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妍和秦子騫所乘坐的馬車,別看外表毫不起眼,但木質外層裏麵卻是鐵鑄的車體和車輪,在進到這蝗蟲成群的地方之前,連馬車前的那兩匹馬都做了全副武裝。
他們即便是身處蝗蟲群中,也不怕蝗蟲攻擊,且這兩匹馬也受過專業訓練,並不會因為蝗蟲的攻擊就四處逃竄,任由那些蝗蟲劈裏啪啦的撞在身上的軟甲上,它們仍舊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
暮清妍與秦子騫一邊留意著外麵的動靜,一邊屏息凝神的等待著,隻等時機一到,他們便將小雞仔放出來,一把火將這些害人的玩意兒,一把火全都燒的幹淨。
待到外麵的蝗蟲越聚越多,烏壓壓的如一片烏雲一般籠罩在了這一片莊稼之上,眼看著外麵那片沉甸甸的稻穗,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一半,暮清妍有些焦急的看向秦子騫。
“和聖上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嗎?再不出手,這塊地就要顆粒無收了。”
為了拖延住蝗蟲,他們事先下了命令,這片田地的莊稼不許提前搶收,這樣的命令,有違常理,換做一般的莊戶,即便畏懼官府,隻怕也不會執行的如此徹底,多多少少會讓人搶收下一部分。
所幸,他們如今所處的這塊地是屬於方家的,暮清妍以方家二小姐的身份下了命令,又承諾了莊農,所有的損失,方家一力承擔,這才讓他們乖乖的躲在了屋內。
當然,農戶們就住在附近,他們就算是不出屋,外麵這動靜,他們也會偷偷留意,倒是不用擔心小雞仔出現的時候,無人知曉。
秦子騫看了眼遠處的天色,示意暮清妍稍安勿躁。
又等了一會兒,外麵的莊稼幾乎已經被啃噬殆盡,就在暮清妍按捺不住,想要再次催促的時候,秦子騫終於衝著她使了一個眼色。
暮清妍會意,點了點頭,馬上從空間中喚出小雞仔,小雞仔一從空間出來,秦子騫便馬上打開車門,小雞仔站在車門口,那些本欲衝進來的蝗蟲,就像是碰見了天敵似的,紛紛掉頭往回飛。
小雞仔抖擻了一下翅膀,張嘴衝天呼嘯一聲,那尖銳的叫聲,方圓幾裏的人,隻怕都聽得見。
一聲叫喊過後,小雞仔揮動著翅膀,瞬間就衝上了高空,原本還停留在田地裏的蝗蟲見狀,馬上四處逃竄。
從暮清妍和秦子騫這個角度看去,就隻見籠罩在田地之上的這一塊黑布,瞬間撕裂成了幾千塊,朝著四麵八方散開。
隻是蝗蟲們的反應再快,也快不過小雞仔的火焰。
小雞仔從口中吐出一個火球,火球在空中炸開,這片天地上,眨眼間就被這火焰覆蓋,火焰點燃了四處逃竄的蝗蟲,半空中接二連三的傳來蝗蟲被燒的炸裂開來的聲音。
一隻蝗蟲被燒的炸開,聲音很小,可成千上萬的蝗蟲被這樣燃燒,聲音彙聚在一起,便被無限放大了開來。
一時間,這田地上空隻聽得劈裏啪啦的聲響,竟像是過年時,孩子們愛不釋手的爆竹。
原本躲藏在屋子裏的人,按捺不住好奇心,紛紛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當看到懸停在半空中,口吐火焰的神鳥時,先是目瞪口呆,隨後不顧一切的推門跑到田埂邊,衝著小雞仔就跪下不住的磕頭,一邊流淚,一邊大喊,感謝上蒼憐憫,派神鳥來救他們。
小雞仔吐出的火焰,就算是玉蟲也抗不了多久,更何況是這些蝗蟲。
蝗蟲本就是比較脆弱的生物,如今能成災,不過是因為數量巨大而已,可這數量在小雞仔的火焰麵前,卻是不堪一擊。
沒一會兒的功夫,那被撕裂的‘黑布’,就慢慢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彌漫在空中的,顯得有些微妙的烤蟲子的香氣。
這一大片的蝗蟲被燃燒殆盡之後,小雞仔就按照事先與暮清妍的約定,往京城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這一路上,它特意維持著比較低的高度,就為了讓沿路百姓看到它的身影。
待到一路飛到京城皇宮之後,它再拔高飛行高度,飛到雲層之上,這麼一來,在人們的眼裏,就像是它飛到了皇宮就消失了似的。
之後,它再悄無聲息的回來找暮清妍。
暮清妍計算過,他們這一路過來,雖然花費了不少時間,可小雞仔的飛行速度快,這麼一去一回,最多也就是半日的功夫,屆時有沿途百姓的目擊,再加上聖上祈福時間與小雞仔出現時間的重合,相信再也不會有人懷疑當今皇帝不是真命天子。
畢竟不是誰都能召喚出神鳥的。
暮清妍與秦子騫坐在馬車裏,透過車窗縫隙,看著外麵激動的淚流滿麵,即便小雞仔已經飛走了,卻仍舊在朝天叩拜的百姓,又看了看被蝗蟲禍害的隻剩下根部的莊稼,還有莊稼地裏鋪了滿滿一地的蝗蟲屍體,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微微一笑。
