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嫣捂著臉頰,這男人一臉正經,好像剛才趁機揩油的人不是他一樣。但是告訴一個陌生男人自己的姓名,她不由猶豫了。
趙玄淩看出她的顧慮,漫不經心地伸手撫了撫青墨的鬃毛,惹得青墨扭頭蹭向他的胸膛。
唐子嫣覺得,剛才這男人撫摸自己的樣子,怎麼跟撫摸青墨差不多?
“你不是想要救人嗎?再不去,想救也來不及了。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是遲了,連一級都造不上了。”
趙玄淩早就在唐子嫣開口的時候,便伸手悄悄對身後的暗衛做了手勢,對方已經趕過去了,所以才有心情在這裏逗著眼前的小野貓。
唐子嫣躊躇了片刻,還是覺得人命大過天,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我是唐家人,歸德侯的女兒。”
趙玄淩挑眉,歸德侯有四個女兒,看來小野貓是不打算說清楚了,還是想著辦法含糊過去?
他伸手捏住唐子嫣的下巴,力度一再放輕,還是在她嬌嫩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紅色指痕:“不要試圖隱瞞,我的耐性並不是很好。”
想騙自己,小野貓還是嫩了點!
唐子嫣聞言,這才正正經經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人。之前沒怎麼留神,如今才發現,這男人有一副好相貌,讓人過目不忘。
隻是渾身的煞氣怎麼也遮掩不住,顯然是個常年在戰場上待著的武將。難怪打獵要躲到角落來,這男人光是走出去,那些獵物循著本能,隻怕都要躲得遠遠的,哪裏還能讓太子打獵盡興?
看得出,這男人是不達到目的不罷休,她也沒時間繼續跟這人糾纏了,勉強回答:“我是……三小姐。”
“很好,”趙玄淩收回手之前,指腹在那道淺淡的紅痕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我喜歡識時務的姑娘,剛才的承諾還算數,青墨借給你。”
唐子嫣牽著青墨的韁繩,惱怒自己像是被這男人牽著鼻子走:“你呢,叫什麼?我待會讓人把青墨送回來,總要知道公子姓甚名誰吧?”
“沒必要讓人送,青墨會自己回來的。至於我的名字……”趙玄淩頓了頓,對上唐子嫣好奇中帶著探究的目光,名字在舌尖上轉了一個圈,還是咽了下去:“以後,唐三小姐會有機會知道的。”
唐子嫣一窒,顯然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還賣關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翻身上馬,踢了踢馬肚,帶著一肚子的火氣走了。
“看來小野貓氣得不輕,一臉惱怒恨不得亮出爪子來……”趙玄淩摸著下巴,越發覺得興味了。回到京裏,難得找到了樂子。
唐子嫣趕回去的時候,聶茹茵已經被一個藍衣的世家公子救下了。
聶茹茵正滿臉發白,小臉上楚楚可憐的神色,惹得世家公子一個勁地寬慰她。
“三姐姐來了?”唐子瑤眼尖,老遠就望見唐子嫣騎著馬回來,連忙迎了上去:“茵姐姐運氣真糟糕,居然選了一匹烈馬,險些受傷了,幸好有這位公子伸出援手,才能平安無事。”
唐子嫣瞥見唐子瑤一臉無辜的模樣,要不是知道這些事必然是這個四妹妹惹出來的,誰看見都會以為唐子瑤是無辜的。
偏偏聶茹茵一出事,這人就跑過來看熱鬧,原本唐子嫣隻猜出是七八分,如今認定唐子瑤十成十是做惡作劇的罪魁禍首了。
“謝謝這位公子了,回頭必定讓父親向公子道謝。”唐子嫣臉上含著溫柔的笑意,目光裏含著一點感激,柔和的嗓音更是讓這個世家公子十分受用。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世家公子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唐子瑤一眼:“聽說聶姑娘跟唐三小姐一起選馬,原本該是選了一匹溫順的母馬,怎麼會挑了一匹烈馬?”
唐子嫣搖搖頭,一臉茫然:“我和茵妹妹都不懂馬,去的時候都是聽馬廄的小廝介紹的。第一次跟太子行獵,我緊張得一夜睡不著,剛剛別說分清是溫順的還是烈馬,我們兩人隻怕連母馬公馬都沒留意的。”
聞言,世家公子溫和地笑笑。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平日都是練習騎射,對馬匹也就稍有認識罷了。如今第一次被太子邀請來打獵,又是高興又是緊張,分不清馬匹倒是有可能的。
“這倒是馬廄小廝的失職了,此事可大可小,回頭需要讓人稟報太子,免得以後發生同樣的意外。”世家公子轉向唐子嫣,手中的折扇一合,笑道:“失禮了,三小姐身後是在馬場挑的?”
