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跑了——”
“雞飛了——”
“快來救火呀——”
“……”
火光連天的院子裏,各種家禽因為火勢的蔓延上躥下跳,下人們忙著救火,誰都顧不上滿院亂竄的它們。
宋博良立在崩塌的院牆邊上,看著黑夜中滾滾流逝的河水,一張臉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以追捕叛徒為理由,沿著河道仔細搜尋,記住,要活口。”
雖然近衛也能順著藤蔓下崖壁,但精通鳧水的近衛著實沒幾個,更別說要在湍急洶湧的河流裏捉到人了。
為今之計,隻能派人沿途搜尋。
“傳信給對岸的周總兵,讓他領兵搜尋對岸,誰能捉住那一男一女,賞銀千兩,記住,要活口,特別是那女子。”
談判還沒正式開始,就丟了人質,可恨。
宋博良眉間凝成川字,來救人的是誰?剛才的爆炸聲又是怎麼回事?
淨園的守門婆子灰頭土臉的被帶上來問話。
宋博良這才知道,先前被炸的屋子是用來囤糞的。
“……”
難怪他總覺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的不止是煙火味,還有一股糞便味。
宋博良黑著臉離開了淨園。
還沒回到正院,段飛妍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疾步行來。
“人呢?”她的聲音因激動而變得尖銳。
宋博良歎息著搖搖頭,“飛妍,別急,我已經派人沿著河岸搜尋了。”
“她跑了?她竟然敢跑了!”段飛妍一張美豔的臉變得猙獰起來,“她是怎麼跑的?把負責看守園子的人給我綁起來!”
說到最後,聲音尖銳到破音,怒火從她眼眸中噴射而出。
宋博良凝目瞧著她,緩步走到她身旁,示意她身旁的人退後,“有人潛了進來救走了她,我懷疑穀內有內鬼,我會查清楚的。”
“查,查出來把他剁成肉泥拿去喂魚。”段飛妍咬牙切齒,沒有人質在手,什麼計劃都變成空談,
“趕緊把人抓回來,決不能讓她跑了。”
宋博良估算了一下時辰,此時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黑夜光線昏暗,塔拉河河麵寬廣,水流湍急,想要快速搜到他們怕是不易。
當然,這話他沒說出口,隻是扶著她往回走。
段飛妍卻突然止住腳步,眉頭緊蹙,“侯爺身上這是什麼怪味?”
宋博良:“……”
糞坑炸了,能是什麼味。
薛小苒已然有些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從高處落入水麵了。
相較於從前的意外落水,這次落水前她是做好心理準備的。
隻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子卻是她不曾預料到的。
兩人身形落入河水中,很快浮了起來,但湍急的河水瞬時把兩人衝刷了老遠。
“咳、咳、咳……”入水的瞬間,薛小苒被突然出現的男子嚇到,忘了閉氣,結果被嗆了好大一口河水。
男子盯著她不語,攬在她腰上的手紋絲未動。
“咳、咳,你,你是誰?”薛小苒抹了把臉上的水漬,看著眼前蒙著頭臉的男子。
男子凝目看她好一會兒,“……你,怎麼會在這裏?”
薛小苒心驚,他認識她?
她認識的西芪人一個巴掌能數得過來,薛小苒眨眨眼,睫毛上的水珠滑落麵頰,“……宋,景曦?”
“咳~咳~咳~”
這回反倒是他咳嗽起來,宋景曦扯下麵巾,鮮血從他嘴角不住溢出。
兩人靠得很近,即便夜色朦朧,薛小苒也瞧見了他嘴角的鮮紅。
“真的是你呀,你受傷了?”
宋景曦抹掉嘴角的鮮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用什麼炸了那間屋子?”
他被那巨大的衝擊力炸傷了腑髒,下墜救她時,又強製運力加重了內傷,現在的他著實傷得不輕。
薛小苒被他問的怔了一下,隨即眼睛睜得老大,“你,難道被糞坑炸到了?”
問完之後,她下意識把腦袋往後移了移。
宋景曦:“……”
那間屋子是糞坑?濺到他身上的豈不是糞便?
宋景曦整個人頓時感覺不大好了。
“你,為什麼要炸糞坑?”
他一字一句,問得有些咬牙切齒。
薛小苒被他問的有些心虛,笑容一時訕訕,“誰知道你會突然冒出來,好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得先靠岸才行。”
泡在河裏這麼一小段時間,她已經開始凍得有些發抖了。
宋景曦有傷在身,麵色也有些發白,她纖柔的身軀在他臂彎裏輕輕顫抖,他沉默幾息,低聲應了一句,“好。”
“你放開我,我自己能遊。”薛小苒努力適應著湍急的水流。
她如今的遊泳技術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狗刨水平了,這兩年,連烜讓人把花園裏的池塘清理出一角,整個酷暑他一有空,就帶著她和淩顥在池塘裏撲騰。
薛小苒在他的指導下,遊泳技術提高了好幾個段位。
就連淩顥那個小胖子,也在他爹的指導下,可以在水上隨意撲騰了。
薛小苒之所以敢用繩索滑落下崖,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對自己泳技有信心。
知道院牆後有河流,她就動了心思,等她瞧見山體上的藤蔓,還有屋內的麻繩時,計劃就浮現在她腦海裏了。
她不能隻等著連烜來救,雖然不懂他們擄她過來的具體目的,但猜也能猜出,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不想讓自己成為威脅連烜的軟肋,所以,盡管知道有危險,她還是這麼做了。
好在,盡管過程出了些狀況,總算還是逃出來了。
隻是,這個平白冒出來的宋景曦,就有些問題了。
宋景曦四下觀望,並沒有放開她,“水流這麼急,你這小身板,萬一被衝走,我可來不及救你。”
薛小苒撇嘴,也開始左右環顧,“你傷得這麼厲害,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
宋景曦轉頭看她,勾唇一笑,“怎麼,怕我拖累你?”
“不敢,先前承蒙你出手相助,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
薛小苒嘴巴凍得有些哆嗦。
滑落壁崖的時候,山風太大把她吹得左右搖晃,加上被人發現,她一時心慌,沒來得及調整好位置就墜落,差點摔在傾斜的壁崖上。
不管宋景曦是出於何種目的,他出手相助確實是事實。
看她凍得嘴唇發紫,宋景曦不再多言,兩人已經被河水衝了好遠,他找準方向,帶著她往岸邊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