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策劃

關於錦州的戰略位置關鍵性,其實古人就早有重視

作為連接我國華北和東北地區的主要交通樞紐,這裏早在洪武年間,就備受朝廷重視,成化犁庭後,再次加固擴建,直到萬曆年間,就成為了明朝在關外,維持遼東、遼西前線的重要節點。

如決定了明清雙方攻守易勢的鬆錦大戰中,鬆指的是鬆山,錦指的便是錦州。

故而從天啟、崇禎時期成長的文武大臣們,對這個名字都格外熟悉。

明代的遼東、遼西地區,和後世的遼寧不大相同,和東南地區一樣,後世的許多沿海地區,這時候還在海裏呢,沒有被江河衝積出來。

這也使得錦州、寧遠一線,顯得更加狹隘,被擠在北麵的鬆嶺山脈和南麵的渤海遼東灣之間。

吳貞毓的意思很簡單,利用鄭成功所部海軍登陸的優勢,直接從遼東灣下手,自錦州南側的葫蘆島地區登陸,從而以跳蛙之勢,拿下錦州,切斷清廷關內外聯係。

但這話一出,卻是有人質疑

“清虜可不是昔日朝廷,遼東以北的科爾沁等蒙古部落也與其聯係緊密,如此看來,想要隻憑此斷絕關內外交通,怕是不足。”

吳貞毓頷首

“現清虜偽後確為科爾沁部出身,但科爾沁諸部並非直接和北京方麵交通,中間還隔著一個喀喇沁諸部組成的卓索圖盟。”

“據臣所知,其部和科爾沁諸部落,自崇禎年間,就多有摩擦,蓋因科爾沁為建虜姻親,多有偏顧,喀喇沁雖同為藩屬,但地位卻遠不如之。當年喀喇沁與科爾沁同為朵顏三衛,甚至喀喇沁由於地近京師,地位更顯,兩者或有齟齬。”

“臣以為,或可先行霹靂手段,拿下錦州,而後再以此,誘使喀喇沁諸部表態。”

王夫之不解

“你怎麼能保證喀喇沁一定會倒向我們這邊呢?”

吳貞毓堅定回答道

“蓋因喀喇沁不同於科爾沁,科爾沁靠近遼東,卻遠離北京、薊鎮,故而自然無畏,甚至為了自身利益,選擇堅定站在清虜一邊,以圖其在漠南蒙古的特殊地位,亦可理解。”

“但喀喇沁距離京師和薊鎮多遠?不過百餘裏耳!從山海關出塞,一日便達,也就是說,無論清虜能不能逃出關外,他們都在來日我王師兵鋒之下!既然如此,現今虜廷形勢風雨飄渺,他們有必要吃力不討好的幫清虜嗎?就算不能讓其反正,中立卻也不難!”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也能體現出其人在兵部侍郎任上,的確是有些真本事的,不過畢竟是軍國大事,朱由榔不會腦袋一熱的專斷,而是先征詢其他大臣的意見,見眾人均無異議後,又讓隨行的錦衣衛提供關於漠南東道蒙古諸部的情報,與吳貞毓所言對照,確認無誤。

隨後才確定下這一策略,並發函征詢鄭成功意見,看看能否施行,若有困難,再行商議,畢竟前線將領才是最了解情況的人,自己這邊隔著幾千裏指手畫腳,那不成微操大師了?不妥當。

除此之外,明廷需要派出一個使者,前往漠南東道蒙古諸部,遊說喀喇沁、土默特等靠近邊塞,地位重要,而和滿清關係又不是太過親密的蒙古部落。

這是一項風險極大的任務,一不小心,說不得便是十死無生,葬身異鄉,且以那些個草原粗漢的作風,想留全屍都有點難度。

而且還必須允文允武,既有遊刃有餘的手段,還要能不懼威懾。

故而人選很快在軍中文官中選擇,畢竟這些人都往往符合這一條件。

宿遷這邊的文書,走海路遞往遼東前線,鄭成功看了以後,並沒有什麼反對意見,此時的遼東戰事也陷入了僵局,雙方勢均力敵,明軍占據了遼東半島西側,遼陽以南的全部城寨地域,而清軍則龜縮盛京,並動員周邊滿洲丁口,和明軍硬耗,兩軍相持不下。

