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來源可靠否?廣東明廷果真內訌?”
李成棟聽完來人彙報後拍案起身
“大體無差,據在廣州的探子回報,之前那桂王西逃時,原隆武朝大學士蘇觀生不滿桂王沒讓他入閣,便打算擁立唐王之弟朱聿鐭。結果桂王走到半路又回來了,那蘇觀生和朱聿鐭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自然心中憤恨。”
“後來桂王稱帝後聽人彙報朱聿鐭在他不在肇慶時意欲自立,那桂王當即派人去廣州問話朱聿鐭。朱聿鐭害怕桂王相害,便聯合蘇觀生,收買控製了駐在廣州的五千明軍。”
“那使者在廣州吃了閉門羹後,桂王聽聞此事大怒,令那廣東巡撫陳邦彥帶著兩萬人前去討伐。聽說這朱聿鐭也打算征募鄉勇以抗了。”
李成棟聞言哈哈大笑,不久前清廷授他兩廣提督,要他和佟養甲拿下廣東,他還不知道怎麼下嘴。沒想到如今這廣東小朝廷自己先鬥了起來!
“真乃天助我也!”
“隻怕會不會是明廷誘敵之計啊?”
一旁坐著靜聽的佟養甲發聲道
“嗬嗬,這事若是放在其它地方我或許不信,但要是發生在明廷身上,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李成棟咧嘴一笑
當年他打到揚州城外時,見城防空虛,何嚐沒有懷疑過是明軍埋伏?
結果呢?一天就給拿下了。
再說宗室因這點破事內鬥的醜聞,南明朝廷又不是沒有過。
僅僅就在去年,南明弘光帝死後,在福建的唐王也就是隆武帝與魯王同時監國,還不是鬧得不可開交?要不是中間隔著清軍,早就打起來了!
如今這兩家一個在肇慶,一個在廣州,離得這麼近,打起來很奇怪麼?
明廷奇怪的事多了!
佟養甲雖皺了皺眉,但隨即也沒多說什麼
說實話,就以從北京到福建,一路上碰到的那些個明軍戰鬥力,就算有什麼陰謀,又能怎樣?
於是開口問道
“那你覺得帶多少人合適?”
“兵馬不可太多,否則讓明軍發現了,雖不怕什麼,但若是讓那小皇帝跑了可就不好了!”
“那……應多帶些精銳了。”
“嗯,我覺得兩萬足已!”
李成棟很是自信,他自從投靠滿清以來雖也受重用,但他明白,作為降將,他最大的資本就是手下這些兵馬。
可要是按照如今局勢,這滿清早晚是要平定江南的,待那時,自己沒仗打了,還能有這般地位?所以,他積極圖謀廣東,不僅是因為清廷命令,更是存了割據一方搞半獨立的意思。
……
肇慶城外,朱由榔身著鑲有鋼片的棉甲,為了不引起注意,並非金黃色,而是明軍一般的紅色。
他馭著胯下戰馬,雙目望向麵前校場中正在訓練的數千士卒。
經過多日整編、作訓,目前這支由他親轄的禦前親兵已基本成型。全軍由五千人組成,分為三部八哨,其中騎兵一部分兩哨,各三百騎,這可是朱由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六百匹戰馬。另有步兵兩部,各三哨,每哨四百人。
其中步兵除了刀盾手、槍矛手外均裝備火銃,裝備率超過四成。
說起來為了找到一千多杆堪用的火繩槍,朱由榔也是翻遍了各府庫存。明末軍隊雖然火器裝備率不低,但更多是如三眼銃那種簡易輔助火器,而如火繩槍這種裝備反而不多。
這倒不是因為技術不成熟或是戰術落後。
而是因為武器質量不好,明朝到了末年,財政困難,貪腐橫行,而且匠戶的地位在明朝本就低賤。
幾個因素疊加,結果就是所謂火銃故障率極高,很容易炸膛。十支火銃裏能有三四支堪用的就不錯了。
所以明軍寧肯用三眼銃這種簡陋但安全的火器,也不太喜歡用愛炸膛的鳥銃。
朱由榔身旁同樣騎著戰馬的一名青年軍官對他拱手稟報
“陛下,騎兵所部均為從各軍中挑選善騎之時,稍加訓練,已經基本堪戰了。”
這名青年軍官乃是自己親自從軍中提拔出來的騎兵部隊統領,名叫郭恪,原本是官軍中的一名把總。
除他以外,這支部隊的其它軍官也大多由他親自提拔任用,畢竟這是他以後要拿來做基本盤的。
他雖然想日後通過收編農民軍殘部來擴充實力,但打鐵畢竟還要自身硬。
若是手裏沒有一支可觀的精幹兵馬,那他憑什麼收編人家?
