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暴雨將至

烈日的映射下,八旗鑲白旗的繡龍三角旗在陽光下仿佛在發亮,三千多披甲騎兵嗷嗷叫向遠處的乞活軍陣列衝去。

“穩住!先別急著放!”

陳慶連忙下令讓手下的弓弩和火銃穩住,等對麵放近些再發起攻擊,但這些個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青壯哪裏有這紀律性?清軍離著還有百來步呢,火銃弓弩就已經稀稀拉拉的響了起來。

“嗖嗖”

“砰砰”

軟綿綿的箭矢和彈雨根本無法對全副武裝的八旗鐵騎造成殺傷,除了兩三個倒黴蛋,三千騎兵毫發無傷。

他們憑借高超騎術,緊緊伏在馬背上,任憑對方的射擊,縱馬一往無前。

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一邊是放下農具,拿起武器不到三個月的農民,另一邊是身經百戰從關外殺到江南的悍卒。

縱使雙方人數差距是一比五,但勝負也早已注定。

不過瞬息之間,騎兵衝到了三十步左右時,前排八旗兵從馬鞍之下抽出強弓,撘上箭頭占了箭身近四分之一的重箭,對著乞活軍陣列就是一輪拋射。

箭法刁鑽毒辣,瞬時間整個戰場都是乞活軍士卒中箭倒地的慘叫聲,本就混亂的陣型猶如被潑入冷水的熱油,嘩啦一聲開始解體。

陳慶原本是衛所裏的小軍官,對於打仗還是有一定認識的,但眼前這種狀況他實在是沒見過,亂糟糟的隊列裏無論怎麼大喊大叫都無濟於事。

彪悍的清軍收起弓箭,抽出彎刀和花骨朵,嗷嗷亂叫,重新組成一個鋒矢狀陣型,從乞活軍混亂的薄弱處狠狠鑿了進去!

站在前排的乞活軍當場被如浪潮般轟隆作響的馬蹄踏成肉泥,後排的將士也被帶著強大慣性的騎兵手中刀、錘碰上,死傷大片。

本就混亂的乞活軍陣列被這樣一鑿,轟然潰散,所有人都丟下武器,爭先恐後的往後方跑去,也沒有隊列可言,漫山遍野都是潰兵。

如果說結陣的步兵麵對騎兵時,還有魚死網破的可能,那麼潰散的步兵對於騎兵而言,便是等待收割的稻草。

三千鐵騎以牛錄為單位,分做多股,追殺而去,兩條腿哪裏能跑過四個蹄子?無數乞活軍被連驅帶趕,往不遠處的吉水岸邊而去。

八旗兵邊趕邊殺,也不接受對方投降,上萬人被驅趕到吉水岸邊,要麼反身抵抗被殺,要麼隻能隻身過河,大概率被淹死,於是乎,絕大部分士卒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反抗,而是企圖遊過吉水。

此時已經步入夏季,吉水寬闊洶湧,哪裏是能遊過去的樣子,上千士卒淹死在河中,浮屍在波濤上起伏飄動,猶如死魚。

反抗和來不及逃走,企圖投降的士卒也被清軍屠殺在了吉水岸邊,一時間江水都被血液染的鮮紅,向下遊飄去。

主將陳慶見大勢已去,無法挽回,率領身邊僅剩的十幾員親信騎兵,朝清軍大部衝去,最終還沒碰到八旗兵的隊列,就被數十箭矢插成了刺蝟,死在馬上。

這場戰鬥發生在吉安府城廬陵北部,吉水岸邊的三曲灘下。

乞活軍自主帥定清將軍陳慶以下一萬五千人,隻有不到一千逃了出來,其餘無一幸免,全部被殺,清軍將上萬頭顱在吉安府城北累為京觀。

剛剛從勝利當中沉浸了兩個多月的乞活軍各部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這兩個多月來,隨著贛州、福建等地的民變都被彈壓了下來,清軍騰出了手,由靖遠將軍,鑲白旗甲喇章京何洛會為首,彙集三千鑲白旗精銳和兩萬綠營,圍剿吉安乞活軍。

