇酌觀察那魔影削弱的速度,應該還是來不及了。
人族天生孱弱,不過使用法器的攻擊性可令許多生來彪悍的凶獸避其鋒芒,劍修在攻擊上尤其卓著,蘇酌都難以徹底抹殺魔影,其他存在就更難。
單論劍道修為,可能真是要劍尊出手才能及時抹殺。
蘇酌呼吸了一下,劍訣蓄勢用去半瞬。
她忽然睜開眼,眉頭微蹙,不知名的存在抽走了她的半身靈力。
“小劍。”她扯了扯嘴角。
第四瞬,一道璀璨的劍光徑直刺向魔影,天地間光輝萬丈,似是日月重臨於世,這光明卻分外恐怖,如同能湮滅一切,令人心生畏懼。
魔影尚未來得及掙紮,便無聲無息消散。
第五瞬,眾人看清持劍的那一道貌若謫仙的身影,少年沉默地提劍環顧,眉眼俊美稚氣,眼神卻如同出鞘的薄刃。
他抬劍一引,幾道劍氣頓時貫穿了暗處幾位修士的識海。
劍氣散盡的下一瞬,血月終於重歸,世間一片闃靜。
修士從震撼中回神,隻見焦土之上,劍與縹緲氣運懸浮空中,少年無影無蹤。
“是劍靈!”
“竟有人攜帶如此強大的劍靈參戰!”
無數目光凝聚在那把長劍上,怔忡,忌憚,按兵不動。
與此同時,還有數道衝向氣運的身影掠過天際。
所有修士對那柄劍嚴陣以待,銀白色神劍卻沒有任何守候氣運的意思,反而忽然向著一邊飛去,回到人族少女掌中。
蘇酌漫不經心地收劍,玄衣獵獵,平淡得令人膽寒。
尚未打算出手的眾人驚異至極,注視著駐足觀望的蘇酌。
原來這一劍才是她的底牌!
怪不得她敢放話說要殺羅無。
如果是他們麵對這一劍,就算早有準備,也必定是非死即傷。
但她為什麼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