若是能找到一個路子破局,鄭成功也樂見其成,跨海登陸襲擊錦州,之前他和麾下將領也想過,但說擔心的,與之前朱由榔君臣一樣,怕無法取到隔絕關內外的效果,反而讓攻錦州明軍陷入孤立。

不過若是能說服喀喇沁、土默特等部反正或者中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沒想到的是,明廷這邊還在挑選人手之際,遼東方麵卻是有人主動請纓。

竟是海軍步師錄事參軍,冒襄

其人上書鄭成功,主動要求願意出使漠南!

冒襄在南京光複之際聯絡內外,立有功勳,戰後得任海軍典軍主簿,雖然隻是七品官,但他所擔任主簿的那個營,正是劉國軒的鐵人營,故而後麵自然是青雲直上,數年間就升到了四品的錄事參軍。

從渡海遼東以來,海軍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年有餘,冒襄也得到了充分鍛煉,遼東的人口結構和經濟基礎和江南大不相同,這裏人地矛盾很小,基本不存在所謂豪紳問題,但民族問題突出,各東北部落民之間的衝突,漢夷衝突,所以冒襄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和陳貞慧一起,打理明軍已經占領的地區。

解放漢裔丁口,懲治建州女真餘部,兼並安撫其餘部落,恢複生產,以尋求供給後勤,畢竟所有輜重都隔海運過來實在耗費甚重,而朝鮮國小力微。

如此,積累了不少和這些部落首領打交道的經驗後,冒襄作為軍中為數不多的高級文官,獲知消息後,便慷慨請命。

朱由榔聽聞也頗為感動,沒想到人家當年一個風流浪蕩的複社公子哥,經過七八年風吹雨打和鍛煉,亦有幾分漢唐英氣。

乃下詔加授冒襄僉都禦史,遷理藩院郎中,命持節,安撫漠南東道蒙古諸部。

與此同時,鄭成功開始抽調艦隊,自從登陸以後,海軍幾個艦隊已經好久沒有大動了。

麾下甘輝、馮信、施琅三將,均提點所部戰艦軍士,自複州灣揚帆出發,準備自壺蘆島登陸。

壺蘆島(即葫蘆島)往北四十裏,便是錦州城。

不過錦州、寧遠地區,在萬曆以後,經過幾十年時間,被營建得密密麻麻,全是烽燧、城寨、堡壘,這區區四十裏內,就有杏山堡、鬆山堡兩座堡壘,好在清軍此時在關外的兵力主要都集中於盛京方向,錦州留守甚少,這些城外堡壘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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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烈七年五月初,徐州會戰正式落幕

瓦克達率十萬大軍,於徐州城東南的雲龍山下,與張名振、張煌言所領七萬光複後軍將士,正麵對決。

沒有太多陰謀詭計,雙方自黎明鏖戰至傍晚,黃河之側,血流漂杵,清軍雖眾,卻是士氣低迷,大部分綠營兵卒風聲鶴唳,難堪一用。明軍以緊密步陣相接,又反複以騎兵自兩側蹂躪其步卒,引起其眾大潰,瓦克達雖是猛將,但並沒有獨領大軍的經驗,主動率騎兵,想擊潰明騎,以挽回頹勢,為劉孔昭、阮進、霍湅三部合圍,斬於雲龍山南。

清軍全軍崩潰,包括八旗、新軍在內,惶急之中,投河、踩踏而死者無數,染紅河岸,正紅旗自瓦克達以下,統領兩人,參領三人,佐領數十,均無幸免。

戰後統計,明軍斬首達三萬餘,俘虜五萬,踐踏,落河而死,及逃竄者無從統計。

光複後軍終於證明了自己,隨後北上徐州,向天子報捷。

李定國倒是也不在乎收複徐州重鎮的功勞是誰的,做武將到了他這個層次,功勞已經不重要了。

隻是一意催促各部北進,盡快和榆園軍會師,席卷齊魯。

而同時之間,李過所率的中路軍也已經衝出南陽盆地,兵鋒抵達河南腹地——開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