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緣來如此,緣去如此

聽見衛甲要出門看有沒有人,褚翌一個閃身躲回了拐角另一側。

衛甲胡亂的打開門往門外一瞧,然後又縮回頭去。

衛乙已經憋不住話,招呼他:“行了行了,快點過來。我跟你說,丫頭片子對自己也是真狠,摳著喉嚨吐了個天昏地暗,這臉色當即就煞白煞白啊,我當時琢磨,可千萬別想不開,後來她又買了一塊生薑,足有一斤重吧,全部硬啃了下去,生嚼啊!我的爺!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吃人肉也不過就這樣了吧?”

衛甲心有戚戚,點頭道:“沒準吃人肉還沒有這麼難吃呢,人肉頂餓啊,生薑可不頂餓,要我非吃吐了不可。”

“她可不就吃吐了?哎呦!”衛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又小聲道:“不過她這番苦肉計也算沒有白使,將軍見了她那樣子,不知道多麼心痛哩,還瞪了我好幾眼!我腿肚子都打顫了。”

衛甲笑:“你可拉倒吧!”

衛乙也跟著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丫頭主意大著呢!”

衛甲不以為然:“要不將軍怎麼愛的跟眼珠子似得,一不見了就著急忙慌的命你去找?給了你一把大刀,還是讓你完不成任務自刎用的,嘖嘖……”

略帶了羨慕跟興奮的聲音聽在褚翌耳中,猶如雷劈。

褚翌是誰?是褚家嫡子,是少年將軍,他雖然不愛讀書,卻在武藝上天賦異稟,於軍法陣法幾乎無師自通,模樣英俊,姿態瀟灑,從出生到現在,哪怕在戰場上,被人逼著不得不背水一戰,他也沒有像如今這般狼狽過。

衛甲衛乙說的還是隨安,可這話聽在褚翌耳裏,猶如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從小到大,他從未受過此等羞辱。

他臉色一下子脹得通紅,下一刻就想去抓了褚隨安過來掐死她!

眼珠子,哈哈,眼珠子,他才是真正的有眼無珠!這樣的眼珠子要來又有何用?!

她騙了他是不是很得意很開心?他這樣毫無誌氣的在她麵前,一次,又一次,旁人見了,自然是他色令智昏,不錯,他也的確是色令智昏了!可恨自己怎麼愛了這麼個東西!

就如那個該死的囚犯,他本以為自己的得意之作,卻被一個毒誓給毀了,這次又是這樣,他明明表明了心跡,卻是被她扔到地上肆意踐踏!

褚翌心中舊恨未報,就又添新仇。

就在這時,隨安從耳房穿過夾門然後出了正屋。

兩個人四目相對。

褚翌眼眶通紅暗流湧動,手上青筋直起,胸膛起伏不止。

院子裏頭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屋裏衛甲跟衛乙的聲音還在輕快的訴說:“唉,咱們將軍,吃虧就吃在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上……”

隨安聽見一愣,突然就明白過來,定然是衛乙告訴了衛甲實情,而褚翌聽了一段壁角。

她唇角泛起一抹淺笑,隻覺得心中長久以來憋屈壓抑的苦澀一下子全部都湧到喉嚨口,心髒那裏一下子就空了出來,空蕩蕩的,毫無滋味。

褚翌卻再也聽不下去,抬腿一腳將茶房的門踹了個粉碎。

屋裏衛甲跟衛乙頓時有種大禍臨頭的慌亂。

衛乙看了看茶房抬木炭跟水的另一側小門,示意衛甲,趕緊走。

兩人避到那邊門口,果然沒有聽見褚翌喊他們,更未見褚翌進門。

衛甲就看衛乙,用嘴型無聲的問:“現在該怎麼辦?”

衛乙沒想到自己這張臭嘴惹來這麼大的禍事,咽了一口吐沫,心道自己難道真的要死在隨安前頭?

不,不行,他的夢想是上陣殺敵,馬革裹屍,可不是死的如此窩囊。

他拉了衛甲遠遠的避開褚翌,然後悄聲道:“我們先避避,等將軍冷靜下來再去負荊請罪。”

衛甲斜睨了他一眼:“老子這次被你害慘了!”

衛乙擦了擦額頭滑落的冷汗道:“你頂多算個從犯,我肯定會比你慘!”

院子裏頭,褚翌盯著隨安,見她毫無反應,就知衛乙說的是實情。

他還在期待什麼呢?

就算她撲過來求饒,他就會原諒她麼?不會。他絕不會!

可隨安並沒有一如往常的撲過來求饒,她就那樣站著,站的筆直,站的一點也不愧疚!仿佛負了他的不是她一樣。

褚翌心中忽略的那些話語就一下子湧入腦中。

她說“跟著你有什麼好?!”,她還說“喝避子湯會傷身。”,她問他要了賣身契,那年趁著賊人入京偷偷離開……這一次她又是趁著他成親,不告而別!

哈哈,原來如此!

褚翌轉身往外走,君既無情我便休!不過如此!

衛甲跟衛乙不遠不近的綴在他身後。不敢遠離更不敢靠近。

雖然離開,可胸腔裏頭洶湧澎湃的怒火還是讓褚翌變得陰毒而刻薄。

錦竹院住了個林頌鸞,他就是跟褚隨安兩看兩相厭,也沒道理為了氣褚隨安或者報複褚隨安而委屈自己去將就林頌鸞。

書房院子裏頭有褚隨安,他更不願意再回去。

可去徵陽館?在女人這裏受了傷去找母親獲得安慰麼?他還沒有那麼幼稚!

褚翌一時變得茫然而無措,武英從二門拿了封信匆忙跑了進來。

看見褚翌忙繞了回廊上前,行禮後將信奉上:“爺,栗州來信。”

褚翌接過來打開一看,看完一下子握在手裏,“走,去父親的書房。”

到了書房,褚太尉被太子接進宮還沒有回來。

褚翌坐在太師椅上,腦子裏頭的注意力被褚越送來的消息占據轉移。

李程樟果然跟東蕃早有勾結,要不是他讓褚越盯緊了,都險些錯過,而這次發現的事情也是因為李程樟占據肅州後有些大意。

東蕃自上次大損後,沒有卷土重來,而是被李程樟重金周濟著糧草兵馬。

李程樟的想法很簡單,等朝廷的兵馬過來,先讓東蕃的頂上,這樣有損耗,也隻是損耗些財物,並不損耗兵力……

他想的出神,連褚太尉回來都沒有發覺。

褚太尉年紀雖然不小,但往日都極有自信,是一向不肯示人以弱的,這次回來卻是扶著常隨的肩頭進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