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歡猛的一下抬頭看向暮清妍，眼神中滿是震驚和防備。
暮清妍直視著李暮歡，“所以，我猜測，你和林姑姑今日會有這樣的舉動，和那天晚上我聽到的話有關，是嗎？”
李暮歡隻是一眼不眨的看著暮清妍，不點頭，也不搖頭，許久之後，才沉默的低下頭。
“四姨娘，跳湖自殘的說法，可是你和林姑姑商量好的？”
這一回，李暮歡終於有了回應，輕輕的點了點頭。
暮清妍走到李暮歡麵前站定，看著她的發心，沉聲問道，“那你可知道，這個消息傳到方大哥耳朵裏，他會有什麼舉動？”
李暮歡輕輕一勾嘴角，“大抵會讓家丁小廝去打撈吧，若是過了三兩日，還是打撈不到，他自然會慢慢的忘掉我，重新寵愛後院裏的其他女人或者是從外麵再納幾個，女人，他總不會缺的。”
暮清妍眉心一跳，“四姨娘，你真的覺得，你在方大哥心裏是這麼的無足輕重，隨隨便便就能忘記的一個人？”
“再特別又能有多特別，我和他不過就這麼幾個月的情分，時間一久，說忘也就忘了，而且我並不是個會討他歡心的女人，還常常惹他生氣，我能自動從他眼前消失，沒準他回頭想想，還要感謝我的識趣。”
“我若是告訴你，方大哥在得知你落水之後，想都不想就在這樣的天氣裏，跳下水去找你，若不是家丁們強行將他拖上岸，他隻怕寧可死也不願意上岸！”
暮清妍看著李暮歡那滿是震驚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道，“在知道了這些之後，你還認為你在方大哥心目中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嗎？”
“不……不可能，他怎麼會？”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跟著我去湖邊看看，那個傻瓜，被人從水裏拉上來之後，死活不肯回府，也不肯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就怎麼傻愣愣的在湖邊坐著，家丁若是找不到你，隻怕他會一直這麼坐下去。”
“我……”
李暮歡的手指緊緊的絞在一起，牙齒更是將下嘴唇咬的毫無血色，可見，她心裏也十分的糾結，不知道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暮清妍見狀，知道時機已經成熟，這才慢慢的蹲下身去，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李暮歡那雙有些發顫，發抖的手。
“四姨娘，如果到了現在，你還要懷疑方大哥對你的那份心，那你的心隻怕就是個盲的，四姨娘，你到底有什麼苦衷，非要離開方大哥不可？而且還要用這般決絕的方式？”
“我……”
見李暮歡還在糾結，暮清妍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可是和你的身世有關？你原本出身富貴，並不是什麼低賤的奴隸，隻是突逢家變，為了保命，無奈之下，才改名換姓的成了奴隸市場的一個奴隸，而你之所以這般忍辱負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為家人報仇？而你如今離開，是因為林姑姑認出了你的身份，怕你連累到方家，所以勸你離開？”
暮清妍越是往下說，李暮歡的眼睛就瞪的越大，她顯然沒料到暮清妍單憑猜測，竟然就能將事情猜個八九不離十。
一看李暮歡這表情，暮清妍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歎出一口氣，站起身，走到一旁坐下。
“四姨娘，你真覺得方大哥對你的身份會一無所知嗎？既然林姑姑能認出你，那表示你家和方家是有交集的，你就那麼肯定，在這之前，方大哥不認識你？”
李暮歡看了暮清妍一眼，眼瞼微垂，顯然是在回憶過往的細節。
“四姨娘，你和方大哥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應當知道他的為人，他可不是什麼貪戀女色之徒，你想過沒有，他為什麼好端端的要去奴隸市場買下你？方家可不缺下人，即便是缺，自然有管事去人牙子那裏挑人，又哪裏需要他這個少東家親自去？再者，你平日裏喜好看書，在府裏也並不掩飾這點，言行舉止之間，滿是大家閨秀的做派，退一萬步講，方大哥當初真是陰差陽錯的將你買下，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可在你進府之後，他難道會看不到你的這一身做派，他這麼聰明謹慎的人，你認為他不會去做調查？”
李暮歡聽著暮清妍的這番話，嘴唇是越咬越緊。
暮清妍見此，決定往李暮歡的心頭再加一點砝碼。
“若是方大哥在明知道你是誰，以及你身上藏著的身世秘密是什麼的情況下，仍舊選擇納你為妾，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李暮歡這話問的很輕，語速也很慢。
“你真不知道？還是不願意知道，怕一旦說明白了，就不得不承認，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在辜負方大哥對你的一片心意？”
在暮清妍麵前，李暮歡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就仿佛，不管她在想什麼，總能被暮清妍察覺一般。
“四姨娘，我知道這事關重大，涉及到你的身世，而我不過就是個小老百姓，興許不能為你做什麼，但你若是願意說，不妨和我說說，沒準我能給你想想辦法，再不濟，也能幫你拿個主意。”
李暮歡看著暮清妍，嘴巴囁嚅了好一會兒，眼眶竟是慢慢的紅了。
“沒錯，你猜的全對，我原本確實出身富貴，父親母親與兄長都待我極好，我父親並不像別的男人那般三妻四妾，這一生，就隻有我母親一人，父親常說，等我及笄，他便為我尋一如意郎君，可就在我的及笄之日，一道聖旨，就將我全家兩百餘口全部下了大獄，聖旨上說我父親監守自盜，貪墨國庫，這莫須有的罪名落在我父親頭上，他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斬首示眾，若不是奶娘用她女兒的性命換了我的，隻怕我如今早已是一具枯骨，可即便如此，我也沒能避免淪落成奴隸的命運，可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能讓我李家這麼多人含冤而死！”
說到這的時候，李暮歡向來淡漠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執拗與堅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