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博良與肅王殿下有仇?”魏冥沉聲問。
冷三看了眼濮陽輕瀾,因著段飛妍的緣故,宋博良與王爺之間的糾葛,是不能隨意透漏的。
濮陽輕瀾想了想,委婉道:“魏大人,小七與宋博良的事情,我會向皇上稟報的。”
意思就是讓他不要過問。
魏冥點頭,他的任務是來找肅王的,既然有些事情不方便透漏,他也不會多問。
天色已晚,眾人隻能先安頓下來。
米糧備得很齊,吃喝上不是問題。
但屋舍不足,大部分人都露宿野外,堆起篝火圍坐休息。
濮陽輕瀾避開人群,再次尋到冷三,詢問宋博良千裏追擊的來龍去脈。
當知道,薛小苒去年末曾被他們擄去太離城,以及段飛妍的死訊後,前因後果他就明了了。
“小七這混球,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我通聲氣。”濮陽輕瀾氣得咬牙切齒。
“殿下是顧慮到王妃的名聲。”冷三回話,殿下下了死命令,這事決不許外泄。
若非事關重大,冷三是絕不敢透漏出去的。
濮陽輕瀾默然,說到底,還是那個瘋女人段飛妍造的孽。
武軒帝死了,那女人死了,宋博良也死了,上一輩的恩怨情仇也該埋進黃土裏了。
翌日一早,濮陽輕瀾站在分岔的古木枝椏上,盯著虯枝盤曲的樹幹,久久沒有動彈。
久到幾乎所有人都爬到了枝幹附近,學著他的樣子,緊盯樹幹上的紋路。
“吱吱”阿雷和小花也在枝頭上竄來竄去。
自從薛小苒他們消失後,阿雷小花一直盤繞在裂開的古木上,每日“吱吱”叫喚不停,似乎也在呼喚著消失的主人。
薛小磊他們看在眼裏,心中越發悲戚。
“表姐夫,能看出什麼麼?”
皇甫連轅沒忍住,躍到他身旁問了一句。
濮陽輕瀾瞥他一眼,皺皺鼻子,嫌棄地往邊上移了移,“你多久沒好好洗澡了,瞧這身味兒。”
皇甫連轅嘴一撇,委屈道:“這不是為了找七哥麼,急都急死了,哪裏顧得上這些。”
濮陽輕瀾“嘁”一聲,“你七哥要是瞧見你這副樣子,非揍你一頓不可。”
“他要是能回來,我讓他揍十頓都行。”
皇甫連轅眼眶又紅了起來。
他和董明月收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誰在惡作劇,根本不相信,他英勇神武,無所不能的七哥會消失不見。
等消息確定後,兩人驚呆半晌。
董明月也想跟著過來一查究竟,可她還有一個多月即將臨盆,如何能經得起長途顛簸。
皇甫連轅勸了又勸,才勉強讓她留在了慶河府。
他早來兩三天,帶著人馬把附近搜尋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心情越發沉重,哪還有心思管個人衛生問題。
濮陽輕瀾懶得理會他,雙手抱臂繼續盯著樹幹。
皇甫連轅也不敢多言,跟著他一道看樹幹。
“……濮陽兄,樹幹上這些可是符文?”
魏冥站在斜上方的枝椏上,他猶豫著開口問。
虯枝盤曲的樹幹上,符文並不明顯,若非濮陽輕瀾一直盯著樹幹瞧,魏冥還真沒發現上麵隱約的印記。
濮陽輕瀾抬頭看他一眼,“有可能。”
圍著樹幹的眾人皆是一驚。
“表姐夫,七哥他們的消失與這些符文有關?”
皇甫連轅有些激動。
濮陽輕瀾的表情卻毫無波動,“有可能。”
眾人大喜,雷栗從下方的樹椏上躍了上來。
“大公子,那我們殿下如今在哪?”
雷栗從小跟著肅王,深知濮陽輕瀾的能耐,他雖然以學醫為主,但他對其它雜學也涉獵甚廣。
天文地理,奇門遁甲,陣法符文等等,他都鑽研過。
所有視線聚焦在濮陽輕瀾臉上。
他卻雙手朝兩邊一擺,“這我怎麼知道。”
他又不是神仙,也沒有通天的本事。
期盼的目光立即變得失望暗淡。
魏冥若有所思,他曾聽他師父說過某些年代久遠的傳聞。
“啊,我想起來了。”另一邊枝椏上的烏蘭花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手掌。
她神情激動,“我們那邊流傳過一個古老的故事,傳說很久以前,有一個書生誤入山林,在一個雷雨夜消失不見,他的家人都以為他死在了山林裏……”
“……二十年後,那個書生突然回到了他家,容顏如同沒消失前一般,他跟家人說,他誤入了狐仙的世界,在那裏轉悠了一陣子,不知怎的又轉了出來,結果,一出來,已經是二十年後了……”
她興奮地比手畫腳,似乎已經認定肅王一家三口的去向。
狐仙的世界?二十年後?
所有人看著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同樣是打雷下雨,同樣是深山老林,同樣是消失不見,他們肯定是跑到狐仙的世界去了。”
烏蘭花激動差點要跳起來。
斜下方的枝幹上,薛小磊眼睛亮了起來,他們都是苦嶺屯出來的人,這個古老的故事他也聽說過。
這麼一串聯,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蘭花,這隻是你們那裏的傳說……”
站在她身後的靳菁華忍不住開口,並不是她想潑冷水,可什麼狐仙的世界,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烏蘭花卻堅信,如若不然,消失的三人去了哪裏?就算被雷劈到,那屍骨去了哪兒?瞬間劈成粉塵了?
她的反問,讓眾人再次沉默。
濮陽輕瀾伸手撫摸樹幹上的紋理,“就算是真的,他們此刻也回不來了。”
這棵古木至少有上千年的樹齡了,樹幹上隱約的符文應該是一處遠古陣法,雷電也許就是觸發它的媒介,連烜他們剛巧置身在其中,於是,就悲劇了。
無論他們去了哪兒,大約也沒有立即回來的可能性了。
他話一出,四周一片靜謐。
良久後,薛小磊緩緩開口,“無論去了哪裏,隻要他們活著就成。”
活著就有希望,烏蘭花點頭認同。
他們眼中都閃動著堅定而執著的光芒,皇甫連轅看著他們,深以為然。
魏冥和濮陽輕瀾對看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無奈與沉重。
三日後,他們啟程返京。
璟安帝聽完兩人的回稟,震驚過後,不敢置信。
一再確認之後,抱住濮陽輕瀾痛哭流涕。
他的七弟可能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