清軍僅僅數日間,就拿下了永豐、吉水、安福三縣,同時萬安、龍泉也淪陷在即,一下子,乞活軍還能控製的地方就隻剩下了府城所在的廬陵和周邊的泰和兩縣。(永寧、永新二縣被明軍劉一鵬部控製)

乞活軍首領李天保此時也顧不上什麼割據一方的雄心壯誌了,連夜向湖廣派出求援信使,希望得到明廷方麵援助,他這時候才醒悟,說到底,這是兩個巨人之間的搏鬥,自己這三瓜兩棗還沒有上場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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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原先江西民變的武裝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朱由榔看著堵胤錫遞過來的奏折,思慮良久。

江西民變發生後,自己也傾盡除全麵開戰以外的一切手段策應支援,浙東遊擊營的牽製,贛南和閩南方麵的小規模騷擾以及武器裝備和錦衣衛的情報支持,都對延遲清軍圍剿做出了不小貢獻。

可惜,胳膊畢竟拗不過大腿,要是區區一個民變就能擋得住,清軍怎麼可能從山海關一路打到這兒?

兩個多月的抵抗,江西義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或許,也是時候了。

想到此處,朱由榔扭頭向瞿式耜

“瞿卿,眼下備戰工作情況如何了?”

瞿式耜斟酌道

“軍隊擴編已經完成,三軍共二十三個師,除了劉一鵬部尚還有缺員外,其餘全部滿編。”

“至於糧食方麵,嶺南兩廣的秋收已經開始,估計一月之內可以完成,海務公司方麵向安南等國收購米糧共有六十萬石,再加上今年貢糧三十多萬石。”

“國債方麵,發行量突破三百萬兩,其中用於糧食收購的,預計能夠收購到三十萬石左右。”

“財政方麵,去年海貿就結餘不少,今年也過了快半年,能夠動用的資金也記有六百萬左右。”

“總的來說,如果是一月之內,可以抽調出一百四十萬石糧草,六百萬存銀,如果時間寬限到兩月,糧食還能增加到二百萬石以上。”

聽完瞿式耜的報告,朱由榔連連點頭,一年多的埋頭苦幹果然沒有白費,如今的肇慶朝廷手中,無論是銀子還是糧食都充足得緊,若是等到湖廣也秋收了,再多出一百多萬石存糧也是常事。

但朱由榔知道,已經不能再拖了!

江西的乞活軍馬上就要頂不住了,既然錢糧都已充足,那便沒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至於說還可以等準備充分、萬無一失,天底下自古到今的戰爭,哪有萬無一失的!戰機珍貴,稍縱即逝。

此時清軍還沒從四處起火的民變中抽出身來,但日後可就不一定了,時不我待,不能再等了。

朱由榔立即堅定了信念,正色凜然地對一旁的呂大器道

“呂卿,按照之前安排,擬定聖旨吧!”

“光複中軍留下五個師在湖廣,由高一功統帥,堵胤錫協助,駐守湖廣,防範四川、江北清軍;光複左軍在雲貴留下三個師,由劉文秀轄製,防備四川方麵;其餘左軍四個師由李定國統帥,前往閩南,準備與張家玉會師,圖謀閩浙;前軍剩下三個師和中軍全軍八個師,在長沙集結!”

“朕要在長沙城郊閱兵,誓師東征!”

沉靜了一年有餘的明軍一下子全員開動,從湖廣到雲貴,到處都是調動的部隊、糧草、輜重。

嶄新的武器和被服發到了將士們手中,一股股麵容整齊威武的軍隊在各個校場彙集,準備出發。

滿朝文武也都陷入了空前的狂熱當中,在改元光烈後的一係列勝利之後,這些曾經懷著一腔與國同亡的官員重新找回了信心,他們是真的期盼,此戰能夠一舉滌蕩江南,收複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