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站在窗前望著夜色發呆的男人,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著,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讓她心裏有點惴惴不安。她趕緊起來穿上衣裳走到他身後緊緊抱著他的腰:“你若是不想說,那便不要說了,請不要像現在這樣,我害怕。”
是的,他害怕。
他給了自己一個家,給了自己對未來的所有渴望,她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一切都和他有密不可分的聯係。她珍惜現在的一切,也珍惜他這個給予了自己愛和包容的丈夫。她不想看到他像現在這個樣子,她希望,他是開心的。
楚舜華感覺到腰間抱著自己的手又緊了幾分,他用自己的大手掌握著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這才低聲說道:“讓你擔心了,是為夫的不是。”
他眉間帶著幾分掙紮,許久後才幽幽歎息一聲:“有些事情,我想要告訴你,卻又擔心嚇著你。”
陸鈴道:“那就不要說了。”
楚舜華轉過身來,雙手捧著妻子的臉,兩人四目相對,他低聲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有一個國家的皇帝和皇後盼了很多年後,終於生了一個兒子,國人都在歡騰時,這皇後卻把自己的兒子扔到一個僻靜的院子裏,隻給了一個照顧他的奶娘,然後任憑大皇子自生自滅從來不過問。大皇子慢慢長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親眼見證了父皇和母後對待弟弟是多麼的關心,多麼的好,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他跟前。
七歲的他在想,明明都是父皇和母後親生的兒子,為何父皇母後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甚至他在小院子裏七年時間,父皇母後從未去看過自己一眼。他以為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可是當自己親眼看到父皇母後對弟弟如此上心和疼愛時,他問奶娘為何會這樣的,奶娘隻是冷冷給了他一個眼神。
本以為就這樣在小院子裏過一輩子,殊不知,還不到八歲時,自己被侍衛帶出宮了。他那時候就在想著,出去吧,出去也好。想不到的是,侍衛把他帶到深山老林裏,還說了一句:“就扔這裏吧,估計等不到明天太陽升起,他就會被野狼或者猛虎吃了。這樣我們回去也能向娘娘和陛下有一個交代了。”
陸鈴聽到這裏,全身都僵硬了,她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向身前站著的男子,她很想說,你不要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可,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她撲上前去抱著他,隻是這樣用力的抱著他。
“後來真的有狼來了,是一頭小狼,七歲的孩子為了活命,拚著最後一口氣殺了小狼,為了活命,他喝了小狼的血。伺候的多年,他一直都在林子裏轉悠,他也忘記自己殺了多少野獸,喝了多少野獸的血了。一直到十五歲時,他離開了深山老林。擔心被人認出,男孩戴上了麵具,前往了流放之地平桑。哪裏的人都不好招惹,有各國的流放犯人,也有殺了人逃到哪裏的人,三教九流都齊聚在平桑。他以絕對的實力,花了三年時間控製了平桑,成為了平桑之王。”
“即便他受染鮮血,即便他殺人如麻,可心裏還是有一個小小的渴望,那就是,想要親自去問問自己的父母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
“他們知道我還活著,然後想方設法殺了我。”他輕撫妻子的後腦勺,低聲說道:“娘子,我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殺人狂魔,你是一個來自地獄的複仇者,你怕我嗎?”
陸鈴抬起頭,夫妻四目相對,她很想告訴他,她一點也不怕,因為她也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可她沒有說,隻是踮起腳尖抱著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覆在他的唇上。
她用行動來告訴他,自己不怕他。
他有點怔愣了,想不到妻子聽完後居然有這樣的舉動。他抱緊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一番纏綿後,她靠在他懷中聽著他有點急促的心跳聲,低聲說道:“楚舜華,我愛你。”
楚舜華輕笑。
她接著問道:“你以前叫什麼名字?”
