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衛夫人,那些丫鬟媳婦聽到荷花這麼說話,都嚇得變了臉色。
一把年紀?忘恩負義?
“真是、真是反了你了!”衛夫人喘了半天的氣,才大喊道,“我早就該知道,跟你講道理就是對牛彈琴!你還沒進門呢,就敢對我大呼小叫的,哪有半點兒禮儀和規矩?這門婚事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荷花冷冷地說道:“同不同意,隻怕不是你說了算的。”
反正已經撕破了臉,荷花也不再假裝,說了聲告辭,轉身就走。
她出門的時候,聽見屋裏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還有衛夫人氣急敗壞的罵聲。
荷花卻覺得心情舒暢,看外麵的陽光也似乎格外地燦爛。
不管衛夫人要幹啥,能把她氣成這樣,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屋裏,荷花一走,衛夫人就氣得摔了茶碗。
一眾丫鬟媳婦知道她動了怒,趕緊輕手輕腳地收拾好了地麵,靜靜地退了出去。
屋裏隻留下一個曹媽媽,不停地幫衛夫人拍背順氣,一個勁兒地安慰著她。
“夫人也說了,那隻是個鄉下丫頭,夫人何必跟她這種不知好歹的人置氣,白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衛夫人緩過氣來,怒道:“這個農家丫頭,沒想到還牙尖嘴利的,真是氣死我了!”
曹媽媽笑道:“夫人從小養尊處優,來往結識的都是權貴人家,哪裏見過這等鄉下刁民?也不知道世子是怎麼想的,怎麼偏偏就看中了她呢?”
衛夫人想起來就氣不打一處來:“連你都知道的道理,他偏偏就不知道!到底是賤人下的種,看見一樣下賤的人就喜歡得不得了!丟盡了我們侯府的臉!”
曹媽媽嚇得想要掩住她的口,看看屋裏屋外沒人,才放下心來。
“我的好夫人,您可快小點兒聲吧,最近侯府和世子像是起了疑心了,您以後說話可不能再這麼口無遮攔的了!”
衛夫人抿緊了嘴唇,像是氣呼呼的,卻再沒有說下去。
她頓了頓,又說道:“你也聽見了,那個翡翠扳指……我原本以為嚴媽媽傳回來的消息是假的,現在看來,是咱們疏忽了。”
曹媽媽的神色也鄭重起來:“那個翡翠扳指是禦賜之物,當初皇上可是親口說了,要侯爺當傳家寶傳下去。雖說當初皇上隻是一句玩笑話,可是這些年來,府裏誰不知道得了扳指的人就能得到世襲的爵位,就是以後的世子爺?連奴婢也沒想到,侯爺居然早早把那扳指給了世子爺……”
“他把那個賤人和她生的賤種當成了自己的眼珠子一樣疼,我早就該猜到那扳指落在武宗霆手裏了,要不會也不能那麼急著……”衛夫人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卻充滿了咬牙切齒的恨意。
那時候她還不到四十歲,武崢憑什麼就認為她生不出兒子來,反而要把爵位傳給那個庶出的武宗霆?那些年她給武宗霆下了慢性寒毒,連大夫都被她統統收買了,一律說那寒毒治不了,可武宗霆卻是個命大的,從小病病歪歪卻總是不死,急得她不得了,隻好趁著回鄉祭祖的機會暗下殺手,沒想到又讓武宗霆給跑了。
而自從玉娘被害,武宗霆失蹤,武崢對她就更加的冷淡了,很多事情都不跟她說,夫妻兩人形同陌路,更別提生兒子了。
衛夫人越想越生氣:“那扳指有多貴重,他難道不知道嗎?就這麼隨隨便便地送給了一個鄉下丫頭,難道他是鐵了心要娶她?”
曹媽媽聞言,也皺緊了眉頭:“那可怎麼辦?看侯爺的意思,像是也不反對似的。”
衛夫人想起荷花剛才的樣子,不禁冷哼一聲。
“侯爺也沒說就要跟她訂親,一個沒有根基的農家丫頭,怎麼可能做世子夫人?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好歹也是他的母親,出麵管他的婚事名正言順!”
衛夫人越想,越覺得不能讓荷花進門,拉著曹媽媽緊急商量起對策來。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武宗霆娶荷花,那樣她在這個侯府就更沒有地位了!
*
武宗霆聽說荷花和衛夫人見麵的詳情,居然哈哈大笑。
對此,武宗霆的解釋是衛夫人在家裏頤指氣使慣了,就算在外麵也很少有人敢對她不客氣的,沒想到卻被荷花幾句話氣得摔東西,他還很遺憾自己沒有親眼看到衛夫人氣急敗壞的樣子。
荷花氣得要命,足足兩天沒搭理他,無論武宗霆怎麼變著花樣的哄她,她都不肯原諒他。
她在侯府還受委屈了呢,再說那衛夫人說的都是什麼屁話,氣死個人了,武宗霆居然都不說安慰一下自己,反而還笑個不停,荷花決定這次要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到了中秋節,衛夫人又下帖子來請荷花,荷花一肚子氣還沒消呢,直接跟來人說了不去,拒絕了衛夫人的邀請。
她可以不去,可是武宗霆卻是要回去的,不管怎麼說,衛夫人是他的嫡母,他這些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他一走,荷花倒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連雅荷軒的生意都懶得管了。
沒想到第二天,武宗霆就回來了,更讓荷花驚訝的是,他這次居然還帶了好幾輛馬車來,下了車就讓人給他收拾屋子,說他以後就搬到這兒來住了。
荷花目瞪口呆之後,便是怒氣衝衝。
他們還沒成親呢,武宗霆怎麼就這麼理直氣壯地搬過來了?
雖然荷花骨子裏是個現代人,對那些封建禮教都是嗤之以鼻的,可是那也不代表她就認可婚前同居的行為,再說這可是古代,要是被人知道她一個未婚女子跟武宗霆住在一起,不被人戳斷了脊梁才怪。
可無論她怎麼抗議加反對,都沒人理會她,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馬德勝和小林子他們笑嘻嘻地幫著武宗霆收拾屋子,搬東西,自己則氣得幹瞪眼。
一直到晚間,武崢親自來了,荷花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武宗霆中舉了。
這些日子她忙著雅荷軒的生意,都沒注意到武宗霆什麼時候去參加了考試,武宗霆也沒告訴她,直到現在放了榜才告訴荷花消息。
武崢是個武將,養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兒子自然無比驕傲,秋闈過後,便是春闈,滿打滿算也就是半年多的時間,其中還要過年,武崢想著家裏事情又多又雜,衛夫人又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給武宗霆添點兒麻煩,索性就讓武宗霆搬到荷花這裏來安心讀書,等考過了春闈再搬回家去。
有武崢出麵,荷花自然也沒有了反對的理由。再說武宗霆能中舉是天大的好事,她當然不可能耽誤武宗霆讀書。
至於名聲什麼的,也就隻能退居其次了。
反正武宗霆在東北的時候他們也是住在一個院子的,不是也沒人說啥麼?現在兩人住的地方比那時候還遠呢,隻要自己行得正走得直,還怕別人說什麼?荷花這麼安慰自己。
於是,武宗霆就這麼光明正大地住了進來。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在東北的日子,兩人一起吃飯,一起閑暇時喝茶閑聊,武宗霆則依然是早早起來,早上練會兒拳腳,其他時候大部分都是關在屋裏讀書。
荷花當然不會去打擾他,再說她自己也有好多事情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