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落下。
裏麵竄出一道黑影,居然和他們的打扮出奇相似,披著漆黑的鬥篷,看不出麵容。
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隻灰隼,尖嘯著啄向柳棠。
電光石火間蘇酌抬手投刀刺向灰隼,灰隼雙目通紅,隻盯著自己的目標,似乎被柳棠身上的什麼東西吸引了。
黑影已經閃到了圍牆之上,站在牆頭回身放出一道靈訣砸開雪亮的刀光,厲聲道,“走!”
蘇酌直直看向他:“沈封沉!”
那道黑影一頓,差點從牆頭摔下去。
下一刻他離開院落的靈陣範圍,傳送消失。
雖然他逃了,但是可能會幾天睡不好覺。
在順手牽羊的時候忽然被叫破姓名,的確挺驚悚的。
蘇酌知道攔不住,所以除了淺淺添堵暫時沒做什麼。
牧譽舟遺憾地從牆頭跳回來:“沒攔住,跑這麼快,估計好東西被拿走了。”
蘇酌搖搖頭:“沒事,攔不住就算了。”
柳棠好奇:“你認識這人?”
當著柳棠的麵,幾位師兄沒有說什麼。
不過很明顯,他們看著蘇酌,也很好奇。
這人的名字耳熟……
等等,小師妹以前在蘇家好像和沈家有關係?
那個被退婚以至於一度聞名的未婚夫是不是叫沈封沉?
三人穿著鬥篷,像三座黑塔似的沉默又鎮定,實際上瞳孔地震,傳音交流。
蘇酌隨口道:“這隻隼很特別。”
光看外表看不出太多玄機,但這隼其實是個大殺器。
要不是沈封沉拿了好東西急著走,灰隼殺人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走入庫中,除了靠近門口的幾層財物掩護,寶庫深處空空如也。
柳棠輕聲道:“也不知那人怎麼提前截到了消息。”
此前,蒙鄴引走上官家大半精銳,蓼城趁虛而入討伐世家。
這防禦的空缺也就一時半刻,而這人要從昨天就待在寶庫裏,才能搬那麼幹淨。
如果上官家不沒落,他貿然這般做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他必定是提前知道了上官家這次翻不了身,經過這一場混亂有嫌疑的人眾多,沒人說得清寶物的去處,他脫身也容易許多。
蘇酌思考了一下沈封沉的人脈關係,大概有了答案。
她猜測道:“說不定是什麼人酒後失言呢。”
這話中透露的信息量讓柳棠的眼神凝重了些許,似乎沒想到蘇酌知道得比她想象中多那麼多。
此前她隻覺得這幾位小弟子被保護得堪稱天真。
大宗弟子果然不簡單。
蒙鄴要出手這消息,的確有一個愛喝酒的人知道。
蘇酌隻想起這段時期沈封沉有位朋友與無間樓關係匪淺,似乎無意中給他送過大機緣,算起來就是這回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無間樓和師兄也有關係。
蘇酌期待地看著柳棠:“姐姐你們會把東西搶回來的吧?”
柳棠:“……”
其實暫時還不算他們的。
視線隔著鬥篷,她能想象到女孩對搶劫的愛好,根本不容褻瀆。
“會的。”柳棠解釋,“搶回來以後,他家還會被上官家找麻煩。”
上官家不能找他們麻煩,這不恰好來了個出氣筒。
蘇酌勉強沒笑,幸災樂禍:“他家真可憐,唉!”
不過這次再可憐也輪不到她同情。
撿了漏全家享受,撿漏失敗就隻能全家承受後果了。
此時,三位師兄終於反應過來什麼,欲言又止。
他們正想說話,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嗬斥:
“何人在我上官家造次?!”
渾厚的聲音帶著磅礴怒意,在龐大的府邸上空炸響。
不止是這一片區域,全城百姓都能聽見這道憤怒的責問聲。
蘇酌抬頭看去。
一位老者駕著白鶴,身邊猶然帶著撕破空間的靈力餘威。
討伐一個世家,需要麵對的不隻是幾位家主幾個長老。
倘若一個家族傳承夠久,誰也摸不清楚他們背後究竟藏著多少老妖怪。
被打到家門前還慢吞吞與人講道理,這不是上官家的作風。
老人直接動手,揮出一道靈訣。
他的對麵,僅有一位青年禦劍與他對立,一道劍光閃過,靈氣在兩人之間炸響。
轟!
試探過實力,老人反而不急了,眯起眼問道:“隻有你?”
蒙鄴漠然頷首。
老人怒極反笑,“融魂境小兒,也敢在老夫麵前放肆?”
上官家在蓼城盤踞數百年,其中數代大能的名姓,說是百姓口中的神話也不為過。
此前從未有人敢於挑釁他們的權威。
他居高臨下看見地麵上眾多穿著官府製服的修士,“好,好,我看是你們安逸太久了,忘了這座城是誰的地方!”
一位著深紅官袍的中年人走出人群,直視著空中的老人:“上官家擅自抽用魔氣,以至於城中異象頻生。”
老人無動於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蘇酌隱約感受到,院落內未被摧毀的靈陣躁動起來。
一般而言,世家門閥府邸的隱秘之處,都會有眾多靈陣布置,防止有人利用傳送等手段擅自進入。
老人皮笑肉不笑:“我族太上長老即將到來,即便奉王在場,也不敢這麼說話,你們算什麼人?”
蒙鄴淡淡應道:“殺你的人。”
他的話落下,老人目色一厲,靈氣亂流在空中乍然升起。
蘇酌隻覺得神識發寒,生出些不明來由的危機感。
周圍那股詭異的氣息更加明顯。
她低眸看向地麵,細碎的泥石震動著,鬥篷微微拂動,將清風抵擋在外。
柳棠手指微動,牆邊的蒼天古木落下一滴露珠,滲入牆角的泥土當中。
院落內安靜了。
宮河看著空中的對峙,就算再相信師兄還是有些忐忑,喃喃道:“我還是叫點援兵吧……”
這事看起來真的不小。
神宗出手也情有可原。
如果他們提的魔氣是真的,事情傳出去,足以讓玄蒙界地震。
能將這樣的消息壓下來,上官家還真是在這座城中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