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解圍

春鶯聽了這話,越發心驚肉跳,腿一軟便跪了下來。

鄭夫人不明所以,眉頭越發皺得緊了。

一邊是自己最得力的丫鬟,一邊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這是出了什麼事?

鄭夫人頓了頓,說道:“鬆兒,這話從何說起?”

鄭如鬆轉向鄭夫人,神情帶了幾分恭敬,卻依然冷淡。

“她是母親的人,原不該我說的,隻是春鶯罵了我的客人,這事兒傳出去,不止對母親名聲有累,也讓兒子難以見人。母親向來治家有方,春鶯做了這樣的事,該如何發落,還請母親定奪。”

他雖然才回府裏,卻是有心的,進了府就叫了幾個門子過來問,那幾個下人哪裏敢得罪鄭如鬆,見他問起田荷花的事,自然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鄭如鬆聽了,才知道荷花為什麼對自己那麼疏遠客氣,心下愧疚之餘,不禁生出幾分火氣。

那個春鶯就算是鄭夫人身邊得用的丫鬟又如何,到底還是個下人,居然也敢對自己的客人大呼小叫,百般羞辱,這不是連自己都沒放在眼裏嗎?

以他的聰明,不可能想不到這事兒背後是誰的指使,但是鄭夫人是他的母親,於情於理都不能責備,他便把氣都撒在春鶯身上了。

鄭夫人聽到這裏,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不禁又氣又怒。

氣的是鄭如鬆居然為了田荷花,一回來就衝自己的丫鬟興師問罪,怒的是自己早已說過不許府裏的人再跟鄭如鬆提起,這事兒卻還是傳到了鄭如鬆耳中。

她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眼淚汪汪的春鶯,強忍怒氣,說道:“鬆兒,你才回來,先不說這些……”

這件事畢竟是她授意春鶯做的,自然不好發落春鶯,可鄭如鬆這麼說了,她也不想兒子一回來就說這事兒,便想退一步,從長計較。

可是鄭如鬆憋悶了許久的怒氣,哪能被她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娘,兒子雖然不管內院的事,卻也知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是下人做錯了事卻不處置,以後便會有更多的下人犯錯,娘主持家務多年,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鄭如鬆咄咄逼人,鄭夫人也不禁有些著惱。

“你這是什麼話?你一去四五個月不回家,一回來便教訓起娘來了?這是誰教你的規矩?”

鄭如鬆起身,垂首說道:“兒子不敢,兒子隻是怕娘一時心軟。”

母子兩人互不相讓,跪在地上的春鶯早已嚇得渾身發抖,又不敢喊冤,又不敢求情,隻顧著哀哀痛哭。

鄭夫人被她哭得心煩,再看鄭如鬆神情冷漠又堅決,越發心寒了幾分。

以鄭如鬆的聰慧,不可能猜不到春鶯罵田荷花是自己指使的,可是他還是這麼步步緊逼,明擺著是要跟自己對著幹。

她越想越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好你個小子,為了田荷花那麼一個野丫頭,竟然跟我興師問罪?娘真是白養了你了!”鄭夫人罵了幾句,忍不住悲從中來,拿起帕子擦拭著眼角,“娘還不是為了你好,怕你被那等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學壞了……”

鄭如鬆身姿挺直,被鄭夫人哭著數落,卻一言不發。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隻是他想不通,荷花是個那麼聰明伶俐的姑娘,娘為什麼就是看她不順眼,還要讓丫鬟當眾去辱罵她?

看著不住地跟自己說田荷花如何不好的鄭夫人,鄭如鬆不由得想起了荷花。

聽幾個門子說,春鶯罵的那些話很難聽,可是荷花再見了自己,卻一句怨言也沒有,甚至連提都沒提過一句,依然麵色如常地跟自己寒暄,要不是田大強說漏了嘴,隻怕到現在他還被蒙在鼓裏。

可是荷花越是不抱怨,他越是覺得對不起荷花。

荷花做錯了什麼,隻是來府上找他說話而已,卻要受這樣的羞辱!

