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長長的歎出一口氣,看著暮清妍的眼神中又帶上了一絲愧疚,暮清妍被方母看的渾身不自在,心裏暗自嘀咕,這是又有哪句話戳中了方母的愧疚點?
可她仔細回想了一遍,也沒說錯什麼話啊。
方母拉過暮清妍的手,輕聲說出了原委。
“婷兒,男女三歲不同席,男女大妨還是要注意的,你要是真的學了醫,那還能做到這點嗎?給病人看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你一個女人和男人有那麼多接觸,會被人在背後說閑話,不僅是你難做人,就連軒兒他們以後也是要受牽連的,這都是為娘的過失,沒有從小教你這些道理。”
暮清妍聽的滿頭黑線,又是這套男女大妨的理論,那她以前在鄉下這麼拋頭露麵的,現在是不是要被抓去浸豬籠啊?
心中雖不以為然,但暮清妍卻也明白,方母這是真心為她著想,怕她被人非議,這才和她說這些話。
“娘,這有什麼呢?人吃五穀雜糧,總歸是要生病的,您想想,尋常時候我們要是生病了,不也得找大夫嗎?那我們是女的,大夫是男的,這個時候怎麼就不講究男女大妨了呢?”
“這……”
方母被問的一愣,這個問題竟有些回答不上,過了好半響,她才勉強找到了一個理由。
“可大多時候,大夫也隻是把個脈,把脈的時候,手腕上還要蓋上一層紗巾,這不就是因為考慮到男女有別嗎?”
“這是普通病症,可要是受了傷,外傷需要包紮時又要如何呢?”
“這……”
這些,方母是徹底說不出什麼來了,最後隻得拿別人的口舌說事。
“婷兒,我承認,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但外人卻不會這麼以為,你要是當了大夫,整日裏和那些病患接觸,女病患也就罷了,可和男病患接觸的多了,外麵的風言風語能將你壓垮了,到時候,你就是後悔也晚了,聽娘一句勸,這事兒就作罷了吧,你要是覺得無聊,娘教你女紅啊,閑來無事,你給軒兒和小豆丁他們兄弟倆做幾件衣裳也就是了,這繡娘的手藝再好,但也沒有親娘做的暖心不是?”
方母這麼眼巴巴的看著暮清妍,讓暮清妍都不忍心再與她爭辯下去了。
方母說的這些,聽著是有些荒謬,但擺在現下這個朝代,卻是不爭的事實。
涉及到男女大妨的事,很多都是前後矛盾,邏輯有問題的,但這裏的人就認這一套,暮清妍生活在這裏,有些規則也不能不遵守。
她若是一個人,倒是無所謂,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不會傷到她一根毫毛,她也有信心,自己教出來的孩子,也不會在意這些言論。
但方母有一點說的對,她有什麼行差踏錯的,眾人的口舌就會對準軒兒和方家。
她不希望軒兒的前途因為她受到影響,也不希望方家因為她受到詬病。
但她同樣不想屈服在這些毫無道理的禮教之下。
那明著不行,隻能是暗中進行了。
暮清妍心中打定了主意,麵上也就不再與方母繼續爭執了。
“娘,您說的對,我怎麼也該為軒兒和方家多考慮,既然學醫不適合,那我就找其他的書來看,詩詞歌賦之類的,多看看也是有好處的。”
方母一臉欣慰的拍了拍暮清妍的手。
“這就對了,這樣,你爹和你大哥的書房裏有好些這樣的書呢,回頭我讓他們找出來,都給你送來,你以前吃了不少苦,如今要多照顧自己,這女人啊,一不留意,就老的快,沒了好容貌,男人的心也就抓不住了。”
方母抓著暮清妍的手,不厭其煩的和她說著後宅女人的生存法則,暮清妍心中不以為然,但也不好傷了方母的心,隻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方父和方士青他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中飯直接就在前院用,或者是直接在外麵用,通常不會回到後院。
方母在暮清妍這兒說到晌午,母女倆又一起用了飯,到了方母午休的時間,她這才帶著丫鬟走了。
看著方母出了院子,暮清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這母女相處之道,還不是一般的難,希望方母對她的熱情能盡快退去一些,要不然每天來這麼一出,她就什麼事兒都別幹了。
送走了方母,暮清妍回到房間,囑咐了惜春他們不要來打擾她,她正準備捧了書繼續看,就聽得窗外傳來輕微的叩擊聲。
她趕忙起身,打開後窗,果然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外麵。
這大白天的過來,莫不是出什麼事了?
暮清妍這麼想著,趕忙就出聲問了一句。
“怎麼了?可是出事了?”
“夫人不用擔心,並未出什麼事,隻是昨晚從山裏救出來的那人醒了,在得知是夫人救了他們夫妻二人之後,說想見夫人一麵。”
暮清妍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這個時候要是偷跑出去,很容易被發現。
“這樣,你讓他們晚上等著我,等入了夜之後,你過來接我出去。”
“是!”
黑衣人答應了一聲就要離開,但剛一轉身,就被身後的暮清妍給喊住了。
夫人有何吩咐?
“我且問你,李暮歡是不是被你們弄走的?”
“這……”
黑衣人似乎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暮清妍見黑衣人這種反應,哪裏還有猜不到的。
“看來李暮歡真是被你們弄走的,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回去請示你們主子,就說我要知道李暮歡現在在哪裏,以及你們帶走李暮歡的目的是什麼,關於李暮歡的所有事,我都要知道!”
“是!”
黑衣人小心的看了一眼暮清妍,見暮清妍臉上一片冷凝,趕忙又低垂下眼瞼,這才轉身離開。
看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暮清妍站在窗前發了一會兒愣。
心裏的疑惑是越來越多。
李川,你到底是誰?又在籌謀什麼?帶走李暮歡又是什麼目的?
這些疑問在暮清妍的心裏越積越多,但越是這樣,她反而是越不著急見李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