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心這些,我心裏有數。”
魏冥摸摸她消瘦的臉龐,“這段時間受累了,在家好好休息。”
聽他說心裏有數,沙慧娘點頭,心裏同時鬆了口氣,她不求他高官厚祿,隻願他平安康順,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她朝他淺淺一笑,眉眼間漾出的嬌美如同車窗外粉紅的桃花。
魏冥看著她,眸色微深。
“嶺王妃剛才的臉色可不怎麼好呢。”
出宮門時,她們正在告別,嶺王嶺王妃帶著一路鬧脾氣的皇甫淩峻剛好走出來。
嶺王麵色還算正常,嶺王妃全程黑臉,瞧見她們圍在一起告別,她的臉色就更差了,瞪著她們的眼睛滿是憤恨。
嶺王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笑著跟肅王打招呼,還湊上去逗弄了一下顥哥兒,這才拉著麵沉如水的嶺王妃離去。
想起剛才的情形,魏冥嘴角輕扯,這位嶺王私下的小動作可不少,隻不過,他看似魯莽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謹慎的心。
蒙國派人偷偷與嶺王私會,自然沒有逃過錦衣衛的眼線。
當時順王叛亂的事情鬧得正厲害,武軒帝病情加重,魏冥沒有立即把這件事情稟告上去,隻是讓屬下加強監察力度。
之後嶺王一直沒動靜,魏冥就知道他沒有摻和進亂局的打算。
想來嶺王也清楚,就算有蒙國在背後支持,他們領地那點兵力,根本不足以撼動京城的防衛。
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也難怪嶺王在宮宴上會有那番舉動。
“……好在他們各自的領地離得遠,要不然有這樣的妯娌,肅王妃和慶王妃也挺糟心的……”
沒得到魏冥的回應,沙慧娘也不惱,他性情一貫清冷,就算是婆婆跟他說話,他也是少言寡語的。
魏冥側眸看她,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肅王和慶王還要在京城待一段時間,你可以多去找她們玩,以後去了領地,想見麵就難了。”
她要好的幾個手帕交差不多都要離開京城了。
沙慧娘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頭,輕輕應了聲,“好。”
另一個車廂內的氣氛就截然不同了。
“殿下,您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孩子都被打成什麼樣了?”
嶺王妃尖銳的聲音帶著幾分刺耳。
嶺王懶洋洋靠著車廂,一雙長腿大喇喇岔著。
“男孩子打架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又沒傷筋動骨的,那點小傷過幾日就好了。”
見他這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嶺王妃氣得肝疼,
“殿下,我們淩峻憑什麼要挨打?他又沒做錯什麼?”
想起被打出淤青的兒子,嶺王妃心疼不已。
“憑什麼?哼,憑人家現在的身份地位不同了。”
嶺王兩手抱臂,冷哼一聲。
“這,身份再不同也得講道理呀。”
嶺王妃胸口堵著一股氣,“殿下,為何非要壓著淩峻道歉,這麼委屈兒子,您就不心疼麼?反正,大嫂為了彰顯她的賢良淑德,總會遷就著淩峻,她慣是會裝的……”
“那是以前。”這個蠢婦,嶺王冷眼掃去,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
“以前她是大嫂,對待侄兒侄女當然要體現她的寬容賢良,現在人家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嶺王妃噎住,可她還是不服,“當著那麼多官員女眷的麵前,皇後就更要表現出她的大度仁善了。”
嶺王直接嗤笑一聲,“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在慶賀新帝登基的宮宴上,與帝後鬧得不愉快,你是嫌日子太好過了麼?”
嶺王妃張了張嘴,半響不能辯駁,最後,隻能一臉悻悻然地嘀咕,“所以說,殿下當初幹嘛不答應三王子的提議?”
要是答應下來,也許,今日殿堂之上坐著的就是他們了,嶺王妃眼底冒著不甘。
“蠢貨,閉嘴!”嶺王一個冷眼刀子甩過去,他壓低聲音,慎重警告,“不許再提這件事情。”
嶺王妃一臉不情願。
嶺王眼眸頓時變得有些陰寒,“本王警告你,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幹脆就絞了舌頭不用再說話了。”
他眼底泛著令人心驚的寒光,嚇得嶺王妃打了個哆嗦,她忙不迭捂住嘴,表示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嶺王冷哼一聲,冷著臉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兒,他壓低聲音再次告誡她,
“那邊為了爭奪王位亂成一團,根本自顧不暇,想讓他們真的出兵幫我們,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不過是在畫大餅而已,你別太天真了。”
蒙國可汗去年大病一場,膝下十幾個兒子,有能力爭奪王位的王子都開始蠢蠢欲動。
三王子是其中野心勃勃的一位,他派人偷偷去了䕘海府,想要說服嶺王與他結下私盟。
嶺王不否認,他確實心動過。
當時,天順府的動亂鬧得很大,董駿領兵去平叛,他這邊要是跟著起兵攪渾局勢,說不定能有成功的機會。
那一夜,他興奮輾轉到半夜都沒睡著。
可天一亮,他的夢就醒了。
董駿領兵去天順府平亂了,䕘海府要是起兵,領兵平亂的重任十之八九會落在老七身上。
一想到要在戰場上與冷酷無情所向披靡的老七對上,嶺王直接打了個寒顫,夢自然也就醒了。
美酒不好喝麼?
美人不好抱麼?
老老實實在領地當土皇帝不好麼?
醉酒當歌,偎紅倚翠的日子不舒服麼?
他幹嘛作死跑去和老七作對。
嶺王奉詔入京的時候,就想清楚了。
隻要有老七在,誰也別想把老大推下寶座。
他認命,老實當個逍遙王爺好了。
額,當然,主要是不認命也沒轍,誰讓他打不過老七呢。
嶺王扯著嘴角一臉陰鬱。
同樣行駛在另一條路上的馬車裏,響起了嬰兒的哭鬧聲。
“你打他屁股幹嘛呀,他是餓了,也快到他睡覺的時間了。”
薛小苒嗔他一眼,伸手把胖球從連烜懷裏抱過來。
淩顥上了馬車後,就一直在連烜懷裏扭來扭去的,要回到他娘懷裏。
連烜拍了他屁股兩下,想讓他老實些,胖球幹脆嚎啕大哭起來。
“你穿這身衣裳,怎麼喂得了他?”連烜蹙眉。
薛小苒一身淡黃色織金花羅宮裙,解開衣襟麻煩得很。
“可他餓了。”薛小苒猶豫了一下,席上他吃了半碗雞蛋羹,應該已經消化完了。
這娃經不起餓,餓了就容易鬧。
“那就讓他餓一會兒。”連烜盯著不住拱著他母親胸脯的胖球,蹙起了眉頭。