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上天示警

法華寺建於山頂,坐北朝南,大雄寶殿的東西兩側皆可通向後山,因剛才虞之潤二人是朝東而去,頗有心計的小丫頭便懷揣著虞姣繡的經文,沿著甬道朝西麵走了去。這地方她來過,知道西側有片鬆樹林,那鬆樹林遠瞅著鬱鬱蔥蔥枝繁葉茂,走近了看卻沒人想進,因為那林子太密了不說,多年的鬆針硬如鋼針,進去了純屬是自找罪受。

所以這鶯鶯丫頭一派大方的來到鬆林邊上,特意找了個地勢高的地方,四處瞅瞅左右無人,她伸手將懷裏的經文掏出來,卷成一團後用力往林子裏一扔,而後沒事人似的去前院找自家夫人。

什麼?你說她怎麼這麼鎮定?一點都不覺得心虛?

有什麼好心虛的?這就是夫人礙著那點臉麵不想聲張,否則當著那兄妹倆的麵把這經文扔到地上踩,那兄妹倆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你說這種情況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丫頭完成了任務無牽無掛的走了,卻不知自己那經文砸到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壽王楚煜。

那說,楚煜怎麼來了?這位純屬是被自己的夢給膩歪來的。

楚煜上輩子也曾在今日來過法華寺,當然,他來不是為了還願,而是散心之餘想見見方旭。方旭是這次秋闈中的頭名,就算不是最後的狀元郎,他本人的才學也很值得人們拉攏,上一世的楚煜頗有愛才之心,在聽說方家來法華寺進香的時候,便微服前來相見。

還記得他當日來早了,閑極無聊之下在寺內求了個簽,簽上共有四句話——

鶤鳥秋光化作鵬,翱翔得意盡飛騰,直衝萬裏雲霄外,任是諸禽總不能。

不得不說,看到簽上的四句話楚煜的心動了,都說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當時的楚煜不但是個好皇子,更自認是個備受父皇寵愛關注的好皇子,再看到此簽他能不心動嗎?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的自己半握著竹簽,拇指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直衝萬裏雲霄外’半晌,而後故作不在意的將簽子扔回了簽筒裏,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一扔的功夫,簽子裂為兩半……

本來年代遙遠他已經忘了此事,偏偏昨晚做夢就夢到了當年的場景,夢醒了睡不著的楚煜躺床上開始琢磨:自己怎麼會夢到這件事?

再記起上麵的卦簽,他突然恍然大悟:對了,自己上輩子確實鶤鳥化鵬了,都說人中龍鳳,鳥中鯤鵬,上輩子的他可不就在翱翔飛騰的正得意時卻命喪毒酒之中?難不成,上輩子他沒有直衝萬裏雲霄,都是因為那簽子的過錯?若那簽子要是不裂呢?

帶著這種莫名的心裏,楚煜今兒個照著上輩子的時間地點,再次跑到這法華寺來求簽,結果不出他所料,簽上的詩句仍是那四句。

緊盯著簽上的詩句半響,楚煜控製著自己的力度小心的將簽子放入簽筒,看著完好無損的簽筒剛剛鬆了口氣,一陣怪風襲來吹的簽筒晃動,還沒等他伸手去扶,就見簽筒一栽跌落在地,滿筒的竹簽根根斷裂!

這回好,斷的不是一根,它是一根都沒剩!

看到這結果,楚煜的眼神簡直要猙獰了,上輩子是如此這輩子仍是如此?憑什麼?若不能逆天改命何苦讓我重生?重活一世,他要的就是那九五之尊之位,卻偏偏告訴他自己的希望將斷送在咫尺之中。

一腳踩碎了斷裂的竹簽,楚煜幽深的眸子越發冷冽:“妄想斬斷我羽翼阻礙我化鵬成龍?做、夢!”

滿腔的戾氣無處可泄,滿腔的悲憤無處可發,他揮散了緊跟著自己的隨從,獨自來到鬆林之中,隨著身體飛縱,手中劍遊龍飛舞,枯木殘枝四處翻飛,心中的怒氣正瀉到一半,猛然察覺有一物直奔自己襲來,楚煜下意識反手一劍朝那物刺去,等看清散開的來物卻是一愣。

那是——

由枝幹縫隙中透過的斑駁陽光,點點滴滴灑落在飛散而來的經文上,金黃色的字體似帶著光暈而來,落在楚煜的眼底不免多了一番神秘之感。

說起楚煜本不是迷信之人,上輩子死在他手裏的人不知幾何,他若是迷信之人又豈會下得去手?可偏偏不信邪的他死後重生,這種情況若再說一點不信未免有些死鴨子嘴硬,但他的迷信和別人的迷信還不一樣,人家的迷信是行善積德不求今生求來世,他卻不管死後如何隻想彌補自己的今生,也是因為這種想法,他才會對那筒竹簡如此的在意。

剛剛他正想呢,縱然是天意如此本王爺也要逆天而行,誰知這時飛來一卷繡好的經文?難不成,這是竹簡盡斷後的柳暗花明?

因著這種自我開解的想法,我們的壽王千歲身形一轉將來物抓在手裏,確定沒暗器沒毒藥後,他展開一看,心情徹底爽了:這麼一篇《般若心經》從天而落,豈不代表著上天有庇護之意?

收起手中劍,楚煜心神愉悅的將經文卷好,而後這位爺手拿著經文準備回家,反正不管是上天示警,還是自己疑神疑鬼,如今竹簽斷裂的壞兆頭已經有了從天而降的經文作為庇護,說白了不管真假總之他心裏舒服了,等回家後將這卷經文供奉到後院小廟堂,就可以繼續密謀大位。

哪成想出去沒走多遠,就碰上這經文的半個主人虞之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