若是沒有一批由自己發掘提拔起來的軍隊將領,怎麼保證自己不會被架空?
朱由榔點了點頭
若是想就地訓練一支新騎兵自是沒有一年半載的不可能。
但從幾萬軍中挑選出六百善騎軍士和六百匹戰馬加以訓練就是另一回事了。
算一算時間,此時福建的李成棟、佟養甲應該也已聽聞消息,準備動身了。
李成棟聽到的消息沒錯,朱由榔確實派出了大軍向廣州方向而去,可惜隻有五千多人打著旗幟是真的去廣州城,其它兩萬四千多人均是經廣州北部的清遠、從化繞過。
看起來像是要從廣州側麵包圍的樣子,但事實上卻直撲惠州博羅。
至於廣州城?事實上當初朱聿鐭和蘇觀生確實動了自立的心思,但朱由榔半路迅速折返,並快速收服廣東各路兵馬後就沒敢有什麼後文了。
這番動作乃是受朱由榔所派的張家玉、王夫之帶著人悄悄去廣州控製了朱聿鐭和廣州駐軍後的表演。
自甲申國難以來,很多官軍已經到就斷了所謂“軍餉”了。這不僅導致戰鬥力和兵員素質嚴重下滑,而且軍紀也敗壞得更厲害了。
前幾日朱由榔讓陳邦彥向兩萬多廣東官軍發放餉銀,頗是聚起了些士氣。但也不止如此,朱由榔還從督察院裏選了兩個年輕的監察禦史,派駐軍中檢查軍紀,既然發了餉,那就不能再幹過去匪過如梳、兵過如篦的破事兒了。
當然,朱由榔也再三告誡,軍中禦史不得幹預將領指揮。
“陛下,早操已完畢,是否檢閱?”
兩員裨將從校場中走上前來,單膝下跪,抱拳稟報。
此二人一名李景興、一名趙紀,都是朱由榔從軍中提攜的青年將領。
“嗯”
隨著整齊的腳步聲,一股股士卒慢慢聚攏。
片刻之後,總算結成了一個方陣
但朱由榔卻並沒有多少讚賞,說實話就這個速度,是不如後世中學生做早操的。
前排刀盾、後排槍矛,此外便是上千陣列整齊的火銃手。
本來朱由榔是打算把後世軍訓那些個隊列訓練的法子拿出來,結果和郭恪、李景興、趙紀說後,卻發現是自己無知了。
早在戚繼光的《紀效新書》裏就已經強調過隊列訓練重要性。
“夫堂堂之陣,千百人列隊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後。”
倒是朱由榔說的一些術語,比如“向左右看齊”、“稍息”、“齊步走”等精簡規範的口令讓三人有些興趣。
朱由榔打馬從陣列前經過,在仔細打量了這支部隊後,勉強點了點頭,雖然與他想象中的有點差距,但也比那些早已爛透的散亂官軍強一些。
他沒有喊什麼話,因為喊了,這五千多號人也大多聽不見。
隻是扭頭對三名青年將領道
“明日便要起拔出兵了,屆時你們告訴諸將士,此戰凡斬首、俘獲一敵,賞銀五兩。戰後記錄斬獲,多者朕親自接見,授其官職!”
“臣領旨!”
朱由榔抬眼麵向東麵,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李成棟,老子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