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博良頓了一下,手臂環住她清冷曼妙的身軀,“飛妍,都等了這麼長時間了,不必急於一時,你最近有些焦躁了。”
段飛妍轉眸看他,眼眸在燈影映襯下閃動著詭異的冷光,
“……不必急於一時?嗬,侯爺說得真輕巧。”她紅唇勾起一抹冷笑。
回西芪後,她絕大部分時間隻能待在府裏,偶爾出一趟門,也得遮住容顏避開人群,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外麵都在傳,她是宋博良的外室。
她段飛妍驕傲了半輩子,即便身處敵國也是冠寵六宮的皇貴妃,如今隻能憋屈的窩在這華麗的牢籠裏,被外麵那些不明就裏的人指指點點。
所有這一切的源頭,都怪那個野蠻凶橫的老色胚。
段飛妍眼底閃過陰戾瘋狂的寒光,就算他死了,他子孫後代也別想好過,他毀了她半生,她就毀了他的基業。
精致的紅紗燈在廊簷下輕輕擺動,光影打在段飛妍臉上,那種瘋狂的偏執讓人心驚。
“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宋博良把錯攬到身上,段飛妍淡淡睨他一眼,“侯爺這話,可折煞妾身了。”
“先回屋吧,夜裏風大,小心著涼。”宋博良扶著她走下月華台,“你怎麼把人關到淨園那邊?”
為了防止氣味飄散到正院,淨園設在離正院最遠的地方,那邊就在崖壁上方。
“不懂禮數的蠢婦隻配待在那種地方。”段飛妍冷哼一聲。
瞧她麵色不愉,宋博良眉梢輕挑,換了話題,“母親後日去寧安禪寺禮佛,你要不要去見一見她?”
段飛妍腳下一頓,遲疑著搖頭,“不去,我不想見她們。”
“母親是一個人去的,她想見見你。”宋博良勸了一句。
段飛妍不語,宋博良沒再勸。
夜深露重,秋蟲呢喃,清冷幽暗的夜空,幾顆星星點綴其間。
一個鬼祟的身影在夜空下貼著牆根悄然移動。
雞鳴時分,天明尚早,正是人們倦意最濃的時候。
守夜的婆子裹著厚厚的棉袍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
貼在牆邊的薛小苒屏著氣息,探頭觀望。
她盯著守夜婆子,數著她打呼嚕的節拍,確定她睡得正酣,薛小苒貓著腰悄悄推開虛掩的房門溜了進去,沒多會兒又鑽出來,很快沒入黑暗中。
夜風習習,蟲鳴歡唱,雞叫豬哼哼聲夾雜其間,院內各種細碎的聲音遮掩了某些鬼祟的小動靜。
一道黑影從淨園外翻牆而入,行動迅捷,悄然無聲。
黑影看了眼打著呼嚕的守門婆子,抬步向前掠去。
奔至某處時,黑影停下身形,下意識捂住口鼻,即便麵帶黑巾,一股惡臭依舊撲鼻襲來。
借著暗淡的光線細看,一間不顯眼的屋子,窗戶半敞,窗口下放著一張椅子,椅子下是一堆不明物體,惡臭似乎就是那堆東西散發出來的。
黑影猶豫了一下,正想上前查探,不遠處的另一間屋子忽的火光閃過,他心中一驚,人如離弦之箭般躥了過去。
他徑直躥到房門處,手碰到門板,剛想推開。
“嘭——”
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巨響,一股巨大的爆破力把門外的黑影炸飛三丈外。
各種木屑、碎片、土塊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四下飛濺。
“噗!”跌落地上的黑影,一口鮮血噴在了麵罩上,數不清的碎木片、臭泥塊砸在他身上。
他捂著血氣翻滾的胸膛,滿眼驚駭地看著眼前火光映天的場景。
這,是怎麼回事?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沉寂的莊園,尖叫聲、驚恐聲從遠處傳來。
黑影掙紮著從地上爬起,火焰中夾雜著惡臭難聞的氣息,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一股糞坑味道。
“……”
臭氣熏天的味道讓人直想罵娘,隻是,嘴角溢出的鮮血卻提醒著,他此時的處境,四下環顧幾眼,發現爆炸的屋子背後,院牆都被炸得崩塌了一角。
先前炸裂的威力可見一斑。
身後傳來婆子的驚呼聲,黑影不再猶豫,心裏暗罵一句,腳步有些踉蹌朝崩塌的院牆走去。
莊園依山而建,位處半山腰,背靠塔拉河,院牆就修建在懸崖峭壁之上。
邁過崩塌的院牆,凜冽的山風迎麵撲來,院牆離懸崖隻隔了不到半丈的距離,站在邊上一個不小心,隨時有可能跌落下去。
“媽的。”黑影忍不住低罵一句,爆炸聲把人都引過來了,原路勢必不能再走,若是被人抓住,他的處境就難堪了。
忍著胸腔的疼痛,提氣加快腳下的動作,沿著院牆往不遠處的山壁掠去。
牆內火光連天,豬、羊、雞、鴨等叫聲一片。
不知是山風加快了火燒的速度,還是有人故意縱火,火勢蔓延得非常快,幾息工夫,已經火光連天了。
黑影不顧翻湧的血氣,快速移動,莊園內的守衛多數都在外院和山下,但宋博良住在正院,隨時都有可能趕過來。
院牆盡頭連接著高聳陡峭的山體,山上垂落不少藤蔓老枝,黑影縱身一躍,身形靈巧如猴,借著藤蔓向前攀爬,避開火光沒入黑暗的山體中。
正當他打算向上攀登時,腳下突然傳來細微的動靜。
他警惕地向下望去,黑漆漆的山崖下,有個微小的影子吊在半空,正隨著山風的吹拂左右擺蕩。
黑影眼眸一眯,悄然下滑。
滑落至藤蔓最底邊緣,他才發現,吊著下麵那個人影的不是藤蔓,而是纏在藤蔓上的麻繩。
麻繩纏著好幾根藤蔓,勉強支撐著下麵的重量,不過,下麵的人一直在掙紮晃動,纏著的藤蔓已經扯斷兩根,眼瞧著就要支撐不住。
黑影凝目緊盯著那人,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她的臉後,驚得瞳孔猛然一縮。
“……侯爺,崖下有人……”
就這麼一小會兒工夫,上麵已經有人發現了他們。
很顯然,下麵那人也聽到了聲音,隻見她立即加快下滑的速度,全然不顧上方搖搖欲墜的藤蔓。
幾乎是同一時間,“啪嗒”一聲響,上方的藤蔓再也支撐不住下方的重量。
黑影略一猶豫,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腳下一蹬飛速朝下躍去。
崖下是湍急翻滾的塔拉河,但崖壁下方些傾斜,若是徑直下墜,很有可能跌落在傾斜的崖壁上,而不是河麵上。
雖然她利用繩索縮短了下墜的距離,可這個高度對於普通人而言,也是很危險的。
最終,在她快要撞上地麵的前一刻,他攬住了她,然後,奮力一轉,長腿在傾斜的壁崖上一點,兩人滾落滔滔河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