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承天劍。”
有人認出劍招,低聲說道。
這劍訣以攻擊力出名,對方一出手就動了殺招,明顯,雖然他在言語上對蘇酌輕視,行動上卻分外謹慎,連試探實力的過程都省去了,想要速戰速決。
他們都在等蘇酌拿出劍。
一旁充當裁判的長老眯起眼,手掌虛握。
李斷川對小師妹在山裏是什麼玩法有所耳聞,如今隻是懶洋洋地看著。
女孩還是站在原地,就像嚇傻了,一如隔著溪流與人類對視的小鹿,眼眸清澈無害。
蘇酌確實是在看。
即便是在山脈之中,她看別人動手的時候未必比自己動手少。尤其從師兄們的變招邏輯中,她能看出與自己前世受訓時不同的東西。
待到劍風幾乎觸及她的眼前,瞳孔中倒映著對方尖銳無比的純白劍氣。
朱樊的注意力空前集中,卻發現自己鎖定的目標不見了。
劍式落空。
劍氣不受控地砸在擂台的地麵上,地麵崩裂,碎石碎沙濺起。
旁觀的眾位小弟子一片驚呼,既為這一擊中蘊含的威勢心驚,也為這驚天一劍的落空而可惜。
可是蘇酌去哪了?
朱樊瞳孔一縮,神識驟然間掃遍場地之內的每一處,猛然回頭。
他的身形尚且來不及轉過去,隻下意識反手回身以劍劈向身後。
不過還是慢了。
蘇酌知道這種時候,對方已經反應不過來變招,輕盈地躍起一踏。
朱樊隻覺得自己腰後一重,一股憑空而來的巨力狠狠踩在他身後。
嘭!
在他反應過來對抗以前,他的身軀騰空,法修的體質不比武修,初窺門徑的劍修難以兼顧修身,即便比凡人強不少,肉身也完全無法填平與靈武雙修之間力量的差距。
朱樊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招落空,同時身軀傾倒,整個人砸到了場地邊緣。
轟!
石質的地麵在他膝下龜裂,他手中捏緊了劍,腳下一動騰身而起,續借身法,欲要再戰。
劍光在雪白的劍鋒之上凝聚,暴露出動人心魄的壓迫感,揮向勁風襲來之處。
預料之中的精妙反擊沒有碰到人。
神出鬼沒的武技卻比他更快。
他預判之中對方所在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劍式再次落空激起碎石,在他計劃避開的路途之上,卻又是一陣力道猝不及防襲來!
蘇酌離他太近了。
他無比被動。
怎麼回事?朱樊表情難掩驚詫,滿心都是意外,根本沒想到預想中的劍招對決會變成這樣。在他短暫的分心時,那股巨力卻是令他無法對抗的強橫,就像傳說中以肉身力量聞名的凶獸一般。
“嘶……”
朱樊側身著地,手中劍敲在地麵上。
蘇酌把他轟下了台,居高臨下看著他。
或者說,是在看地上的標記。
“出界了。”
女孩的聲音沒有波瀾。
對方比妖獸的確是差遠了。
場地的界限,是為了限製劍修禦劍騰空而設置。
在新秀大比中,能禦劍的弟子還不多,靠出界淘汰對手的……更是幾乎沒有。
為了逃跑快點結束,假裝不小心出界的倒是有。
但朱樊很肯定,自己出界出得憋屈又不情願,像是被追著打,對方卻完全沒盡力。
他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麼快,甚至完全稱不上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
隻有莫名其妙。
自己怎麼會被一個還沒自己肩膀高的女孩,靠武技打下台?
雖然許多人不會明說,但在很多法修眼裏,武技實際上是一類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攻擊之技,有巧妙之處但比不上劍法一類的“正途”。
“蘇酌,勝。”
長老的宣布聲隨後傳來。
“怎麼贏了?”
“你看清了嗎?”
“為何這位師兄忽然飛出界限了?”
幾個小弟子竊竊私語,一頭霧水,他們的境界隻能看清炫麗的劍訣,看不見後麵朱樊急轉直下的敗況。
隻覺得蘇酌行跡詭譎,攔了朱樊幾下,後者就一路被踢了出去。
“身化驚風。”
有人喃喃道。
語調中難掩震撼。
蘇酌沒想到這麼快碰到眼尖的人,看出了她施展的身法。她敢於在劍招到來前一刹那閃避,依靠的的確是身法的玄妙,這樣的速度已經超脫了先天境所能擁有的,對付一個小弟子自然不在話下。
“身化驚風?”
那人的發言頓時引起了許多旁觀者的注意,一時幾人把他圍了起來:“師兄是如何看出的,難道曾經借閱過此法?”
“難道師兄也練此法?‘身化驚風’有傳說中那般神奇嗎,竟能成為一大武修家族之依仗!”
“那可是內門藏經閣七層的典籍!師兄來頭不小啊!”
蘇酌也認出他來了。
甘毅。
如果不是他的兩百個中級靈石激勵,她剛開始幹勁也沒那麼足。
甘毅被圍著問得一頭黑線。
借是借了看是看了,這不是沒練成嗎,不然他大驚小怪個什麼勁?
最嘲諷的是,這乖巧可愛的小師妹還真練成了。
他又被倪傳雲坑了!
丟臉又傷財,造孽啊。
蘇酌認出來了,但下場沒有去找他寒暄,免得顯得目的不純,其實她還真不在意靈石了,能把身法練成是多少靈石都換不到的。
轉身下台,蘇酌走向匹配陣法,拋了拋手裏的玉符。
打算繼續匹配對手。
不知道下一位怎麼樣。
“不錯。”四師兄衝她點點頭。
蘇酌這才後知後覺有點開心,嘻嘻笑了下。
走了沒一會兒,一道聲音叫她:“蘇師妹。”
跟在她身後的李斷川滿臉不善,轉眼看去。
蘇酌腳步微頓:“甘師兄好。”
“小家夥你贏了。”
忽然一個儲物戒扔到蘇酌手裏,蘇酌連忙接住,一臉懵地看著對方,沒想到還有上趕著送靈石的。
甘毅:“兩百枚,你數數。”
蘇酌有點不好意思地遞還給他:“師兄不用了,我都忘了。”
兩百枚中級靈石,對她來說真的是巨款,如果不做任務,靠拿宗門的低保幾十年都沒有這麼多。
“拿著,願賭服輸。”
甘毅忌憚地看了周圍一眼:“千萬別讓莫師姐看見,師妹你記得別把我打賭的事說出去……你沒說出去吧?”
蘇酌:“沒……沒吧。”
她隻在師門裏,和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兄……等等幾個師兄說過,二師兄沒說是因為他本來就知道。
但她隻在第九域說,倒沒說出去。
她有和玄塔山脈的妖獸說過嗎?應該沒有吧。就算說了妖獸也不會說話傳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