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做什麼?”
楚煜一進後宅,便發現大敞四開的偏堂裏齊刷刷擺著一排小板凳,他府中的幾位管事排排坐,都在那伏案寫著什麼?這畫風本就怪異,更怪異的是,他那由暗轉明的護衛,也就是原先的暗六現在的陸凡,正跟教書先生似的,手拿個冊子在來回巡視,直讓他有走錯學堂的既視感。
被問的邵安也是摸不著頭腦,他隨手一指垂花門內站著的丫鬟道:“屋裏這是幹什麼呢?”
被指的丫鬟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道:“回王爺,夫人說賬冊記得條理不清,不便於查看,應該分類造冊為好,還說這本該是她分內之事,無奈她晌午想親自下灶房,給王爺一個驚喜,為了不耽擱內院采買運作,便請幾位管事幫著重新造冊,”說到這,她偷瞥了眼還在那客串教書先生的陸凡,囧囧的道,“夫人說為了加快速度,有人讀著他們寫著能快一些,怕旁人讀的聽不清,便請了陸護衛來讀。”
楚煜算是發現了,自打小丫頭進府,他竟在這哭笑不得了,這哪是請暗六去讀賬冊?這純屬是找個暗六站那給她狐假虎威,也不知這幾個家夥做了什麼蠢事,能把小丫頭氣的這麼惱火?
不再理會那些沒長腦子的蠢貨,壽王殿下好心情的進正房等著用膳,這頓可是姣姣親自下廚呢。
見自家主子問完了話,心情甚好的邁步離去,剛剛還奮筆疾書的管事們你瞅我我瞅你,全都沒了主意,他們之所以這麼聽話,一是畏懼暗六,二也是想讓主子瞧瞧,新夫人是多麼的恃寵而驕,畢竟虞姣隻是一個妾,還沒聽說誰家妾這麼囂張敢指使管事的?哪想到主子會是這麼個態度?這是明顯沒把事情往心裏去?他們這是還得寫?
看著桌案上厚厚的一摞賬冊,這些人忍不住都冒汗了,心裏暗罵連升沒事找事,出的這是什麼破爛主意?
其實偌大一個王府,賬冊哪能真的這麼散亂?不過是為了難為虞姣罷了。
府中共有兩份賬冊,一份是像虞姣所說的那樣分類造冊,還有一份是為了日常總結的,看的是每日散賬,這本賬冊不用上報,不過是為了管事自己心裏有數,今兒個為了為難虞姣,他們就把這份賬冊送了來。
他們沒把虞姣當作沒腦子,他們是沒想到虞姣會反應那麼快,膽子那麼大,畢竟之前他們都打聽的妥妥的,虞姣就是一個空有美色的庶女,自幼更是有朽木的美名,這麼一個以色侍人的貨色,看到那本賬冊說不上怎麼暈呢,等年底她交不上賬來,看王爺怎麼罰她。
哪成想虞姣看了幾頁便找出毛病,光找出也就罷了,還搬出王爺身邊的侍衛來壓他們,簡直不能更揪心……
楚煜坐在桌前,看著麵前這四涼四熱笑著道:“聽說姣姣今日親自下廚,這裏麵哪個是你做的?”
虞姣聽到此話不依道:“王爺瞧不起我,我既然說要親自給您做吃食,自然用不著旁人。”
“哦?這麼說來,這些都是姣姣做的?”笑著執起筷子,楚煜嚐了一口離他最近的桂花魚條,點頭道,“別說,姣姣的手藝確實不錯,本王還真是有些小瞧了。”滿意的咽下口中菜,他放下筷子拉過對方的雙手仔細瞧了瞧,直看的虞姣莫名其妙,才出聲叮囑道,“今後下廚做些簡單的就好,這種過熱油的別再傷著你。”
姣姣的手白嫩細膩沒有半分僻暇,若因做菜傷了,他怕是要心疼死。
有人心疼虞姣自然是歡喜,她貼著楚煜坐下,邊給對方張羅著布菜,邊笑著道:“王爺放心,今後這種菜我一定少做,王爺嚐嚐這川汁鴨掌,是柳媽媽的拿手菜,她手把手教我做的呢。”
有人陪著親親熱熱的吃飯,這是楚煜之前就一直想著的,他與虞姣以前就未曾分過你我,如今更是,你給我夾一筷子三鮮丸子,我給你舀一勺子一品豆腐,倆人這飯吃的膩歪極了。
等所有的東西都撤下,楚煜喝著虞姣親自端上來的茶水才道:“那幾個管事做了什麼好事?”
他這一麵倒的語氣,讓本來還有些忐忑的虞姣徹底放下擔心,理直氣壯的將經過說了一遍,而後還不忘道:“原本我叫來陸凡隻是想震震他們,讓他們把真正的冊子拿出來罷了,我就不信,咱們偌大的一個壽王府怎麼可能把個賬冊記得那麼亂?結果陸凡都站在他們麵前了,他們還是一口咬定那就是王府的賬冊,我這麼做是不信任他們,當時我腦子一熱,就讓他們寫了。”
說到這,她期期艾艾的湊到楚煜麵前,扒著楚煜的肩膀道:“王爺,我沒給您找麻煩吧?”
別說楚煜本來就不認為自家姣姣會恃寵而驕,就是真的恃寵而驕了,以她現在這副滿臉怕怕的小模樣,壽王殿下也說不出半句不好,當即將人摟進懷裏,安撫道:“姣姣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是主子,他們是奴才,別說讓他們寫個賬冊,就是讓他們劈柴挑水都是應當的,何來麻煩一說?”
看著女孩那清澈的雙眸,他不自覺想起了上午抱過的小玉兒,倆個丫頭的年紀相差雖大,可眼睛卻都是這麼幹淨清澈,純淨的不染半點塵埃。
低頭親了親那雙純淨的眸子,他略帶鄭重的叮囑道:“姣姣,這壽王府不比你的小小梅園,梅園裏的丫頭們忠心護主,這王府裏的奴才心思眾多,免不了看人下菜碟兒,更有甚者奴大欺主,所以,對那些不聽使喚的,你定要強硬一些,免得真被人欺負了還要找本王哭鼻子。”
前來通報的邵安一腳門裏一腳門外,正聽到他家主子的殷切叮囑,暗暗替外麵那些撞了槍口的家夥們鞠了一把辛酸淚,他站在門口恭敬道:“王爺,幾位管事求見,說是咱們王府有夫人說的那種分類記賬的賬冊,不過那賬冊都在方總管處,他們不好索要,才會將這日常賬冊送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