此次蝗蟲災害到此,也該落下帷幕了。
雖說各地肯定還有小規模的蝗蟲,但大部隊被消滅,那些個零零散散的蝗蟲根本就成不了氣候,百姓們點燃個火把就能輕易解決了他們。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是馬上回京,還是繼續留在這兒,監視譽王的舉動,以免譽王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譽王處心積慮的籌備了這麼多年,眼看著這麼好的機會消失,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找機會再起風波,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譽王那邊自有人監視,你大哥那邊,我也會傳信過去,讓他稍安勿躁,譽王若是有什麼要求,讓他先虛與委蛇,麵上應承著,譽王對方家還有所求,應該不會太過為難你大哥,你大哥若是提出要前往方家受災的農莊查看,譽王應該不會拒絕。”
暮清妍皺了皺眉,“聽你這話裏的意思,你還要留在西北,是另有要事處理?”
秦子騫點了點頭,隨後伸手在車門處輕輕叩擊了一下,“去基地!”
“是!”
充當馬夫的暗衛顯然知道基地是什麼,隻應了這麼一個字,便揚鞭駕馬,馬車快速的在田埂上行進了起來。
暮清妍有些狐疑的看著秦子騫,“你要帶我去基地?這是什麼地方?”
“那是本朝的命脈所在!”
“命脈?”
暮清妍輕聲重複了一句,顯然並不明白秦子騫所指的是什麼。
秦子騫淡淡一笑。
“皇權乃是這世上最至高無上的權利,若是沒有掣肘,你覺得皇帝能容許有人侵犯這份權利嗎?當今聖上宅心仁厚,並不在意這些,但這並不代表所有皇帝都能容許有個監國的存在,這麼多年的皇權更替,監國之所以能一直存在,依仗的就是這基地裏的力量。”
“基地裏的力量?”
暮清妍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忽然抬頭看向秦子騫。
“你在西北養兵?”
西北地廣人稀,官府管理相對來說也比較鬆散,若是在這裏找一隱蔽處,確實可以悄無聲息的屯兵養兵。
秦子騫點了點頭,驗證了暮清妍的這一猜測。
“這邊的兵將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人數不算太多,卻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平時我即便人在京城,也要定期過來查看,隻是,前些年,因為失憶,已是有好些年沒來過了,這股力量,若是能握在手上,自然能成為利器,可若是這利器失去了控製,於國,於當今聖上,於我,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懷疑這個暗中隱藏的勢力中,有人起了異心?”
“一切都隻是猜測,得親眼見到才能下定論。”
秦子騫說的平淡,但暮清妍卻知道,情況隻怕很嚴峻,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去基地,要知道,譽王這邊,可是隨時都會鬧幺蛾子的。
暮清妍仔細一琢磨,秦子騫此次出京,西北之行應該本來就在他計劃內,隻是蝗蟲災害的出現,讓他將這一行程提前了。
兩人的馬車在路上行駛了一天一夜,終於是進了城,前幾天忙於趕路,他們吃睡都在馬車上,之前準備的幹糧早已消耗殆盡。
這會兒進了城,秦子騫找了一家客棧,他們兩人在客棧裏吃點東西,再休息一會兒,另外也留出時間,讓手底下的人去準備接下來幾天路上要用的一應物品。
西北之地,衣食住行都沒有江南地區的人來的精細,但卻也有其獨特的味道。
秦子騫帶著暮清妍在大堂的一個角落坐定,叫過夥計,點了幾個菜,兩人便坐在那兒,一邊隨意的聊著,一邊留意著大堂裏眾人都在談論什麼。
算算時間,這個點,該有的輿論引導也該出來了。
為了盡快安定人心,早在幾天前,秦子騫就讓皇帝下來詔書,將他祭天的時間告知各地官府以及百姓,讓他們在這一天,茹素,淨身禮佛,與他一道,向上蒼祈福。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個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讓百姓盡快的將神鳥的出現與皇帝祈福聯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