唐子嫣一怔,瞥見唐子瑤看過來的眼神,隻能點頭:“是的。”
“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隻是性子也夠烈,三小姐要小心為上。”世家公子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唐子瑤上前想要看看青墨,隻是還沒走近,青墨就重重噴了一口氣,前蹄踢著地麵,一副暴躁的摸樣,嚇得她隻能連連退後:“三姐姐,你挑的這匹馬怕是比聶茹茵挑的還要性子烈。太子府的小廝真夠懶散的,區區一個馬概都沒打理好,讓這些烈馬擺在跟前叫小姐們挑去,不是害人嗎?”
唐子嫣無語,要不是這位唐四小姐,那個馬概的小廝也不用受皮肉之懲了:“它很乖的,或許有些怕生而已。”
她伸手撫摸著青墨的鬃毛安撫它,青墨很快溫順下來,用鼻尖蹭了蹭唐子嫣的掌心。
見狀,唐子瑤有些不痛快,又問道:“派人送她去看台,讓侯夫人照顧著?”
沒聶茹茵在眼前亂晃礙眼,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聶茹茵卻被丫鬟扶起後,搖頭道:“不妨事的,我待會牽著馬四處走走便好,就不去打擾侯夫人了。”
唐子嫣對她的話頗為側目,聶茹茵受了驚嚇寧願呆在這裏,跟不喜歡的馬匹在一起,也不願意去看台?
這倒是奇怪了。
覺得奇怪的,不止是她,還有唐子瑤:“你留在這裏有什麼用,騎射不好,沒得丟了歸德侯府的麵子,以為歸德侯沒盡心盡力請師傅來教你。再看看我們幾個小姐的騎射功夫如此之好,不知情的還以為父親偏心呢!”
聶茹茵白著臉搖頭,喃喃道:“我就想四處走走,沒打算參加打獵的。”
“不參加正好,沒得壞了我的興致。”唐子瑤冷哼著,上下打量聶茹茵,忽然眉尖一挑:“你不會是想留在這裏,看能不能跟紀公子遇上吧?”
被戳穿了心事,聶茹茵的臉色更是蒼白,瘦削的身子骨搖搖欲墜,幾乎半個身子都掛在丫鬟的臂彎裏。
“被我猜著了?”唐子瑤嗤笑一聲,擺擺手道:“我勸你歇了心思的好,紀公子受了太子妃的嘉許,太子也是對他十分賞識,聽說已經打算給他做媒,把張小姐許配給他。”
“至於你,一個是太子妃的嫡親妹妹,一個是歸德侯府不知道多遠的遠親,你覺得紀公子會選誰?”唐子瑤笑得恣意,遠遠看著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暢快地笑著。
隻有在場的兩人知道,她有多麼的幸災樂禍,說出的話又如何句句都戳傷聶茹茵原本已經充滿了懷疑和不安的心。
“你說謊,這不可能!”聶茹茵像是被逼急了,聲音不由拔高幾分,幾乎算是吼了出來:“紀公子說他心裏隻有我,我什麼都給了他,他怎會辜負我?你說謊,他不是這樣的人,不會這樣對我的?”
唐子瑤被她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拍著胸口不屑地冷哼:“信不信隨你,反正跟我沒關係。不過男人說的話,又怎能全信?除了你,隻怕所有人都知道張小姐的心思了。你覺得如今像個潑婦一樣的你,紀公子還會捧在手心裏憐惜嗎?”
“別做夢了,比起他的前程,你算什麼東西?”
唐子瑤冷笑著,招呼著唐子嫣道:“三姐姐,要一起去打獵嗎?”
見唐子嫣搖頭,唐子瑤也不在乎:“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三姐姐,我可勸你了,千萬別跟她走得太近,傻乎乎的給人騙了,還以為人家把她放在心上了呢。”
說完,唐子瑤翻身上馬,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聶茹茵大吼之後,一臉心碎的表情,一張臉上蒼白得幾乎看不見血色,仿佛下一刻就會暈倒。
唐子嫣隱約看出張夢姌的心思,卻沒想到唐子瑤比她更敏銳,一下子就發現出端倪來。她心裏暗歎,聶茹茵把自己賠得徹底,要是紀雲真的見異思遷,聶茹茵什麼都沒能得到,還輸的一塌糊塗。
聶茹茵低著頭像是在啜泣,唐子嫣看得膩歪,這位表姑娘除了哭,就隻會裝可憐,看得人實在倒胃口,索性眼不見為淨,也騎馬走了。
等唐子嫣走遠了,聶茹茵抬起頭來,一張小臉幹幹淨淨的,哪裏看得出有淚痕,隻是雙眼迸發出的恨意和陰霾,讓身邊的丫鬟忍不住心驚:“表小姐,要不回去歇一歇?”
“不了,難得出門,怎能錯過這番好風景?”聶茹茵冷笑了一聲,望著遠方的樹林出神,半晌才慢吞吞地開口:“銀霜,去打聽一下,剛才那位世家公子是誰。”
“是,表小姐。”銀霜小聲答應了,見聶茹茵執意獨自一人牽著韁繩走入獵場,不由歎著氣隻能隨她去了。
聶茹茵素來有主意,也沒看著那般膽怯懦弱,就怕被紀雲一刺激,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銀霜越想越是擔心,左右張望一番,便提著裙擺匆匆向看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