鄭如鬆想著荷花,越發覺得自己母親不可理喻。

他不肯說話,可是滿臉的倔強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鄭夫人看在眼裏,哪能想不到他心裏其實是極不服氣的,自然又是一陣抱怨。

可無論她怎麼說,鄭如鬆就是抿緊嘴唇,一句道歉服軟的話也不肯說。

正僵持著,門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七哥回來了?怎麼也不早點兒跟我說!”

隨著清脆的笑聲,一個衣著華貴,麵容秀麗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鄭若雲一進屋,便看見鄭夫人擦著眼淚,春鶯跪在地上哭得抬不起頭,鄭如鬆卻站在一旁,神情緊繃。

她笑容一滯,不由得放緩了聲音:“娘,這是怎麼了?”

鄭夫人見了小女兒,眼淚又湧了出來:“還不是你七哥,一回來就氣我!”

鄭若雲看了看鄭夫人,又看了看鄭如鬆,陪著笑說道:“七哥向來孝順,哪裏舍得氣娘呢?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吧?”

“什麼誤會,就為了一個鄉下野丫頭!”鄭夫人正滿腔怒氣,跟女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雲兒你是沒聽見他剛才說那些話,還想教訓起娘來了。那個田荷花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護著!”

這最後一句,鄭夫人是衝著鄭如鬆說的。

聽到田荷花這個名字,鄭若雲不禁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忙上前安慰鄭夫人。

那邊鄭如鬆見鄭夫人淚水漣漣,顯然是被自己傷了心,想起這些年鄭夫人對自己的關懷和愛護,滿肚子興師問罪的火氣也不由得減了幾分,隻得言不由衷地道歉。

鄭夫人見兒子服了軟,也就順勢止住了眼淚,鄭若雲見狀便吩咐春鶯:“隻顧跪在地上幹什麼,還不快去打水給娘洗臉?”

春鶯便知道這是饒了自己了,頓時喜不自勝,忙起身下去打水了。

鄭如鬆看了眼春鶯逃一般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

看來,這事兒隻能這樣不了了之了。

借著鄭夫人洗臉理妝的時機,鄭如鬆和鄭若雲便告退出去了。

鄭若雲出了院子,回頭看看四周無人,忙快步跟上鄭如鬆。

“七哥,你等等我。”

鄭如鬆心情不好,聽了也隻是停下了腳步:“四妹妹,怎麼了?”

鄭若雲陪在他身邊走著,說道:“你在姑媽家忙什麼呢?前陣子二姐姐嫁人,你也隻是回來住了幾天,又趕緊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七裏鋪有什麼讓你記掛的呢!”

她雖是開玩笑,鄭如鬆的心頭卻微微一動。

是啊,七裏鋪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讓他記掛的呢?

鄭若雲見他神情有些恍惚,便又說道:“二姐姐嫁了人,如今家裏隻剩下七哥和我,娘操勞半輩子,咱們可不該再惹娘生氣了。”

鄭如鬆回過神來,不禁苦笑:“連你也來教訓我,我記下便是了。”

鄭若雲是鄭家最小的女兒,向來備受嬌寵,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會讓著她,由著她說幾句也不在意。

“這才是我的好七哥嘛!”鄭若雲話鋒一轉,低聲問道,“剛才娘說,你認得那個田荷花……七哥,你跟她熟不熟?”

鄭如鬆不知道鄭若雲為什麼忽然問起來這事兒,不禁皺了皺眉:“還好,你問這做什麼?”

鄭若雲歎了口氣:“你這陣子不在家,也不知道這裏的事……”

鄭若雲便把自己幫二姐買藥粉的事說了:“我記得那個賣藥粉的小姑娘就叫田荷花,她跟我說過住在哪個村子來著,偏生我隻想著藥粉的事,忘了她住哪裏了,後來再想找她卻怎麼也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