他想了許久,才說道:“沒有名字。”是的,他前世的父皇和母後沒有給自己起名字。後來,他到了平桑後,靠著自己雙拳打出一片天,他們都開始稱呼自己為平桑王。
陸鈴在心裏冷笑,天下間居然有這樣可惡的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連名字也不幫自己的孩子取一個。
她低聲說道:“沒有也罷了,你就是楚舜華,是我的丈夫,是楚家三郎,是未來靖國的棟梁之才。”
他淺笑:“是,我是阿狸的夫君,是楚家的三郎,還是未來的孩子他爹。”
陸鈴聞言,翻白眼,沉聲說道:“沒正經。”
“我是說真的。”他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低聲問道:“你的生日昨兒過了,你已經十八歲了,你承諾我的,是不是應該做到了。”
“八月初六是陸鈴的生辰,過了後才是十七歲。”
“為夫隻知道你這身體已經十八歲了,那怕你說你的年齡隻有十五歲,為夫也不打算饒了你。”
陸鈴聽到丈夫這樣耍賴的話,真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看到妻子翹起小嘴巴的樣子,楚舜華忍不住哈哈一笑:“你這個樣子我瞧著怎麼就覺得這麼可愛呢。”說完後,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阿狸,我愛你。”
陸鈴冷笑,賊兮兮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我說,這個世上的人都找不出比你更腹黑,更賊的人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騙我幫你生娃?”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他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想著若是她開心了,指不定就會答應懷孩子了。
陸鈴抿唇,許久沒見男人回答自己,她又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柳青河和你是什麼關係呢。”以為把自己以前的事說出來。她就會忘記這件事嗎?
楚舜華無奈,笑著說道:“柳青河當年被人追殺,被戴著麵具的我救了。後來在平桑待了兩年時間,我尋人治好他的傷,讓人教他武功,心智和謀略,他便成為我的左膀右臂,一直以我為尊。楚舜華曾經失蹤了三年時間,也許是巧合,他失蹤的三年時間正好就是我離開深山老林,打下平桑這片天的那三年。那時候,他已經十二歲了,和我隻相差兩歲。我是戴著麵具出現的,大家都不知道我真實容顏,我出事後,他們以為我失蹤了,一直都在找尋,我成為楚舜華後無意中遇見柳青河在定縣秘密找尋失蹤的平桑王。”
“所以你便弄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麵具和信物,就去冒充平桑王了?”陸鈴看著他,好奇問道:“他一點也沒有懷疑?”
楚舜華沒有否認,而是說:“有什麼好懷疑的,我會平桑王的獨門武功,我知道柳青河醒來後和平桑王說的第一句話,我知道關於柳青河在平桑的那兩年發生的所有事。再說了,平桑裏的人全都沒有見過他們真正的王到底長什麼樣,他們去查也隻能查到楚舜華真的失蹤了三年時間,那三年時間和自己出現在平桑的時間也對得上。要不然你以為柳青河為何這麼乖的聽話。”
“嘚瑟,”陸鈴冷哼一聲:“如此說來,那二十萬兩其實就是你自己的?”
楚舜華嗯了一聲:“他是我的錢袋子,利用身份一直在暗中為我經營不少生意,賺了一些銀子。”若是自己現在不趁著機會坦白,日後肯定會很慘。
“那,送去那些木匠呢?也是你們的人?”陸鈴想到那些木匠幹活利索的樣子,想到他們舉一反三的聰明勁兒,突然很好奇這個男人身邊到底有多少能人。
楚舜華說道:“嗯,他們都是我的人,都是這兩年柳青河在暗中培養出來的,除了這些木匠外,還有一些泥匠,他們分成幾支隊伍,專門給有錢人建造房屋。隻是,這些人最重要的都是分布在北梁。”
他這樣一說,陸鈴就明白了。估計他培養出來的匠人是專門為富貴人家或者朝中大臣建造府邸的,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把北梁一部分官家府邸的地形掌握在手中。
“行啊,你們一個一個隱瞞得真是深。那夫君你來說說,葉力兄弟是不是你的人?”陸鈴眯了眯眼,等著某人的回答。
楚舜華嗯了一聲:“葉力兄弟的確是我的人,是柳青河從平桑帶出來的。葉力兄弟都是信得過的人,你放心使喚就是了。”
他拉著她的手回到床邊,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套粉紅色的衣裙為她換上,然後自己換一身水青色的衣裳,這才捏了一下她有點瘦的臉說:“你生辰我沒能陪在你身邊,所以今天我要帶你出去吃好吃的,要帶你出去買你想要買的東西。”
這一次,隻有他和陸鈴,他們夫妻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再沒有人來打擾他們了。想想,挺期待的。
楚舜華帶著陸鈴去了上次他們遇見樓青衣的哪家酒樓吃飯,他早早就讓人訂了雅間。看著桌子上的點心,楚舜華笑著說道:“聽說,這酒樓裏最有名的除了菜外還有這些點心,我都點了一份,你嚐一嚐。”
“還真是,財大氣粗。”陸鈴無奈說道。
不過,她還是覺得開心的,想不到這男人還有這麼浪漫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