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推門進入107房間,這個曾經控製尹鐵軍自由的房間,如今正在迎接下一個‘貴賓’也就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支隊長陳發,副處級的幹部。
陳發躺在床上,他勉強睡了兩個小時,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他心理壓力很大很大,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所以麵對紀委人員的審訊,他表現的滴水不漏,根本不給紀委突破案情進展的機會。
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有一個字對待,那就是拖!
就是拖延時間,把時間拖延的久久的,這樣的話,也許背後的領導們就會把他救出去。
背後的領導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雙規的消息,即便昨天晚上不知道,但今天肯定會知道的。
一個副處級的刑警支隊長被雙規,領導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市紀委也沒這麼大的膽子,直接把他給扣下來,然後封鎖消息?這不符合規矩。
所以陳發就是拖,也在賭。
賭他自己的價值,賭自己存在的意義。
因此,他,不怕。
比如現在外麵的門又被推開,這是又要開啟新一輪的審訊了。
不過他並不怕,反而主動的抬起頭來,滿臉笑意的望向走進來的人。
隻是當他看到為首的年輕幹部,臉色不禁一變。
“楊東?”
他是見過楊東的,但還是在四個月前了。
楊東出車禍住醫院的時候,他作為公安局的刑警支隊的支隊長,曾經去醫院看望過楊東,也是了解案情的。
除此之外,兩個人沒有再見過麵。
但不妨礙他對楊東的熟悉和了解。
事實上,楊東的名字早就傳遍了整個靈雲市的各個角落,沒有人不知道市紀委有一個叫楊東的人,是個狠茬子,掀翻了很多領導。
如今又成了市紀委書記的秘書,更被他們注意。
陳發就是其中一員。
楊東聽到自己剛進來就被陳發喊了名字,他不禁笑著開口:“陳隊,早上好啊。”
“楊主任,早上好。”
陳發迅速調整自己的心態,臉上帶著笑意的和楊東打招呼。
楊東又怎麼了?
楊東隻不過是凶名在外罷了,但不代表楊東可以順利的審訊自己。
麵對自己這樣的一個經驗更富,反偵察能力突出的老刑警。
楊東?嗬嗬,不過就是個新人而已。
無非是仗著運氣好,成了省級紀委優秀幹部而已。
陳發臉上帶笑,心裏麵對於楊東是很不屑的。
區區一個小年輕,也配審訊我陳發?
我陳發當年被公安部評為全國公安百大優秀幹警的時候,你楊東還是個孩子。
我陳發當年孤身闖龍潭,抓捕通緝犯,獲利個人一等功的時候,你楊東還是個孩子。
所以,我不怕。
楊東不知道陳發此刻所思所想,他也不在乎陳發想著什麼。
他坐在了桌子後麵,坐在了最左側的位置。
陸亦可當之無愧的坐在了中間的椅子上,呂豔青靠右。
這次審訊依舊是由陸亦可主導,楊東和呂豔青不過是輔佐審訊。
但兩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次審訊主要是楊東出麵了。
在他們一夜都沒能拿下來陳發的時候,也需要楊東加入進來,爭取集體攻破陳發這個點。
“陳發,你還是想抗拒組織的調查嗎?”
陸亦可率先開口,目光極其嚴肅認真的望著陳發。
陳發老老實實的坐在床邊,身子筆直,這是多年刑警生涯,養成的習慣。
哪怕此刻被關在市紀委規定的賓館,哪怕知道自己已經被調查,他依舊會這麼筆直的做。
我陳發身為一名人民警察,從不會疏忽和懈怠。
“陸主任,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你是說我陳發存在惡意對抗組織審查調查嗎?是這個意思嗎?”
陳發一臉茫然無措的看向陸亦可,問道。
他越是裝的這樣茫然無措,越是這樣無辜,越說明有問題。
楊東盯著陳發,心裏冷笑不已。
“是與不是,你心裏清楚!”
陸亦可心裏發沉,臉色也發沉難看。
陳發不愧是老刑警,想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禦線,實在是太難了。
於是陸亦可看向楊東,朝著楊東微微點頭示意。
陳發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不禁嘴角泛起一絲弧度。
果然,楊東過來是幫助陸亦可審訊自己的,不過這又如何?
自己這個老刑警,需要怕楊東這種幸進的年輕幹部嗎?
“陳隊,我記得在我十歲的時候,有個大新聞,龍江省發生一起特大犯罪案件。”
“龍江省阿城有個社會混混,因為醉酒鬧事,殺了三人,砍傷了九個人,不僅如此他還劫持了一個未成年少女逃離作案現場。”
“當地警方追查排查後發現,未成年少女已經慘死在荒郊野外,而且死相淒慘,被侵犯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
“但整整六個月,這個殺人犯沒有任何下落,龍江省公安廳隨即上報公安部,公安部立即發布A類通緝令,展開全國通緝,要求全國各地公安注意,發現後立即抓捕。”
“然後,一位叫陳發的年輕刑警,在靈雲市的一間廢棄工廠發現了通緝犯的蹤跡,這個通緝犯從阿城逃竄到了咱們吉江省靈雲市。”
“於是這個叫陳發的年輕刑警在彙報領導之後,他孤身一人闖了進去,與通緝犯英勇搏鬥,成功抓捕到了他。”
楊東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忽然開了口。
他沒有審訊,更沒有主動拋出上輩子所知道的一些犯罪事實,沒有刺激陳發,更沒有嚇唬陳發。
因為他不打算打草驚蛇,也不打算用暴力語言砸開陳發的心理防線。
他現在隻是想聊一聊當年的那個陳發,那位孤膽英雄。
“當時我還不太懂這個叫陳發的年輕刑警所做的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直到我上了高中,學了高中政治課,我才意識到,原來這位刑警維護的是正義,守護的是法律,保護的是人民群眾。”
“或許換了另一個人,不一定敢做這樣的事。”
“因為孤膽英雄,不是那麼好做的。”
楊東盯著陳發的眼睛,認真的盯著。
陳發見楊東一邊說這些,一邊盯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竟然有些發虛?
可是,我虛什麼?
我有什麼可怕楊東的地方?
況且楊東所說的這些,就是自己當年的經曆,我引以為傲的榮譽事跡。
我為什麼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