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天狗吃太陽啦——”
隨著一聲驚恐的叫喊,人們突然發現,原本高懸在天空上光芒四射的太陽,此時光芒正一點點的減弱,仿佛有個看不見的黑影在將它慢慢吞噬。
百姓們麵對突如其來的凶險天象,個個驚恐萬分,可最為惶恐不安的還是當今朝廷與天子,因為“天狗吃太陽”預示著國家即將發生災難,是對他們大祁王朝的嚴重預警。
眼看著太陽一點點消失,無盡的黑暗就要籠罩大地,景孝帝帶領著文武百官一路小跑來到殿前。
此時天文官已經在殿前設好了祭壇,擺好了貢品,神情肅然的等候在一旁。
匆匆趕到的景孝帝來不及多言,撩袍跪倒在地開始焚香禱告上天。
天色越來越暗,眾人的恐懼也越來越深,聲聲祈禱中,天地徹底陷入了黑暗。
太陽被吃光了?
絕望中的眾人以頭觸地,哀求一片,深怕太陽會永遠消失,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大祁的末日就到了。
也許真的是上天慈悲,天空中露出了一絲亮光,大地也逐漸明亮起來,麵對此情此景群臣熱淚盈眶欣喜交加——天狗終於把太陽吐出來了!
仰望著重新普照大地的太陽,汗濕一片的景孝帝輕舒了口氣,在潘公公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剛想回轉身對百官說點什麼,就聽身後傳來一陣驚呼。
“六弟你怎麼了?”
“壽王暈倒了!”
壽王,瑤妃所生,乃是景孝帝的第六子,因瑤妃上麵的兩子一病一死,所以景孝帝賜兒子封號為‘壽’,希望他平安康健取長命之意。
如果是平日裏,壽王無故昏倒得是多大的事?可如今和這天狗食日一比也就不算事了,他都不算事,那小小諫議大夫家的庶女病倒,就更如滄海一栗不值一提了。
身著綠裙的香綺手捧著碗湯藥來到內室,見床上的紗幔仍舊放著,她對屋內守著的香柏努努嘴:小姐還沒醒呢?
香柏搖頭,又瞥了眼垂著紗幔的繡床,才無聲招手叫她出去。
放下湯藥二人躡手躡腳的出了門,香柏紅著眼對香綺道:“你說咱們要不要請周媽媽與夫人說說,再給小姐請個大夫?小姐從昨天上午就昏昏沉沉水米不沾的,這要是時間長了可怎麼是好?”
姨娘剛剛入葬沒幾天,她是真怕小姐也有個三長兩短。
香綺雙眉緊蹙心中為難,香柏這兩天一直守著小姐不知道外麵的變動,她卻知道,昨日天狗吃了太陽引得人心惶惶朝廷震動,她們家大人身為諫議大夫,掌議論,正是水深火熱之際,如今全府上下人人自危,這個時候還想出府請大夫?簡直就是妄想!
左思右想之下,她咬牙道:“別去找周媽媽,她是夫人的乳母,又速來對咱們姨娘不滿,去了也是自取其辱,我去找二少爺想想辦法,姨娘不在了,二少爺就是咱們小姐今後的依仗,想來他不會不管。”
一句話說的香柏心中越加酸楚,忙對香綺道:“你等等。”說著,她進屋取來一物遞予香綺道,“這是小姐親手為二少爺繡的荷包,上麵的竹葉還差兩片,你拿著這個,讓二少爺瞧瞧。”說到最後,已是淚水潸然。
不是她們膽大包天想算計小姐的親胞兄,實在是虞家家規甚嚴,二少爺虞之潤剛滿七歲就被送到了前院,那時小姐還不足三周歲,多年來二少爺倒是謹遵孝道晨昏定省,可這侍奉的人卻是主屋的夫人,兄妹倆感情本就不深,如今姨娘又不在了,二少爺要是不管,小姐今後可倚靠何人?
見香綺藏好了荷包匆匆離去,香柏轉身回到內室,摸了摸藥碗已經微溫,她挑起床頭的紗帳掛在床頭上方的銅鉤上。
架子床很大,因姨娘去世撤去了粉嫩的顏色,滿目的梨花白略帶清冷,身量小小的女孩躺在清冷的床鋪上,更顯得嬌弱可憐,看著自家小姐幾天的時間就瘦尖了下巴,毫無血色的臉頰比滿目的梨花還要蒼白,香綺心中酸澀難忍,微微俯身輕聲喚道:“小姐,四小姐?咱們要吃藥了,奴婢喂您吃藥。”
苦,真苦……
她就說藥不能隨便吃,要吃也吃糖衣片或者是膠囊類的,這什麼皮兒都沒有的讓人怎麼吃?呃,不對,如今身體倍兒棒的她為什麼要吃藥?誰給她塞的藥?
虞姣猛然睜眼,床梁上那精致的浮雕讓她微微一愣,看做工應該是宋時的手法,可這花案又是漢魏貴族常用的花案,這倆年代的跨度也太過久遠了點……
“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您都昏迷兩天了,可把奴婢嚇壞了。”
看到旁邊那張喜極而泣的小臉,收回散發性思維的虞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是她想多了吧?是吧?是吧?為什麼這對話如此詭異的熟悉?
掃了眼屋裏的擺設,她帶著微薄的希望舉起自己的手臂……而後,幹淨利落的再次閉眼‘昏’了過去。
雖然按照書上的說法,失憶是最好的辦法,可那是,她這是現實,萬一身邊人知道她失憶而有所欺瞞呢?再說也不知道是撞的還是病的,暫時還是先暈著吧,不管什麼時候少說多看總是最安全的。
“小姐?小姐?”轉身端過熱茶想給自家小姐潤喉的香柏,見剛剛清醒的小姐又暈了?頓時急紅了眼。
正六神無主之際,門一開,隻見香綺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她慌忙上前急聲道:“二少爺沒來?”說話間還忍不住朝對方身後看去,似乎期盼有人推門而入,隻要人能來,哪怕責罰她沒規矩她都心甘情願。
“你別急,別急,不是二少爺沒來,是我去的不是時候,此時二少爺正在望月軒讀書,外麵有人守著我根本就進不去。”
聽了香綺的解釋,香柏也不知該憂還是該喜,咬了咬下唇她低聲道:“那一會兒,你再去?”
香綺頓了頓才道:“二少爺的隨從德立說讓我回來等消息,如果晚飯前還沒消息……我再去。”可真要是等到那時候,估計去也是白去了吧?
倆丫頭滿腹惆悵相對無語,卻不知床上裝暈的小姐,此時卻是真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